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雷声轰然炸响,震得玻璃嗡嗡颤动。江承屿站在原地,雨水在他的西装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的眼神从愤怒渐渐转为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暴雨下的暗流。

"对。"他突然说,"我偷了十年。"

这个直白的承认让林溪一时语塞。他本以为江承屿会否认,会狡辩,会用各种手段掩饰这个病态的收藏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裸地承认自己的执念。

"为什么?"林溪听见自己问。

江承屿走向那面墙,手指抚过最早的几张素描:"因为这是你唯一真实的样子。"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伪装,没有算计,只是...你。"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些早期的作品确实是他最青涩也最真实的创作,没有考虑市场,没有迎合评委,只是纯粹的表达。后来,随着母亲的病情加重,他的作品越来越商业化,越来越符合"市场需求"。

"所以你偷这些?"林溪的声音有些发紧,"就为了看真实的我?"

江承屿转身,眼神直直地望进他眼底:"因为只有这些时候,"他顿了顿,"你眼里有光。"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林溪的心脏。他想起大学时熬夜画设计图的自己,想起第一次获奖时的兴奋,想起那些被教授退回却依然珍视的作品。那时的他,确实眼里有光。

而江承屿,这个曾经只能远远看着他的外卖员,竟然比任何人都早地发现了这一点。

阁楼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雨声和两人的呼吸。林溪走向那面墙,仔细看着每一件作品。那些他以为早已消失的过去,被江承屿一件件保存下来,像某种隐秘的仪式。

"这张,"林溪指向一幅水彩,"我以为被清洁工扔了。"

江承屿走到他身后,呼吸喷在他的耳畔:"我从垃圾桶里捡的。"

"这个陶土模型..."

"你丢在教室,我偷出来的。"

林溪转身,与江承屿面对面:"为什么不当面问我要?"

江承屿的眼神暗了暗:"你会给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林溪想起大学时的自己,骄傲,敏感,像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刺猬。而江承屿,那个总是沉默的外卖员,确实从未开口要过什么。

"你可以试试。"林溪轻声说。

江承屿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的颧骨:"现在试晚了吗?"

林溪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江承屿的领带上——那里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领带夹,是他大三时的作品,当时只做了三个,两个送给了教授,最后一个不知所踪。

"你连这个都偷。"林溪伸手碰了碰那枚领带夹,"教授没发现少了?"

江承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以为弄丢了。"

雨声渐大,敲打着天窗,像是某种催促。林溪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江承屿的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唇边。阁楼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对方的味道。

"江承屿。"林溪突然说,"你真是个疯子。"

江承屿低头,鼻尖蹭过他的:"你的疯子。"

就在这时,江承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打破了阁楼里暧昧的气氛。江承屿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固。

林溪瞥见屏幕上的提醒:「林母忌日,明天」。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江承屿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林溪的呼吸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雨夜,医院走廊,母亲苍白的面容,还有站在病房外浑身湿透的江承屿。

"你还设提醒?"林溪的声音有些发抖。

江承屿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每年都去。"他的声音很低,"你没发现墓前的花吗?"

林溪的瞳孔微微扩大。每年母亲的墓前确实都有新鲜的白菊,他总是以为是父亲放的。而现在,江承屿的眼神告诉他,那些花是谁放的。

"为什么?"林溪听见自己问。

江承屿的手抚上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因为她曾经对我说..."他的声音顿了顿,"照顾好溪溪。"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溪记忆深处最痛的部分。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江承屿的手说了什么,而当时他因为药物反应昏睡着,从未听清内容。醒来后,只看到江承屿通红的眼眶和紧握的拳头。

"所以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羞辱我,监视我,收集我的失败品?"

江承屿的手收紧了一瞬:"对。"他的声音沙哑,"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看我。"

这句近乎卑微的坦白让林溪的心脏狠狠一缩。他抬头看向江承屿,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冷漠和嘲讽,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坦诚。

"疯子。"林溪轻声说,却伸手揪住了江承屿的领带,"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承屿低头,额头抵上他的:"你的疯子。"

雨声渐歇,阁楼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林溪的手从领带滑到江承屿的胸口,感受着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十年的误解,十年的针锋相对,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不过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人,用最笨拙的方式在说爱。

"明天。"林溪突然说,"一起去。"

江承屿的呼吸一滞:"什么?"

"去看我妈。"林溪抬头,直视江承屿的眼睛,"告诉她,你终于学会怎么照顾我了。"

江承屿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他低头,吻住林溪的唇,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林溪揪着他的领带回应,十年的思念和渴望在这一刻爆发,化为唇齿间最原始的纠缠。

阁楼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那面墙上,与那些被珍藏的作品融为一体。雨停了,但玻璃上的水痕仍在,折射着月光,像是无数细小的银河。

江承屿松开林溪的唇,额头抵着他的:"现在,"他的声音低哑,"谁在当狗?"

林溪轻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一起当。"

这个回答让江承屿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抱起林溪,走向阁楼中央的那张旧沙发——那是大学时林溪宿舍里的,不知何时被江承屿搬到了这里。沙发很小,勉强能容纳两人,就像十年前那样。

"江承屿。"林溪窝在他怀里,轻声问,"你还偷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江承屿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整个你。"

四季酒店翡翠厅的灯光璀璨得刺眼。林溪站在红毯边缘,看着江承屿挽着当红女星苏媛缓步走来。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带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迹。苏媛的银色礼服在闪光灯下闪闪发光,像一条盘踞在江承屿臂弯里的蛇。

"林先生。"江承屿在林溪面前停下,声音不冷不热,"感谢你作为赞助艺术家出席。"

林溪的目光落在江承屿挽着苏媛的手上,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曾经在他腰间留下过淤青。他微微颔首:"江总客气。"

苏媛的红唇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久仰林大师大名。"她的目光扫过林溪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朴素?"

林溪还没回答,江承屿已经开口:"赞助艺术家有专门的服装。"他示意侍者端来托盘,上面是一套侍应生的制服,"林先生不介意吧?"

翡翠厅里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林溪看着那套制服——白衬衫、黑马甲,领口甚至还别着一个小小的名牌:"林溪,侍应生"。

"当然不介意。"林溪微笑,接过托盘,"能为江总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转身走向更衣室,背后传来苏媛的轻笑和江承屿低沉的回应。更衣镜前,林溪慢条斯理地换上制服,布料粗糙,尺寸明显小了一号,绷在肩膀上很不舒服。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件内搭衬衫换上——那是他亲手绘制的,图案是一朵被绞碎的茶花,花汁像血一样晕染在白色布料上。

翡翠厅中央,江承屿和苏媛已经入座主桌。林溪端着茶壶走过去时,听见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江总力捧的陶瓷艺术家?"

"听说关系不一般..."

"现在怎么沦落到端茶倒水了?"

林溪面不改色,走到江承屿身边:"江总,您的茶。"

江承屿抬头,目光在林溪绷紧的制服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在他手中的茶壶上:"龙井?"

"碧螺春。"林溪轻声回答,"您最喜欢的。"

江承屿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没想到林溪还记得他的喜好。苏媛突然伸手去接茶壶:"让我来吧,林大师看起来不太熟练..."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翻了茶壶,滚烫的茶水倾泻而下,浇在林溪的手背上。皮肤立刻泛红,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林溪的手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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