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错,我的错。”
舒业认错熟练地让人心疼。
他深知自己昨夜不该来打扰人家休息,能一只手制住那一山洞暴民的人,会是个怕鬼的吗?怕是鬼见了他们都得绕道走。
自己昨晚可不就是瞎操心,净添乱了。
夏厘可不想两人在他院子里闹起来,遂转移话题道,“舒公子跟姚叔很熟?”
“我跟姚大人不算熟,但我家跟杨主簿是世交。姚大人让杨伯给您添置物件,刚好被我碰上,就一道带过来了。”
舒业解释道,“县衙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好几个案子压着。昨天我们送了个老虎吃人案,你们这边又出了个杀人案,西南瓦楞山上还冒出了一群占山为王的匪寇,县衙里连伙房都忙得团团转。”
听着有种烽烟四起的感觉,确实让人焦头烂额。
但夏厘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姚家大小姐你可认识?”
舒业没想到,他关心的居然会是县衙大小姐,还如此毫不避讳地问出来。
难道他对那位小姐有意思?
既然这两家是旧相识,那么这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就是现在的情况,这两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合适,“蕊知小姐,在下倒也见过两面,不过没有说过话。”
“听说,去年她出了件大事。”
夏厘知道不能听信药铺伙计的一面之词,他需要再找个人核实一下,舒业刚好送上门。作为一个能接触到县衙的人,他的消息一定比一个药童的八卦可靠许多。
说到这个,舒业了然,“你是说那事儿吧?”
叹了口气道,“是真的。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就进了蕊知小姐的房间。她腿有残疾,跑都跑不掉。丫鬟听到动静后推门进去,那人就在那明晃晃的……吓得丫鬟人都傻了。待得其他人赶去,那人也早就跑了。”
舒业哀叹,“好巧不巧,那天衙门前厅正在商议秋收后修整水渠的事。那天商议到很晚,附近乡绅都在,卢老爷也在,第二天可不就去退婚了嘛……”
夏厘越听脸越青,看着大有有赶超驰道之势:哪儿那么多巧合?他不信。
黑着脸追问,“抓到了吗?”
不等舒业回答,本故事的主角——姚蕊知恰在此时出现了。
“礼哥哥。”
姚蕊知的木轮车停在门槛之外,夏厘的门槛虽不高但车要进门还是得费点力气。驰道正要伸手帮忙,却见那推车的丫鬟将车背往后一压,接着再一抬便轻松地过了门槛。
此时舒业带来的酒菜已被三人吃了个七七八八,满盘狼藉之时突然来人是件十分尴尬的事。
好在姚蕊知主动忽略了那些,舒业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干净了桌面,末了还给上了盏茶。茶叶是今天姚大人着人送来的,倒是不用另寻。
做完这些舒业便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姚蕊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锦袋,那锦袋不到两指宽,甚是精致。
她将锦袋递给夏厘,“这是刚从城外青山寺求来的平安符,最近姚枝不太平,盗匪猖獗,礼哥哥多注意安全啊。”
此时的姚蕊知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妥,同往常一样温柔大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身上曾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谢谢。”
夏厘接过那小小符袋,任他如何疑惑缠心,此时也是问不出口的,只能回之以微笑,“蕊知大婚想要什么礼物?”
姚蕊知垂眸微笑,似是有些羞怯。双手绞着手帕,与寻常的待嫁娇娘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是礼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待嫁新娘本是不宜出门的,闲话片刻,夏厘便送姚蕊知回去了。
驰道目送他们离开,目光却落在姚蕊知身边的那个丫鬟身上:丫鬟身量不高,全程低眉顺眼的,非常不引人注意。
但这丫鬟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屋子里三个人,数他位置最偏。由于昨夜没睡好,在迅速填饱肚子之后,他便退到一旁去打起了瞌睡,没理由最先注意到他。
他身上要说引人注意,无非就是功夫了,屋里三个人数他武功最高。
刚姚蕊知进门时他虽没能帮上忙,但确实已经起势,武学造诣深的人怕是能看出几分高低来。
进门后这丫鬟的目光便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那目光一落下来他便感知到了。
驰道也不避讳,直直地看回去。
丫鬟没有料想到对方会如此**裸地看她,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一接触,她就立刻低下了头,一副乖顺的模样,仿佛刚刚眼神只是无意扫过一般。
可若真是无意,普通人碰上驰道刀子似的目光又怎能如此无知无觉?
即便这二人只有一瞬间对上了目光,驰道也看得出来:这丫鬟目光锐利、冷性,可以断定绝不是个普通的丫鬟。那一身功夫,恐是能把这里除他之外的另两个都给打趴下。
这是个高手!
她可能也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才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这便是高手之间那微妙的互感吧。不过这个世界高手多了,若个个都管,累不累?
驰道打了个哈欠,直接关门睡觉。
夜风习习,树影幢幢,静逸的山间小城已然安睡,那零星的灯火是它梦里的灵光。
夏厘身着青灰色的外衣,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亮着灯的屋脊上。
这是一处大宅子,占地颇广,院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就算是放在雁渡也是奢华的。出现在姚枝这样一个小城里,说明它的主人有着泼天的富贵。
如此富贵,在姚枝不作他想,只有卢宅。
即便文家有“南天门”送来的两车黄花梨木,可毕竟底子在那里,此等亭台楼阁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好的。
卢家是当地豪绅,姚枝的土地他家独占三成,加之近些年跟官府走得也近,荔枝买卖更是几乎全被他垄断。在姚枝县,真的可以说是富贵泼天了。
夏厘想到在山神庙那捡来的捻金布料,若说姚枝谁家可能有,也就只有这家了。
卢家如今的当家叫卢千山,是个吃喝嫖赌都不爱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买地。
手上一有余钱他就去买地,最近还在跟没落的陈家谈西南瓦楞山下的那片地。若真成了,姚枝县的辖属他家便占了半壁江山。
所以在姚枝县,县令老爷的话都不一定有卢老爷管用。
姚释自是不敢开罪于他,若姚蕊知嫁过去两家也算结了亲,就更没有利益冲突了。
这本也不是坏事,但夏厘还听说姚蕊知嫁过来,并不是正妻,而是妾。
虽然卢潜今年刚及弱冠,但他早已有过妻室,娶姚蕊知只是纳妾,卢姚两家一刚开始的议亲便是纳妾。
这点夏厘着实不太能够接受,若是出事之后此般议定也就罢了。然而一开始就是作妾,又是为何?
姚家明明那般宠爱姚蕊知,又怎会如此作践她?难道这些年是他看错了?
姚蕊知只是腿不能行,但是她聪明睿智,知书达理,长相也不赖,怎就沦落到要给人做妾的地步了?
卢潜真的那般好吗,做妾也要跟他。
夏厘今天是见过卢潜本人的,对他的映象可不算好。
带着一群狐朋狗友不说,还随意鞭打路人,即便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把火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吧?
鉴于不能一概而论,夏厘怕自己冤枉了卢潜,这才夜里过来看看。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卢潜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此时的卢家尚有多处灯火,夏厘便去了最明亮的那处:里面有个中年妇女正在发着脾气。
夏厘听了会儿,知道这人便是那卢千山的妻子,作为当家主母,貌似是对卢姚两家的婚事颇不满意。
卢千山并不在屋内,就听丫鬟宽慰她道,“可这是少爷自己要的,老爷也没办法不是。”
“不知道潜儿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怎就被那断了腿的骚蹄子给迷住了。”
卢夫人恨恨地扯下头上的珠花,还不解气地往桌上就是一摔。金丝串的珠花哪经得起这般粗暴得对待,变形不说,有些地方更是直接裂开,珍珠翡翠顿时掉落了一地,叮咚声一片。
在卢夫人听来倒也不是心疼,就是吵得她心气更不顺了,“连你也跟我作对?”
说着就要往那珠花上踩,却被丫鬟拦住,劝道,“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老爷听到又该生气了。”
“我偏要说!”
卢夫人越说越是委屈,“他什么时候不生气,要不是我给他生了潜儿,他怕是早就把我给忘了。”
“哪儿能啊,您看这么大的家业,咱老爷不也没有娶姨太太嘛。”
丫鬟宽慰道,“老爷心里只有夫人您,您可别瞎想。”
“三天两头地不着家,三五个月也不来我屋里一次。那姨太太指不定在哪个庄子里养着呢!”
卢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潜儿就像他,那被人睡过的破鞋也上赶着要,咱家又不是没有钱,什么样的好姑娘讨不来?”
“夫人快别哭了,一会儿眼睛又该哭肿了,明儿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丫鬟将卢夫人扶上床,“这事少爷和老爷自有计较,他们这些男人们的事儿啊咱们女人也不懂,您就别瞎担心了……任她如何,撑死不就是个姑娘嘛,进了这院儿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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