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可叶其铮回忆起来,依旧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
边婧一脸无奈地面向镜头:“你们有get到他的笑点吗?”
主持人:“他的笑点就是你。”
边婧:“……”这也能磕。
叶其铮手动将嘴角的弧度强行捋平,忍着笑意继续说:“我绝对不是嘲笑边老师的意思。我本来以为她特别严肃,结果她当时一本正经地偷吃,让我一下子觉得反差特别大,就那种‘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感觉。”
主持人接过话:“所以你心里对边老师的畏惧感一下子消失了。”
叶其铮点点头。“她还问我要不要也试试。我以为她是想让我做共犯,免得去揭发她。”
边婧扶额直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尝尝人间美味。”
主持人:“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当时对对方好像都有些误解。”
细细想想,叶其铮的确是从烤蘑菇后,会主动和她寒暄或者讨论剧情,比如这场戏沈姑娘是怎么想的啦,或者下场戏他打算给愤怒的情绪合不合适啦。又或者一些与戏无关的闲聊,譬如他已经掌握了一次性发动片场三轮车的窍门,她发现每天泡脚确实有助睡眠但是脚会变黑云云。
她还以为是一起偷吃形成的革命友谊,原来是无意中完成了破冰。
主持人带着一脸姨母笑继续发问:“《何谓侠》是叶其铮的第三部戏,有不少网友留言说你在里面的表现和上部戏相比,进步真的非常非常大,让谢钟怀这个角色变得很有魅力。你有为这部戏做什么准备吗?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肯定。上部戏结束之后,我认识到自己在表演上的很多不足,后来去报了一个表演培训班。在剧组的时候,我还会经常和导演还有小伙伴们一起探讨哪种演绎方式达到的效果最好。当然,我还会经常向表演经验丰富的边老师请教。”
被cue到的边婧迅速挤出一抹微笑回应。
“有没有哪段剧情可以举例说说?”
“我现在印象最深的是……那段。”
边婧瞬间会意,“对对对,从目前观众朋友们的反映来看,那段确实效果不错。”
他们两人打哑谜,把不知情的人士们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直跳脚。
“哪段?到底是哪段?”
************
夜色如墨,月亮隐藏在层层乌云下,不见踪影。
一方小船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飘摇,船舱内一盏油灯如豆。
“你醒了。”
眼前人出乎她意料。“是你?”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钟怀抱着剑倚在舱门口,将斜斜飞入的细雨挡去大半,除了潺潺流水声,四下再无声响。
一切静好到让她恍惚以为方才的血腥厮杀,惊马暗剑仿佛俱是幻觉。
若不是面前那碗稀粥升腾的热气实在真实。
“喝吧,这粥没下毒。”
她冷冷地盯着他:“非亲非故,为何救我?”
“想和姑娘你谈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什么买卖?”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提起另一桩事,“如果我猜得没错,无方镇岳家被灭,是姑娘手笔吧?”
“岳家的黑衣人,还有迷踪林袭击我们的人,都是你。”
谢钟怀自小方山离开后,与师兄弟们汇合,同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师妹秦涵仪和余英烨也一同来到西南。他们一行人成功摘取七叶翠雀花,却在返程路上,又遭遇刺杀。
她噙着一抹冷笑,“是又如何?怎么?你要行侠仗义,为他们报仇?”
“我如果要杀你,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救你。一不小心,可就落下背叛师门的罪名。若我没有猜错,姑娘应该就是迦兰神教中,那位掌管杀手任务的睚眦大人吧。”
迦兰神教盘踞西南一带。只要出的起价钱,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近年来逐渐成为武林中人的一大患。飞南山庄众人本次前往西南,明面上是为了七叶翠雀花,实则是为了打探迦兰神教消息,有传言说现任教主走火入魔,性命垂危,下面的各堂主争权夺利,为了教主之位而厮杀。其中,以负责搜集情报的嘲风和掌管凶杀的睚眦二人实力最强。
或许现在新旧交接之际,便是他们除患的大好时机。
只是未曾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睚眦大人,竟然是一位瞧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
她神色一凛,“你知道的太多了。”
谢钟怀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却依旧笑意吟吟,“我摊牌,是想问问姑娘,可愿与我结盟?”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诮:“你是名门正派,我是邪魔外道,我们两个——结什么盟?”
“我助你夺得迦兰神教教主,你帮我登上飞南山庄庄主之位。一箭双雕,岂不快哉?”
“飞南山庄庄主之位,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轻轻一笑,“好与不好,总要得到过,方能评上一评。”
她想起那日在无方山上,他去而复返,也是这样倚在山洞门口,语调亲切而温和地对她说:“山路盘旋实在难辨,我实在无能为力。姑娘可愿一同下山,为我指条明路?”
那时她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今日他又再次邀她同道。只不过此道,可比那迂回的山道更艰险万分。
舱内的灯光随着船身左右摇晃,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姓沈。”
谢钟怀眼睛一亮,唇边缓缓带上一抹微笑,“沈姑娘,幸会。”
***********
“Cut!”
老曹看着监视器,喊道:“野心勃勃!你自己看看!哪里有野心勃勃!我寻思你这脸皮看上去也不像动过的呀,怎么笑起来那么僵硬!”
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这场戏几次未过,再加上暑气难耐,大约老曹也实在憋不住火,说话语气格外重。
叶其铮被说得垂头丧气,“导演,可以让我自己先好好想想吗? ”
老曹见他状态一次比一次差,勉强按捺下心中不耐,大手一挥,“你去调整一下状态。”
老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还没燃到过半,他又说:“哎,你去看看。”
边婧蹲在一旁,刚想从衣袖内掏出私藏的牛肉干解解馋,就被猝不及防地点名了,笑容一下僵在脸上。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
算了,帮叶其铮也是在帮自己,他要是搞不定,演对手戏的自己也得一起耗着。
叶其铮坐在离拍摄点三百米左右的鹅卵石堆上,正在看着河面发呆,背影透着一股子萎靡。
边婧慢悠悠走近,一提裙摆,毫不在意地坐在他身旁。托演女杀手的福,她的戏服大多是五彩斑斓的黑,完全不用担心把戏服弄脏的情况。
叶其铮见她坐下,率先开口:“边老师,对不起,是我演技太差,拖累你了。”
边婧:”……”她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因这几分自知自明,边婧内心对叶其铮的好感度又上升不少,安慰的话语愈发真情实感:“没有啦,谁都会有不在状态的时候。”
她左手还攥着那根来不及入口的牛肉干。想了想,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给。”她拍戏期间的零食是有额度的,送一根,自己就少吃一根。
叶其铮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牛肉干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但他还是接过:“谢谢。”
边婧没再说话,利落地把自己手中的牛肉干包装纸撕开,美美地嚼了起来。
叶其铮为了不拂好意,也跟上她吃牛肉干的步伐。
“好吃吗?”
“好吃。”
他脸上冒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又像水面上微微漾起的涟漪,很快消散。
“以前我和江邵云拍戏的时候,有一场戏他NG了二十几次呢,那时候他已经是当红小生了,照样当着整个片场人的面,被导演骂得狗血喷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还有冯然,她演技公认的好吧,拍《碎玉》好友昭华公主临终道别的那场戏时,她也拍了十三遍呢,双眼皮都哭成了三眼皮,才把那场哭戏变成经典镜头。导演要求严格,那是对你有期待,不然才懒得理你呢。”
边婧本来有些犯困,没想到越说越起劲,果然八卦是纯天然无害的亢奋剂。
边婧连讲八卦也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语调,却意外地增添了几分冷幽默的色彩,叶其铮也笑了,“十三遍,你记得真清楚。”
这是自然,在《碎玉》剧组拍摄期间,但凡有时间,她都会去观摩冯然的戏。一边看一遍想,如果她是女主角,她该怎么演,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对她的演技赞不绝口。
不过,她从来没有当过女主角。
叶其铮问:“谢钟怀为什么要结盟?在山庄里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从八卦闲聊变成业务探讨,边婧的思绪一时没有清空缓存,有些迟钝。
“因为……他喜欢师妹呀。”
“可是师妹不喜欢他,就算当上庄主,也改变不了。”
剧本中对谢钟怀的背景介绍只有寥寥几笔,他自幼生长在飞南山庄,出身贫寒,却又仰慕师父的独女,为了赢得师妹芳心妄想继承庄主之位。典型为爱黑化的男二人设。虽然老土,但总有观众吃这一套。
“也许,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试试吧。又或者,其实他就是单纯有野心。你看啊,大师兄,三师兄都是其他名门子弟送来学艺,男主角余英烨就更不用说了,隐世高人的唯一徒弟,年少英才。谢钟怀武功相貌都不差,却因为家世背景只能做个管杂事的二师兄,不甘心也很正常。”反正剧本没说,全凭边婧自己脑补。
比起冲冠一发为红颜,显然叶其铮更愿意接受天生野心家的解释。
他眉头微拧,似乎在细细咀嚼人设,又生出些许叹息。
“可我其实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
边婧:“……”意思是演不出来呗。
“如果我想做什么事情会努力去做,但是并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念头。”
“真的一点也没有吗?”
她想起邱美之前给她看的视频,他练舞练得明明很认真。一直站在人气高位的他,最终与出道擦肩而过,难道就没有不甘与愤懑?
叶其铮似乎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很多人都为我可惜,觉得我应该出道。但我觉得,如果短短几个月的努力就能够打败别人数年的坚持不懈。这样的奇迹,也很不公平。”
“那你……很豁达。”她做不到,因为见过太多奇迹,便越发不甘,为什么老天不能给自己一个恩赐。
“那你有野心吗?”
边婧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她。
她并不打算和叶其铮秉烛夜话,掏心掏肺,于是信口开河,“我的野心就是当一条娱乐圈咸鱼。”
叶其铮“啊”了一声,颇有些信以为真,找到同好的意思。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原来边老师和我竟然有同一个梦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