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扛住压力,仍倔强得说,“景阳所言,字字属实,绝不敢欺君罔上。”
“好!好得很,看看这是什么?”景行重重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扔到景阳脚边。
被团成一团的白色绣帕落到绣着云纹牡丹的白色绣鞋前,绣帕散开,右下角用金色丝线绣了一个小巧的舒字,景阳死死盯着绣帕上的字,脸色惨白,知道再否认也是无用,索性就不开口了。
景行看她一脸的倔强就来气,“无话可说了?”
眉峰动了动,景阳将脸侧到一旁,“皇兄心里早已笃定,还要景阳说什么?”
满腔的怒气没处发泄,哪怕对着的是当今圣上九五至尊,景阳的语气也算不上好。一边恼江辛夷做事太不靠谱,一边又在琢磨是谁把这绣帕送到景行跟前儿的。
景行眯起眼睛,冷声道,“你心里早就知道二人之间的情意,依你的性子哪里容得下驸马心里还有其他人,所以便把主意打到朕的人身上来了是吗?”
平白无故被扣了这么大顶高帽,景阳倏然抬头,眼里净是冷冽寒意,“皇兄就是这样想景阳的?”
景行话一出口便后悔了,看景阳这反应,便是他有心补救也是无用,五年前的心结横亘于二人之间至今未解,这番话算是在兄妹二人本就深如沟壑般的裂痕上又添了一道新痕。
景行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两个人就这样僵着,景阳始终偏着脑袋一直盯着大殿一侧的墙壁看,景行对着她明显清减的侧脸看了半晌,率先败下阵来,“我听苏会贤说你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卧床几日都未好,等会招齐太医给你请个脉,开几服药调养调养。”
景阳听后,心里登时一软,却又听景行补充道,“身子不好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刚被卸下的心防重又竖起,景阳在心下嘲笑自己天真,便是景行还顾念骨肉情深,也不过是被二人身上同样的血脉牵着,其间揉进了多少杂质,早就数不过来了。在兄长这个身份之前,是无上荣耀的至尊地位,天下权势尽握掌中,骨肉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饶是心里失望至极,景阳始终保持着周全的礼数没有半分逾越,离开前如往常一样向景行行礼,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殿内骤然沉寂下来,景阳走到门边,手刚触上殿门,忽然背对着景行问道,“景阳想知道,驸马与澜妃的关系是皇兄猜到的,还是有心之人点拨的?”
言下之意,是非得要揪出那个有心之人了。
景行眉如刀锋,眸色沉沉,“这件事朕自会查清楚。”
景阳冷笑一声,拉开殿门,直直走了出去。
紫苏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名影卫,唤了景阳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安。
“公主。”
景阳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也不管背后的人听不听得到,“皇兄命我回府里好生将养,这二位便是来给我镇宅的。”
“澜妃的事陛下就不管了吗?”紫苏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忿。
景阳倒是不甚在意,“现下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如今能好好回到公主府里,外面的人肯定又要说是陛下因为格外宠爱景阳公主,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紫苏嘟着嘴唇,“这哑巴亏咱们就这么咽下去了?”
景阳脚步一顿,沉了脸色,“当然没这么轻巧,这后宫之争本也不稀奇,把脑筋动到公主头上的却是少之又少,拿我做替罪羔羊除去江辛夷,这人胆子倒是不小。”
紫苏跟在景阳身边多年,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奴婢有一点疑惑未解,把这事栽赃到公主身上,陛下就会信了吗?”
浓得化不开的冷意慢慢在景阳一双凤眸里蔓延开来,平日里柔和的脸庞也平添了几分肃然,“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了,如果江辛夷和舒望的真实关系没被抖出来,皇兄定是不信。可下手害江辛夷的人把皇兄和我的性子都摸准了七分,她猜到我不会容忍舒望心里有人,光靠这一点,我就有对江辛夷下手的动机。再来,皇兄知道江辛夷心中的人是舒望,一定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届时他对舒望下手,被江辛夷知道了,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怕是这辈子都越不过去了。”
紫苏一皱眉,仍有疑惑未解,“那把消息透露给陛下知道就是了,对澜妃下毒,若是被查了出来,这罪责可不轻。”
景阳慢慢走在前头,“风险是大了些,若能一举除去江辛夷,这风险也算是冒得值了,毕竟,一百个新进宫的秀女都比不上江辛夷一人的分量。”
两名暗卫一直保持着同等距离,紫苏瞥了他们一眼,见二人一脸木然,仿若什么都不关心,心里叹了口气,一愣神的功夫,就与景阳拉开了距离,紫苏赶忙提着裙子追上去。
“公主觉得这背后之人会是谁呢?”紫苏压低声音问。
景阳笑了笑,“其实很好猜,后宫之中不过两妃三嫔,视江辛夷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有家族势力做倚仗,敢将主意动到本宫头上的,也就只剩了锦绣宫里那一位了。”
德妃娘娘!
紫苏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名号本已滚到舌尖,又被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公主想要怎么做?”
景阳深沉如墨的瞳仁轻轻一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不急,本宫有的是耐性,听闻上月徐家那不成器的三公子在酒楼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起了争执,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竟将尚书公子的腿给打折了。”
紫苏也没想到那徐家三公子竟然嚣张至此,却听她家公主接着说道,“等徐家成为弃子那一天,便是本宫秋后算账之时。”
景阳刚踏入滴翠阁,便见舒望面沉如水得坐在桌子旁,听闻她进来了,目光一斜,景阳被他眼中的冷凝之色刺中,微微愣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并未在宫里耽搁多久,怎么一回来,就拿看仇人似的眼光来看她。景阳心如乱麻,面上却不显,嘴角溢出一抹平和的笑容,“今日不用去刑部吗?”
舒望握紧拳头,声音却比眼神更冷,“我姐姐怎么样了?”
景阳紧跟着冷了眼色,“我入宫出宫不过两个时辰,我倒是好奇,驸马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你们宫里那些下作手段我没兴趣了解,我只想知道,我姐姐可还安好?”
景阳逆光站在门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下作手段?这便是在心底里认定毒是我下的了?”
舒望心里惦记着江辛夷的安危,问了两次景阳都不肯正面回答,心里不由升腾起焦灼之气,“其他的暂不论,我姐姐可还好?”
被他眼里的急色灼伤了眼,景阳忍不住想要使横,但景行派来监视她的暗卫还在外面,若是和舒望在这里闹起来,不正好合了锦绣宫里那位的意?
“徐之灼素来号称医中圣手,寻常毒难不倒他,我离开的时候澜妃的毒已被拔除,暂无性命之危。”
舒望在心底松了口气,对着景阳,心底的燥郁止不住得上窜,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于是抬脚就要往外走。
被压抑的怒火被悉数点燃,景阳在后低喝一声,“站住。”
舒望闻后脚步不停,景阳怒急之下蹿到他跟前,张开手拦住了舒望的去路。“我叫你站住!”
胸口被怒气胀得起伏不定,自从遇见舒望以后三翻四次被他无视,人是她先看上的,碍着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的脾性已经收敛得足够多了,可到了如今,二人即便有了夫妻之名,眼见 关系就快更进一步,江辛夷的事情一出,她的期待转眼就成了笑话。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人就结结实实拦在门口,舒望不想闹得太难看,没再继续向前走。
待得气息缓和一些,景阳才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说清楚再走。”
冷静下来,景阳才想起景行派来的暗卫不知道正在哪个角落里偷听,景行可能本就存了除去他的心,若再被他知道舒望心里仍惦记着江辛夷,依着景行如今的性子,怕是再难容舒望活下去了。
“公主当日是怎么答应我的?”
一日内被最重视的两人相继猜忌,景阳说不清是失望多还是寒心多。“说来说去,你已经笃定毒是我下的了?”
舒望冷眼看着她,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被气得麻痹了,眼下也不会痛了,景阳向着他走近一步,精致的下巴倨傲得扬起,“我若对她下手,有千百种办法可以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还能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有没有这个能耐,驸马还不清楚吗?”
满身的气性都被舒望冷冽的眼神牵起,景阳言语间也多了几分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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