第11章 011

终于回到祁山时,已是白日。

阿鹤加快速度,直往妖王殿飞去,却在半空中,被一杆乌金长枪拦住了去路。

阿鹤皱眉,祁山戒律严明,极重尊卑。阿鹤虽然实力不济,可毕竟是妖王义子,妖族众人背后再看不起他,当面也无不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殿下”。

会这样当面对他不敬的,整个祁山,也只有两个人,便是同在妖王身边长大的蛇妖螣蛇和鹰妖鬿雀。其中螣蛇使得是九节鞭,而鬿雀惯用的,便是一杆长枪。

阿鹤化作少年模样,抬眸望去,果然见鬿雀自远处急速而来,握住了那杆长枪,挡在了他的身前,眼中带着轻慢:“对不住,一时失手了。”

他好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惊叹道,“哟,这不是我们身娇肉贵的小殿下么?出门浪荡了一圈,终于舍得回来了?”

鬿雀一向阴阳怪气,性格又暴躁,极爱动手。

阿鹤少时还会与他争辩,如今则懒得理他,只道:“你让开些,我急着去见阿爹。”

先前在外时尚没感觉,如今一回到家,他格外想念阿爹,想同阿爹说一说他出门这一趟的见闻,也说一说他的朋友,宋霜迟。

阿鹤不说话还好,一说“阿爹”这个称呼,就让鬿雀心头的怒火又起了几分。

他与虎妖白泽、狐妖乘黄、蛇妖螣蛇四人本与阿鹤一样,同样父母双亡,同由妖王赐名,同被妖王抚养长大。

可从赐名起,就一切都不一样。

初时,他们都以上古神兽为名,而阿鹤则取其本体,名为见鹤。彼时,他们还暗自高兴,认为妖王更看中他们,而并非那只娇弱的白鹤。

可后来,阿鹤一声“阿爹”,妖王竟默许了。不仅默许,竟还因阿鹤嫌弃“见鹤”之名不够独特,而再次给他起了名字,赐姓为林,双名岁早。

而妖王从前,便姓林。

自那之后,这只病殃殃的白鹤,与他们尊卑有别,成了整个祁山妖王之下最尊贵的小殿下。

“王上?你还有脸提王上?”

鬿雀怒从心头起,提枪就打,“你私自出走,一去几个月毫无音讯,可有丝毫考虑过王上?”

就是因着阿爹,他才私闯赤湖。

可这些话,却不能与鬿雀说。

况且,他的确一去三月无消息,让阿爹担心了。

阿鹤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只仗着自己轻盈的身形灵活躲避。

虽说他灵力根本比不过鬿雀,但好在鬿雀虽然愤怒,却并非没有理智,出手留有余力,极有分寸。

阿鹤心知,鬿雀不敢也不会真伤了自己,便愿意与他周旋几轮,让他出了心中那口怒气。

却不曾想,鬿雀越打,出手就越重。阿鹤灵力流转之间,不知为何,原本被萃云剑气所伤本该痊愈的左肋灵力却突然凝滞下来,令他一个躲避不及,那长枪竟径直刺向他的肩膀。

遭了!

阿鹤与鬿雀,几乎同时在心中惊呼出声。

阿鹤惊呼,一是他与阿爹曾有约定,祁山之内,他需自恃身份,切忌与人动手,更不可受伤。二是不论鬿雀是无意还是有心,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被鬿雀所伤,阿爹必要按妖族规矩严惩鬿雀。可鬿雀毕竟是由阿爹一手带大,与他一同长大,无论是因着阿爹还是他,他也不愿鬿雀被严惩。

而鬿雀的惊呼,还透着慌张。

他虽然一向看不惯阿鹤,可若在此当众伤了阿鹤,无论缘由如何,必定会以以下犯上之罪论惩。届时就算捡回了一条命,也无法再留在妖王身边。

他拼命的收回灵力,抓住长枪,可偏偏阿鹤竟站在那儿不动,任由长□□过去,就像是故意要受伤,专等着看他被惩处的下场。

“我收不住。”

他又怒又怕,气急败坏的喊,“殿下还不快躲开!”

阿鹤也想躲,可左肋处的灵力凝滞下来,他动不了,只能眼看着那长枪离他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阿鹤的肩膀处凭空立起了一道冰柱,另有一根黑色长鞭凭空飞来,缠住了离他越来越近的长枪,让那长枪停在了冰柱前。

阿鹤松了一口气。

他侧眸,看向正朝他御风而来的那个黑色身影。那是这道冰柱的主人,妖王的近身侍卫,寒江。

与此同时,长鞭的主人螣蛇在半空中现身,与鬿雀一起收回武器,垂首恭敬道:“寒江大人。”

“寒江叔……”

阿鹤被他冰眸一扫,心中一颤,乖乖低头,跟着换了称呼,“寒江大人。”

凭空自起的冰柱寸寸碎裂,寒江御风而来,抓住阿鹤的肩膀便御风而起,甚至都没给过鬿雀他们一个眼神,只留下那一句冰冷无情的判词。

“不敬殿下,视同不敬王上。你们四个,自去领罚。”

四个?

阿鹤有些疑惑,回眸看去,这才发现,螣蛇身后不远,乘黄与白泽竟相继显现出身形。

此时四人皆躬身相送,异口同声道:“谢过寒江大人。”

原来竟连最沉稳的白泽,也隐匿在一旁,观看这一场闹剧。

可是为何?明知会受罚,他们竟也要闹上这一通?

鬿雀与螣蛇便罢了,可是白泽,何至于此?

阿鹤心念一转,急道:“寒江叔叔,阿爹又旧伤复发了?”

寒江垂下眼,冷声道:“殿下,尊卑有序。”

阿爹果然是旧伤复发了。

阿鹤着急又担忧,提速飞往妖王殿,只想立刻就见到阿爹。

“王上不在殿内。”

寒江揪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在祁山禁地,即妖王殿以南的桃林外落下,道:“王上在里面等你。”

阿鹤抬脚便往里走:“我这就去见阿爹。”

“殿下。”

阿鹤疑惑的回头,见寒江沉吟了一下,方才道:“殿下身上萃云剑气尚未除尽,还请小心些,莫让王上探你灵脉,徒惹王上担忧。”

原来他身上的萃云剑气竟未除尽,难怪刚刚竟会灵力凝滞。

他还以为,在枫院的那些日子,吃过那么多灵药,他身上的伤早已痊愈。

九溪仙尊,不愧仙门当世第一人。而萃云剑,也不愧为当世神器。

“我知道了。”

秋日是收获的季节。

妖王极爱桃花,亲自种了这片桃林,却不曾以灵力干涉其枯荣流转,而是任其开花结果,落叶化泥。

阿鹤走过一颗颗硕果累累的桃树,然后停了下来。

桃林中央,挂着一张吊床。

吊床上,睡着的男人黑发如瀑般洒落,容颜比他身上穿着的绛紫长衫还要华丽精致。

阿鹤不愿打搅对方休息,便屏住气息,悄悄走了过去,在男人身前跪了下来。

“阿鹤。”

男人没有睁眼,甚至连姿势都未变动,却对阿鹤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起来说话。”

“阿爹。”

阿鹤听话的起身,仰头凝视着对方的脸色,心内越发自责。

只是三月不见,阿爹脸上竟越发没有血色,看起来又虚弱了几分。

“是我不好,我不该私自出走,不该让阿爹担心。”

他自责又担忧,“阿爹,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

慕楠睁眼,见阿鹤眉眼郁郁,不由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笑着安慰道,“老毛病了,休养几日就会好。”

慕楠抬手,硕果累累的桃树上隔空飞来了两个又红又大的桃子,恰好落在他的手心。

他递了一个给阿鹤,自己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方才好整以暇的问道:“说说吧。”

“你这几个月,去哪了?”

“我……”

阿鹤接过桃子,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去赤湖了吧?”

慕楠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咬着桃子挑眉道,“还想去见九溪仙尊?”

他看起来好似并不在意,却在说到那个人名的时候,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既然被看穿,阿鹤也不能再隐瞒,点头道:“嗯。”

“他恨极妖族,怎肯见你?”

慕楠仰头,望向赤湖的方向,眉眼带着怅惘,轻叹道,“阿鹤,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阿爹,我知道了。”

“赤湖容不下妖。”

慕楠顿了顿,眉眼深处藏着隐匿的期盼,轻声道,“阿鹤,你既入了赤湖,又是如何出来的?”

“我……”

阿鹤怕他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徒惹担忧,只得结结巴巴的编着谎话,“我身、身上没有妖气,那些赤湖弟子认、认不出我,就、就放我出来了。”

“阿鹤,你实在是不适合说谎。”

慕楠摇头,伸手就要去探阿鹤腕间灵脉。

“是宋霜迟。”

阿鹤急忙收回手,一着急就说了实话,“宋霜迟是九溪仙尊的徒弟,是他送我出来的。”

“宋霜迟、徒弟。”

慕楠伸出的手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随即竟毫无预兆的咳嗽起来。

阿鹤立刻急了,伸手去拍他的背:“阿爹,你怎么样?”

他灵力不济,帮不上忙,只得咬着唇望向桃林外,“寒江叔叔就在外面,我们请他进来为你疗伤吧?”

“我没事,只是一时岔气。”

慕楠咳嗽声歇,稳住自己体内的灵力,凝眸道,“你是说,除了绛尘,九溪仙尊还收了一个徒弟?”

“是。”

阿鹤移开手,见阿爹脸色恢复了正常,方才点头道,“我也是进了赤湖才知道的,九溪仙尊竟还收了一个凡人作徒弟。”

一说起宋霜迟,阿鹤话便多了起来,兴奋道,“阿爹,宋霜迟虽然没有灵力,可他心地极好,不仅送我回家,还与我做朋友呢。”

凡人、姓宋、竟还肯为他破了赤湖不容妖的规矩。

手中的桃子再也吃不下去,慕楠手一挥,笔墨纸砚连同桌椅已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阿鹤眼前。

“阿鹤,可还记得宋霜迟的模样?”

朝夕相处三个月,自然记得。

阿鹤听懂了阿爹的意思,没有迟疑,无需思索,提笔便画。

阿鹤画技不错,随着他行云流水的笔触,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栩栩如生的青年。

慕楠眯起眼睛,枫树下的蓝衣青年坐着抚琴,抬眸时的笑容温润和煦,眉眼虽说是故人模样,可却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怎么会?

明明当年之事过后,他恨极了自己,恨极了妖族,也恨极了那个故人。

可为何,他竟会将这与故人眉眼如此肖似的凡人取姓为宋,收之为徒,还为其破例?

难道,这宋霜迟,竟会与那人有关?

慕楠心思翻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吃着那无滋无味的桃子,问道:“你刚刚说,这宋霜迟,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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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霜未迟
连载中夏初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