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庶物明莫言讳自专

远处山山重叠错落,云雾缭绕间,晕开边际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褚源之中少了动荡不堪,海神之怒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没个由头,仿佛是故意来这一场折磨人。

妖王苦不堪言地在亶渊窟外立了半晌,先派下一波妖卫去,安抚未死于昨夜山崩地裂之下的众妖。

心里暗自揣测,昨夜那个什么楚州郡守到底够不够海神塞牙,又或者说是海神的口味刁得很,非妖物不食?

见妖王半天不挪个地,愁眉苦脸的跟奔丧似的,一旁侍从颇有眼力见地搬来椅凳,恭敬递过来一盏清茶。

妖王顺势坐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开始端着茶碗慢啜。

喝了没两口,嫌这茶苦涩难以入口,正皱着眉要吐去嘴里茶沫,忽然亶渊器里平白大风乍起,吹得身旁的侍从站都站不稳。

妖王猝不及防把茶沫子咽了回去,心里慌张道:这大白天的,又闹什么鬼呢?

那风虽烈,却不带杀气,溢出亶渊窟后便止住脚步般消失不见了,四下风声骤停,缓缓从亶渊窟里走出个人影。

两边妖卫慌慌张张跪了一片。

妖王连脸也不敢抬,饶是他心里对海神鄙夷不屑,面上确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将手里茶盏随手一掷,忙起身对着亶渊窟,恭敬拱手行礼:“海神息怒!”

面前那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妖王仍低着头,心里正权衡着要不要也跪下,“若是海神对我褚源妖族有不满之处,还请惩治我一人之过,切莫牵连我无辜族人……”

“我不是海神,你认错了。”江守君忍无可忍道。

妖王顺着声音抬头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有人能活着出亶渊窟!

上一个逃脱亶渊器的还是八百年前的北海司主,况且罔悬也不能算完全逃脱了,现下她神体还在窟中,只不过逃出去个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的虚相化本。

宇内无出其右的司主罔悬尚且如此,而她一介凡人,凭什么!

妖王大惊失色往后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手忙脚乱撑在椅背上把自己扶稳了。

“你、你……”怎么没死?

断腿之痛记忆犹新,江守君对上面前这位虚与委蛇的妖王有些牙疼。“海神说了,让我出褚源。”

妖王愣愣看向她,在肉眼凡胎所见不及之处,荧荧流火绕在江守君周身,轻轻一点在她额间,结落一个印记。

“你是海神后人……”妖王喃喃道。

江守君无心与他解释,拱了拱手转头就走,反正嬴鲛已然答应自己,妖王恐怕也不敢当着她老人家的面阻拦去路。

“圣女,圣女且慢!”

妖王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断她双腿,这两日是如何折磨江守君的根本不敢细想,难怪嬴鲛动那样大的怒火。

江守君顿住脚步,侧脸分了一眼给他:“我不过凡人而已,妖王还是照着人间的规矩称我为郡守吧。”

*

缙云山脚下。

“司主罔悬不是才吩咐你好生在寺庙里待着吗,你又瞎跑什么?”

被攸里抱在怀里抱了一路的黑猫突然开口。

顾淮音其人,除了骂人以外,说话从不明着说,做事也是既不顾头也不顾尾,局外人只当她想一出是一出,而对她稍有了解的才知道,这位是个做事恨不得绕十八个圈的主。

“司主行事必然有其道理,我不过区区剑灵,又怎敢忤逆司主的命令。”攸里也不解释,顺着黑猫的话说道。

“那你还敢偷跑出来……”

它话没说全,又听攸里继续道。“但我忤逆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差这一回。”

黑猫:“……”

它窝在攸里怀里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方才我与司主针锋相对,你身为司主剑灵,这样……捧着我不太合适吧。”

攸里终于停下脚步,他实在不明白这猫是身上哪里贱得慌,别人愿意好好抱着它就不乐意,非要横插一嘴讨嫌。

“你一个小猫妖哪有和司主针锋相对的本事啊,修成人形了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攸里似笑非笑看着它,“唔……不过你说得也对,这样捧着你确实不大合适。”

攸里捏住这黑猫后颈,顺势将它拎起来,跟摆弄物件似的提着就走了。

黑猫毛奓起三尺高,当场就炸了:“放肆!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攸里毫不犹豫回呛它:“什么身份,肯说给我听吗?”

“你,你总要后悔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攸里瞥了它两眼,假装没听见,继续拎着它走:“嘴里叽里咕噜什么。”

缙云山腰有数处泉水汩汩,凝成清溪,奔入山下淮水滚滚浪潮。

淮水岸边上立着个青衣人影,手持白玉长笛,端得一副仙人之姿。

“二位这是去哪?”

姜邑尘不慌不忙打了个招呼,唠家常似的开了尊口:“怎么单就你一个人,司主呢?”

攸里有些不敢看他,嘴里胡乱答道:“回徽南君,司主行事主张我不敢过问。”

被他提在手里的黑猫此时倒是安分不少,听他这番鬼扯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姜邑尘将白玉笛在指尖转了几圈,仿佛才注意到攸里手上提着只猫:“怎么,这位有话要说?”

“那和尚虽说是司主留下的一魄,却是你用的虚相化本,司主现下忆起前尘往事,单单不知这和尚在缙云寺里做过什么。”黑猫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变得狭长,“但你却知道,对不对。”

姜邑尘轻轻笑了笑:“对,八百年里这和尚在缙云寺苦命钻研婴灵祭一术,你要是想知道此术解法,我也可以告诉你。”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猜不出对方城府。

偏偏黑猫的后颈还被别人捏着,愣是一点气势也拿不出来,只能十分窝囊地瞧着徽南君。

“徽南君不必同这小妖一般见识,”攸里清咳一声打断僵局,“我当时在司主身侧听见,您此次来楚州是为瘦水之事?”

“不错。”姜邑尘一挑眉:“也不仅是为瘦水来的。”

“听闻去年楚州发生大涝,因此有损淮水水体灵气,瘦水重现得有情有理,但我却觉得此事不会这么简单。”

攸里恭敬道:“请徽南君赐教。”

“大涝之后必有大疫,可是楚州这场病疫来得诡异,隔了整整一年后突然出现,倘若说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你信么?”

攸里皱着眉仍不解:“您是说秦府秦家主得的那满身青痕的病症?那究竟会是谁敢动这样的手笔,如若真是因此扰乱三界各族秩序,会遭天罚的。”

“八百年前,在睐山里面不也是这样的场景么,现在不过换了个地方,连人都没变过。”姜邑尘摇头叹气。

攸里听得瞳孔窦然一缩,呼吸停滞一瞬。他迅速低下头,遮掩住自己的不自然,道:“我会将徽南君说的话转述给司主的。”

“不用多此一举,她此去褚源,不就是因为早就知道了么。”姜邑尘拍拍他的肩,“司主为人你是知道的,哪里能瞒得过她,等到她知道你所作所为……你打算怎么收场?”

攸里哑声说不出话,手上力道一松,被他揪了半晌的黑猫终于从他手中脱力挣扎出来。

黑猫在地上原地踱步两圈,心里奇怪道:“这剑灵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竟然心虚成这样。”

见他不说话,姜邑尘继续道:“罢了,你自己选的路,就自己担着吧。”

他留下这句话后,转身拂袖而去。

黑猫舔着爪子看攸里呆在原地半晌,忍无可忍道:“喂,剑灵,我们现在去哪?”

“谁跟你‘我们’了,不知分寸。”攸里轻叱一声,又自顾自喃喃道:“去秦府,八百年过去了,婴灵祭和青痕病的重新现世,但源头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秦驹身上。”

黑猫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八百年前司主神力尽失,攸里身为剑灵不能依赖法力而用,所以被困在拓银剑中,根本感知不到外界。

那他是怎么知道八百年前婴灵祭和青痕病的?

*

褚源一带位置极其偏僻,隐匿于深山老林里,荒无人烟的地带,越是靠近就越觉阴森。

顾淮音从缙云山到褚源一路马不停蹄,差点就要强闯进去,被守入口的两只大妖拦住去路。

妖族自从与嬴鲛结契以后,就变得命短,寿数几乎和人差不多,唯有妖王得了秘法得长生,但代价是躯体四肢退化,所以看上去和孩童一般模样。

“此处褚源,外族不得擅闯!”

顾淮音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滚。”

司主没寻回自己神体,还是用的那侍女模样,道行浅的看她与凡人并无二异,那两只妖物自然看不出她什么来头。

当即气得火冒三丈:“你找死!”

话音刚落,妖物分别显出原形,化成两只近一丈长的山虎,兽面狰狞,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叫。

它们同时从左右两侧撕咬过来,顾淮音却连看也不看,霎时周身无形气流攒起,迸出罡炁如刃,向二者直直劈去。

两只山虎躲闪不及,被她重重劈伤,当时就颓然倒在地上。

这一下估摸着动静不小,连带着山体也震了一震,将这山头上的土地神给震出来了。

“上仙,上仙息怒啊!”土地神佝偻着背,对着顾淮音抱手作揖。“不知这两个圆毛畜生是如何惹怒上仙,您只当它们还未开智,还请放它们一条活路吧。”

顾淮音冷眼看他:“你一个土地神管这事做什么,怎么,你与妖族有些来往?”

土地神并不知面前这人即是北海司主,但从刚才出手那两招足以看出她绝非庸人,半真半假道:“褚源于外族如同禁地,即便是当年北海司主误入其中也不见出来,我哪有那胆子同它们来往啊。”

“新任妖王胆子越发大了,胆敢光天化日在我眼底下劫人。”顾淮音眼中凉意森寒,随意一瞥地上横躺着的两只虎妖。“今日我执意入褚源,谁又敢阻拦?”

这两声极具威严,顿时骇得土地神出不了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顾淮音身后。

顾淮音也不管他,自顾往褚源里走。

忽然对面有人正从褚源里往外走,身影极其熟悉,一身官服,冠束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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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庶物明莫言讳自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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