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一段在顾凛反复无常的冰火煎熬中挣扎的日子过去了。我的精神像一根绷至极限的弦,仿佛再施加一丝力道就会彻底断裂。身体也愈发虚弱,常常感到眩晕和莫名的寒冷,仿佛内在的生机正被一点点抽空。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声的消耗中彻底枯萎时,顾凛突然宣布要带我去参加一个规格极高的慈善晚宴。他亲自为我挑选了礼服——一套沈修绝不会穿的、过于精致的白色西装,那是原来我,身为“林钰”最爱的颜色,但此刻那我最钟爱的颜色却衬得我愈发苍白脆弱。他替我整理领结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喉结,带来一阵战栗。“今晚安分点,”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记住你的身份,沈安。”
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惯常的掌控,又似乎藏着一丝……想要展示什么的隐秘冲动?我无从分辨,只能麻木地点头。
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如同一个被精心装扮的人偶,跟在顾凛身边,脸上挂着练习了千百遍的、属于“沈安”的温顺浅笑。顾凛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体贴伴侣的角色,手臂占有性地环着我的腰,向那些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宣示主权。我努力维持着表象,内心却一片荒芜,感觉自己与这浮华世界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玻璃。
直到,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身影。
唐暮。
他依旧穿着简约却难掩气度的衣着,正与人交谈,侧脸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沉静而温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似乎有所感应,目光转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周围的喧嚣都远去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带着那种能穿透伪装的洞察力。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的专注与一丝隐秘的关心。他看到了我强撑的平静下无法掩饰的憔悴,看到了我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荒原。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一股混合着难堪、微弱的希冀和巨大恐惧的情绪猛地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被顾凛骤然收紧的手臂禁锢在原地。
顾凛显然也看到了唐暮。我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环在我腰上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我的肋骨。他没有看向唐暮,而是低头,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威胁地低语:“看来有人还是不死心。沈安,你最好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痴心妄想。”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带着雪茄的余味,让我一阵反胃。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唐暮并没有走过来。他只是隔着人群,对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仿佛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无声的鼓励和……等待?随即,他便自然地转回头,继续与旁人交谈,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一个无心的插曲。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对顾凛来说,这无疑是唐暮公然的、无声的挑衅。对我而言,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再次激起了微弱的涟漪。唐暮的存在,提醒着我,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人能看到“林钰”的苦难,而非只将我视为“沈安”的幻影。
接下来的时间,对我成了一种酷刑。顾凛的注意力明显更加集中在我身上,他表面上依旧与人谈笑风生,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加强对我的控制。他频繁地替我整理并本不凌乱的衣领,状似亲昵地喂我品尝点心,丝毫不会在意我那脆弱的胃是否能受住,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和那股熟悉的、即将失控的暴戾。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沉,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引起争夺的、令他烦躁的所有物。
宴会还未结束,顾凛便以我“身体不适”为由,强硬地带着我提前离场。
回程的车里,气压低得可怕。他一路沉默,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直视前方,手指却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那枚他常年戴着的尾戒,那是沈修的遗物。
我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唐暮的出现,像一根导火索,再次点燃了顾凛内心那些关于占有、背叛和失控的恐惧。而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这副早已残破的身心,是否还能承受住他随之而来的、更疯狂的摧毁。
那抹在宴会上一闪而过的微光,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将我推向了一个更黑暗、更危险的境地。笼中鸟仅仅是被窗外路过的人看了一眼,便可能招来主人更严酷的囚禁,甚至……折翼之灾。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