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来凡间,四处看起来都是那么新奇。
楚尘说这里叫兴陵镇,是绥云山和翾山交界的一个小镇,人口不多,民风古朴。小城四周环山,街巷铺满青砖,拱桥映照街边柳树,四方格局被一道河流斜对隔开,楚尘介绍说是召河,自翾山流下,蜿蜒数百里,风景很是美丽。
楚尘雇了一辆马车,他掏出钱币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传说中人类的货币。对方似乎对楚尘很是尊敬,不仅给他精挑细选了一匹马,还给他送了两袋水果。
我好奇地坐在轿内,他本是不许我掀开帘子的,但是他现在又不在旁边,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窗外大约是个集市,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在卖烧饼果子,有的在卖布艺首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很是满足。三两家人走在一起,夫妻之间,亦或是父母孩子,挑上两个糖葫芦,孩子能蹦得老高。卖货的商人大声地吆喝着,手里不断挥舞吸引路人前去买卖。
我听父君说过,人间分明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人类没有法术,亦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在君王的残暴统领下愚昧痴傻,可为何我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番场景?
我呆呆地看着外面,嗅到食物的味道。
“别想着偷跑。”
楚尘骑马从我窗口路过,对我冷眼道。
“我饿了!”
我摸了摸肚子,在来之前我就没有进食,现在已经过了半天,肚子饿的咕咕叫。满大街还都是馋人可口的行人,真想挑一个小孩一口咬下去。
楚尘没有理我,只是将我掀开的帘子放下。
百般无聊,我只好楞坐着发呆思考。
按理来说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翾山了,此刻楚尘也不在我身边,倘若我直接将妖力恢复,直接逃走是否可行。但我担心出去撞上他的眼睛,或是跟他打斗动静过大吸引了父君他们的注意,被找到就不好办了。
正愁着,却见楚尘撩开前沿,递了一串糖葫芦进来。
“我所带银两不多了,这个你先暂且垫垫肚子。”
他并不看我,只斜斜地看着我旁侧的位置。我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这小子不是小气,估计是雇了马车没有多少余钱了。还怪害羞地递进来,真是口是心非。
一串糖葫芦有七颗,我一口咬了下去,没想到竟是酸到眯眼,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我一阵咳嗽,楚尘连忙给我扔了个帕子。
我眼花迷蒙地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忍得肚子生疼。
“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要挤不下你了。”
我将他往外推,赶紧拉上帘子。
真奇怪,我怎么老是对着这个臭道士笑呢?是因为人类都这么好玩吗?
虽然这些小酸果子不能果我的腹,但也好过空饿着。
逐渐驶离城镇后,四周开始转为静谧。我半眯着眼小憩,脑子里却不停在想逃开的事。虽未听闻翾山道观的厉害,但仅仅是这小道士都有如此威力,他心心念念的师父师兄弟们恐怕更难对付。到时羊入虎口,恐怕就难以逃脱了。
正想着,突然一道哭声传来,楚尘一个急刹,马车骤然而停,我被惯性一甩差点冲出轿门。
没了法术我仿佛是个废人,气得我的头发都要炸开,一掀开帘子,却看到马车前乌压压跪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锦衣的少年人,看起来比楚尘年轻不了几岁,旁边是一个耄耋老人,颤颤巍巍地被几个下人搀扶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虽然搞不清楚是何状况,但赶忙拿着帕子稍掩面颊,扮着人类女子应有的礼节。
“劳请道长止步,救我何氏一命!”
为首的少年头虽未抬,却掷地有声,身手的奴从六七个也将额头死死抵在地上。莫说我,连楚尘也没见过如此情形,连忙跳下马车前去扶人。
“你们先快快请起,勿要行此大礼。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我看着楚尘僵硬的背影,对面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抬膝,只是被扶起了半身。我有些好奇,连忙从轿上下来。
一行人见主家都如此,也将头抬起,见到竟有女子在,不免有些疑虑打量的眼神扫射而来。
正欲开口的小少爷也欲言又止。
楚尘回头见我已下车,不好多说其他,只道安慰他们不要芥蒂,我是流落在外的孤苦女子,他不过送我一程罢了。
“道长救我,实在是万分无奈,听闻驿站的伙计说有道长前来雇车,我方才匆匆赶来拦车,多有打扰还望恕罪。实在是无路可走啊!”
那何少爷身形单薄,咬牙求道。
“你们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别再如此行礼了,我受不得。”
楚尘硬是将其扳直了身板,扶至一旁坐下。
“道长有所不知,我等已寻遍周遭大大小小佛寺道观,来来往往路过的居士也烦请过,可没人奈何得了府内恶妖,将我等折腾得是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何少爷叹着气说道,
“孽障已持续数月有余,家父已为此病重,卧病在床无法下榻,我无奈接手家宅琐事,可近来愈发严重,我已快无力支撑了。”
“你是说,有妖邪在贵府作孽?是何情形呢?”
楚尘蹙眉问道。
何少爷顿了顿,不知如何应答。
一旁的老仆接过话道:“劳请道长往府内走一遭吧!实在是难以言喻啊!”
“我此次下山是奉师父之命捉拿熊妖,还有诸多事宜需要赶回翾山,不如你等留个地址,我回去后自禀告师父请示后再下山处理?”
楚尘道。
“道长,万万不可啊!再多上几日,恐怕我们都撑不下去了!”
老人拭了拭泪,焦急道,
“老奴的小侄在驿站当差,见闻广,听闻翾山道长各个身手非凡,更有个楚尘道长一双斩妖瞳行走天下叱咤风云、妖魔惧畏!他瞧得道长也是翾山中人,年纪轻轻气度非凡,一看就是有大功夫之人,劳请道长先去府内查看一番,倘若无法解决,再回翾山求援也不迟啊!”
老人言之恳恳,声泪俱下,倒是没认出来眼前此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楚尘楚大师。
我揪了揪他的衣襟,本不想多生事,但想到若是前往何府,他忙着降妖,怕是没有时间再顾虑我,我可以趁机溜走,急忙说道:“那不如就去帮帮人家,你们道士天职不就是干这个的,别这么狠心肠。”
楚尘沉思片刻,又在对方多人声声哀求下,还是没抵挡住,只得前往。想必对他而言 ,解决这些小妖轻而易举,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翾山离此处又近,是不打紧的小插曲罢了。只是可怜不知哪家小妖了,要对上这样一个骇人的家伙。
何少爷本邀请楚尘去何家马车坐下详谈情形,但楚尘估摸是担心我偷偷溜走,婉拒后这何少爷反倒来了我们马车,俩人与我隔着一层薄帘详谈,让我偷听了个遍。
原来这何少爷大名何元焕,是何府的二少爷。何大少爷前两年已意外早逝,不得已只能让本无意栽培的何元焕继承家业。他的嫡母早在年幼时就已过世,何老爷生性风流,纳了多房小妾,成日争风吃醋,在枕边扇风,盼着扶自己的小儿子们上位。一年前何老爷又纳一个新妾,容貌和才情都十分惊人,很是受宠,却因诞下一个怪胎后发疯,被锁在房内。至此后府内怪事频发,不时在夜里有人撞见凄厉女鬼,后院能听见婴儿啼哭,不时有巨石假山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又或是突然出现,闹得人心惶惶,不少奴仆请辞,几个年纪小的少爷小姐们日夜发烧梦魇缠身,满口呓语痴话,何老爷更是一病不起,已经三四日滴水未进,已到奄奄一息之地,再拖上几日怕是要没了。
何府找遍兴陵镇周边的大小道庙都不得行,各个行家到了府前就吓得脸色骤变,挥手拒绝。唯有个胆大的老道士在何府住了一晚也匆匆辞别,愁得何府不知如何做好。思来想去想到了翾山还有个老牌道观,偏逢大雨坠石,无法前往,正打算趁着今日天晴亲自上山请道,没想到就碰见了楚尘,自然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肯撒手。
楚尘听了是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但我估计是这个何老爷太风流得罪的人多,怕是惹了哪家被下蛊下咒,倒不一定是真有妖精住在府内。毕竟能如此折腾的妖怪何必就搞这点小事,不是大材小用?我是无法理解将妖术用在这等事上的。
不过这些事是与我无关的,我要好好想想一会到了何府,要如何逃脱才对。我此时不敢将银纹火玉的禁术解开是担忧被楚尘斩了,可离开楚尘,又担心族内嗅着我的气味寻来。
正想着,马车已驶至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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