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为什么不早说..."江承屿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让我误会十年..."

林溪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江承屿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个拥抱的温度。

"现在你知道了。"林溪轻声说,"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江承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不。"

标本馆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刺得两人同时眯起眼。保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总?您还在里面吗?"

江承屿松开林溪,但手还抓着他的手腕:"明天。"他说,"明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林溪挑眉:"什么东西?"

"全部真相。"江承屿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包括我为什么收集这些'残次品'。"

保安打开门的瞬间,江承屿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漠表情。他松开林溪的手腕,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小心地放回口袋。

"送林先生回去。"他对保安说,然后看向林溪,"明天见。"

林溪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墙上的陶瓷残品,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江承屿还站在原地,目光穿过逐渐变窄的门缝,牢牢锁在他身上。

就像那些被收藏了十年的陶瓷残品,有些目光,即使破碎,也从未真正消失。

凌晨一点十五分,林溪站在江承屿别墅的二楼走廊上,手里捏着那份修订好的合同。整栋别墅静得出奇,只有浴室方向传来隐约的水声。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林溪在门前停住脚步。这间书房是江承屿明令禁止他进入的区域,门上甚至挂着"私人重地,闲人免进"的铜牌。但此刻,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水声仍在继续。林溪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书房里弥漫着雪松和皮革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墨水味。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墙的书架,最终落在一个半开的保险柜上。

保险柜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林溪走近,蹲下身,手电光透过缝隙照进去——那是一本泛黄的校刊,《陶瓷艺术》的烫金标题已经有些褪色。校刊的封面正是他大二时的获奖作品《雪霁》,一张他以为早已遗失的照片。

林溪的指尖微微发抖。他轻轻拉开保险柜的门,取出那本校刊。翻开扉页,上面有一行褪色的字迹:"给阿屿"。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笔迹。而更让他呼吸凝滞的是,这行字被人用钢笔反复描摹过,墨水洇透了纸张,像是生怕它消失一般。

"好看吗?"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林溪猛地转身。江承屿站在书房门口,发梢还在滴水,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色的疤痕。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黑得吓人,目光死死锁在林溪手中的校刊上。

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林溪这才意识到,浴室离书房有多远,江承屿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那里赶过来——他早就知道林溪在这里。

"江总连废纸都上锁?"林溪的声音很轻,指尖在校刊扉页上轻轻摩挲。

江承屿大步走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浴袍的袖子滑落,露出江承屿手臂上几道狰狞的旧伤——那是陶瓷碎片划过的痕迹,林溪再熟悉不过。

"不是废纸。"江承屿的声音沙哑,"是你唯一送过我的东西。"

林溪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来了,那年冬天,他确实把这本校刊塞进了江承屿的外卖袋里,还随手写了句"给阿屿"。那时候,江承屿还只是给他送外卖的穷学生,而他也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艺术生。

"你留着它干什么?"林溪试图抽回手,但江承屿握得更紧了,"十年了,江总。"

江承屿的目光落在扉页那行字上:"因为这是你唯一一次,主动给我什么。"

林溪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书房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江承屿的气息包围着他,混合着沐浴后的水汽和某种独特的冷冽香气。他低头看向校刊,发现每一页都有翻阅过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被手指摩挲得发亮。

"所以你就收集我的失败品?"林溪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些被退回的作业,被否定的作品?"

江承屿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抚上那本校刊:"我收集的是你。"他的手指停在林溪的照片上,"每一个时期的你。"

林溪猛地合上校刊:"包括现在这个被你当众羞辱的我?"

江承屿的眼神一暗。他伸手拿过校刊,放回保险柜,却在转身时被林溪拦住了。

"为什么?"林溪直视他的眼睛,"十年了,江承屿,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承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手抚上林溪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的颧骨:"我想要你记住。"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记住我们曾经是什么样子。"

林溪抓住江承屿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在自己掌心下剧烈跳动:"我们曾经是什么样子?"他冷笑,"送外卖的和穷学生的故事?"

江承屿突然将林溪推到书架上,木质书架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浴袍散开更多,露出胸膛上更多的疤痕——每一道林溪都认得,那是陶瓷碎片飞溅造成的伤口。

"我们曾经,"江承屿的声音沙哑,"是彼此的光。"

林溪的背紧贴着书架,江承屿的气息包围着他。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透过薄薄的浴袍传来,又快又重。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那现在呢?"林溪轻声问,"现在我们是彼此的地狱?"

江承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低头,额头几乎贴上林溪的:"现在是..."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林溪唇边,"你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为什么选他。"江承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为什么当年,你宁愿接受那个校董的资助,也不要我的钱?"

林溪的眼睛瞪大了:"什么?"

"别装了。"江承屿冷笑,"我看到你们在医院的照片,他给你支票,你接了。"

林溪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推开江承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将手机屏幕举到江承屿面前——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江承屿收藏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角度略有不同。照片上清晰地显示,林溪将支票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你只看到了前半张?"林溪的声音有些发抖,"所以你恨了我十年?"

江承屿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目光在照片和林溪之间来回移动,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资助。"林溪收起手机,"我母亲的医药费,是我卖了自己的作品凑的。"

江承屿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后退半步。他的浴袍完全散开了,露出腰间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车祸留下的,林溪知道,因为那天他就在现场。

"所以那些钱..."江承屿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那些我打给你的钱..."

"我一分没动。"林溪直视他的眼睛,"全部原路退回了。"

江承屿突然转身,一拳砸在书桌上。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墨水瓶翻倒,黑色的液体在文件上蔓延。他的肩膀剧烈起伏,浴袍滑落至肘部,露出更多伤痕。

林溪走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江承屿,"他的声音很轻,"看着我。"

江承屿慢慢转身。他的眼睛发红,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即将决堤。林溪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

"十年了。"林溪轻声说,"我们浪费了十年。"

江承屿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最深的疤痕,是当年为了救林溪留下的。林溪的掌心下,江承屿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破胸膛。

"不。"江承屿的声音沙哑,"我没有浪费。"他指向那个保险柜,"每一天,我都在记住你。"

林溪突然明白了那些陶瓷残品,那些标签,那些被反复描摹的字迹。那不是江承屿的羞辱,而是他笨拙的纪念方式——用碎片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林溪。

书房里的座钟敲了两下,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林溪看着江承屿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十年的误解,十年的执念,全都融在这一刻的对视中。

"现在你知道了。"林溪轻声说,"可以放开我了吗?"

江承屿的手收得更紧了:"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永远不会。"

傍晚六点,林溪工作室的窑炉烧得正旺。橙红的火光透过观察窗映在他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五名学徒围在四周,手机镜头对准工作台,直播画面里已经有上千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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