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凛的反复无常变本加厉。有时,他会在粗暴地占有之后,并不立刻离开,而是用一种近乎依赖的姿势,从身后紧紧抱着我,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呼吸沉重。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更像一个迷失方向、急需抓住什么浮木的溺水者。他甚至会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吻过我肩上那些由他造成的疤痕,动作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悔意与痛楚。
这种时候,我僵硬地躺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他这种脆弱般的依赖,比他的暴力更让我感到可怕。因为这预示着某种平衡正在彻底崩塌,而我,完全不知道崩塌之后等待我的是什么。
但这种短暂的“依赖”如同海市蜃楼,转瞬即逝。一旦他清醒过来,或者察觉到我有任何一丝可能“不属于他”的迹象,毁灭性的风暴便会立刻降临。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检查我脚踝上的银链,有时会盯着那刻着的“S.A.”发呆,眼神晦暗不明。有一次,他甚至拿出工具,似乎想将它取下,但在触碰搭扣的瞬间,又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猛地将工具摔在地上,对着我低吼:“你不准摘下来!永远都不准!”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悖论:他既无法忍受我可能存在的、不属于他的意志,又无法接受自己对我产生超越“替身”之外的、复杂而矛盾的情感。于是,他只能通过更极端的控制和伤害,来确认自己的所有权,来镇压内心的混乱。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瘦。像一朵失去水分滋养的花,在顾凛时而“温和”时而暴戾的交替折磨下,逐渐枯萎。我甚至开始害怕他那些短暂的“好”,因为那往往预示着接下来更深的绝望。
偶尔,在夜深人静,他沉睡之后,我会默默睁开眼,借着月光打量他沉睡的侧脸。那张脸依旧英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疲惫。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我心中竟会生出一种荒谬的、微弱的怜悯——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痛苦的男人,似乎也正被他自己内心的恶魔所折磨。
呵…
但这怜悯转瞬即逝,便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我清楚地知道,无论他如何挣扎,无论他对我产生何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承受这一切苦果的,只会是我。他的纠结,他的痛苦,最终都会转化成更具体、更残忍的伤害,施加在我这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躯体上。
我被困在这座由他偏执筑成的牢笼里,同时也是一个映照他内心战争的镜子。他每靠近一步,每流露出一丝“不同”,都像是在我脆弱的灵魂上又施加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等待我的,似乎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在他这场自我撕扯的战争中彻底破碎,要么……在他某一次彻底的疯狂中,被完全摧毁。
这种依赖与摧毁的循环,以更加尖锐和残酷的方式上演。他那些短暂的、仿佛卸下心防的时刻,如今更像是一种试探,一种将我置于希望之巅再狠狠摔碎的残忍游戏。
一次,在我因低烧而昏沉无力时,他竟然亲自用湿毛巾敷在我的额头。那动作生疏却持续,冰凉的触感暂时驱散了部分燥热。我昏昏沉沉中,几乎要溺毙在这虚假的关怀里,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像一只渴望温暖的流浪猫。
这个微小的、出自本能的依赖举动,却像触动了某个致命的开关。
他敷着毛巾的手猛地顿住,随即,那点罕见的温和如同潮水般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震怒和一种更深沉的、被什么不受控的东西攫住的恐慌。
“你在向谁摇尾乞怜?!” 他猛地抽回手,冰冷的毛巾掉落在枕边,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拽起,力气大得骇人,完全不顾我虚软的身体和滚烫的额头。“看清楚!我是顾凛!不是你可以随意靠近的人!你只是沈修的影子!影子不需要温度!不需要同情!”
低烧带来的晕眩让我视线模糊,但他的每一句斥责都像冰锥,刺穿耳膜,扎进心里。他粗暴地撕开我的睡衣,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落在我的锁骨、胸膛,仿佛要用新的疼痛覆盖掉我刚才那片刻可悲的沉溺和那让他失控的依赖动作。
“发烧?” 他冷笑,气息喷在我滚烫的皮肤上,“正好,让你更清醒地记住,你是什么东西!”
那一晚,他没有丝毫怜悯。身体的病弱和心灵的战栗交织在一起,将痛苦放大了数倍。我像一块被放在砧板上、连挣扎都无力的鱼肉,任由他在我因发烧而更加敏感的躯体上,宣泄着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愤怒和恐惧。他似乎在用这种极致的残忍,向我、也向他自己证明,我们之间只有掌控与被掌控,只有利用与被利用,任何一丝偏离这轨道的“温情”或“依赖”,都是不容存在的谬误。
自那之后,他的“检查”变得更加频繁和具有压迫性。不仅仅是脚踝上的银链,他开始近乎偏执地检查我身体的每一寸,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不属于他掌控的“异动”。一个无关紧要的旧疤痕,一块不经意间碰出的淤青,都能让他阴沉着脸追问半天,仿佛那是什么我与外界勾结的证据。
他甚至开始限制我的睡眠。有时会在深夜将我从睡梦中摇醒,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要我看着他,或者重复某些沈修说过的话。如果我因困倦而反应迟缓,眼神涣散,便会招来他更长时间的“清醒”惩罚——可能是无止境的模仿训练,也可能是精神上的凌迟,比如逼我一遍遍回忆那些“意外”受伤的细节,直到我精神崩溃,生理性干呕。
我像一件被过度使用的乐器,琴弦一根接一根地绷紧,发出刺耳的哀鸣,而唯一的演奏者,却只顾发泄他内心的狂躁,全然不顾乐器是否会在下一刻彻底碎裂。
偶尔,在极度的疲惫和麻木中,我看着他沉睡时依旧紧蹙的眉头,那荒谬的怜悯刚一生出,便会立刻被更庞大的恐惧吞噬。我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痛苦是真的,但他的狠,也是真的。而且,正是因为他自己无法摆脱这痛苦的漩涡,所以他才会更加残忍地拖着我一起下沉,仿佛我的痛苦能稍微缓解他的煎熬,我的彻底臣服能证明他扭曲道路的正确。
等待我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不是在他反复的撕扯中逐渐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化作一具真正没有灵魂的空壳,就是在他某一次无法挽回的疯狂里,被彻底拆解、摧毁,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剩。
这具身体,这颗心,都快要到极限了。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