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厘算是看出来了,姚蕊知的这位未来婆婆脑子多少带点病,还没有丫鬟清醒呢。
在卢家怕是半分家也当不了的,对姚蕊知构不成威胁。
既然如此,便也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夏厘换到下一处,这处是管家在核账,也没什么好看的。
又接连换了几处,还是没有找到卢潜的所在,想着着要不要抓个人问问,又担心一抓人就会打草惊蛇了。
夏厘正自犹豫时,恰巧两个步履匆匆的下人从他眼前路过。
一个催促另一个道,“快走,快走,少爷又发疯呢。”
夏厘顺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有一间透着昏暗灯光的小窗,若非夜里有光,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扇窗。
这种地方定然不会是主人的房间。
但下人既然那么说了,夏厘还是决定去看看。
确实是下人的住处,门窗的缝隙都很大,一看修建的就不仔细。
倒是方便了他瞧屋内的情况。
就见那屋子的陈设十分简陋,但卢潜竟然真的在这里!
卢潜单论长相其实还不错,此时的他看起来似是有些累了,但依然可以看出来眉眼精致。
就见他歪在椅子上问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办好了?”
“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
事情办好了,可这仆人的脸上却还满是愁容,丝毫没有完成任务的轻松。
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少爷,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啊,老爷迟早要知道的……”
不等他说完,卢潜就“咵”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
力气太大,还差点带翻了他自己坐的椅子,“少爷我能不知道吗?你说我能怎么办?那货的胃口是一次比一次大了……拿银子当饭吃吗,撑不死他!”
仆人见状赶忙过来,替卢潜扶稳了椅子,“要不咱们就跟老爷直了说吧。眼看这个月又要盘账了,上回老爷就起了疑心,这回他定是要亲自盘的……听说老爷这几天都在南溪那一片转,查得可仔细了。咱们这次又动了这么多,怎么填得起来啊?”
卢潜一口回绝,“不能说!”
并有些焦躁地发狠道,“再等等,还有半个月,到时候我定叫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仆人面露苦色,“可老爷这关……”
“没事。”
卢潜站起来,游魂似的晃到床边,“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能拿我怎么样?……婚事在即,他可不能打我。打伤了,到时候迎不了亲,丢人的还不是他。撑死也就骂我几句罢了,不怕。”
“我去,被子怎么这么硬?”
卢潜往被窝里一躺,就被粗糙的面料硌到了。
作为姚枝首富的独子,从小到大那都是锦衣玉食,这等粗粝布料何曾沾过身?
如今却要在这种地方过夜,也是难为他了。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睡吧。这地方又潮又暗,哪里是您能呆的。”
仆人劝道,看那表情也是对着地方十分嫌弃。
不说少爷了,连他也是住不惯的。不知道他家少爷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亭台楼阁不住,非要住这下人呆的地儿。
“我说住这就住这,哪那么多废话?”
卢潜明显对这地方不适应,却还是坚持,就是语气不太好,也不知这火气是针对伙计呢还是针对他自己……
不过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作仆人的也只好闭嘴。不是谁都是驰道,敢跟主子耍横的。
但是这地方与他们往常住的实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仆人睡不着也就算了,卢潜也是辗转反侧。
同样没睡着的仆人想了个法子,“要不小的去把您的被子抱过来,换一下被子总可以吧?”
卢潜瞪着眼睛,困得两眼全然不聚焦,脑子似乎也有点转不动了。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算了。”
“我的少爷,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咱们家彻夜都是不熄灯的,还有好几十护院来回巡逻呢,再是安全不过了。”
仆人终于把自己心中一直压着的疑惑问出了口。
一说到这个,卢潜就来气,摸起枕头便砸,“还不是因为你们废物,滚!”
仆人自知踩了雷,顿时蔫了下来,默默地把枕头捡起来送回给卢潜,“那少爷你早点睡。”
从这对话来看,卢潜身上应该是有些故事的。似是被人威胁了,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敢回,甚至还大量挪用家里的财产。
夏厘越来越觉得,有必要替姚蕊知好好查查她这位未来夫君了。若真是个火坑,就算得罪姚叔,也断不能叫姚蕊知嫁过去。
见屋里两人都睡下了,夏厘再待下去便也没有意义。
这边夏厘刚一离开,一道黑影就倏地出现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却是那个怕疼的驰道,此时的他可看不出来半分不适。
屋子里虽然熄了灯,但以驰道的目力并无影响,一眼便看清了卢潜的长相。
可惜他并不认识,不知道这人是谁,想着一会儿回头查查。毕竟夏厘在这儿听了半天的墙角,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他本想瞅一眼是谁就走的,屋里人恰在这时有了动静。
就见床上那人猛地坐了起来,像是做了噩梦般,大喊道,“丰年!”
躺在地铺上的仆人立刻一骨碌爬将起来,诚惶诚恐地问,“少爷,怎么了?”
卢潜问,“井里那死人查了吗?”
井里?
说的不会是他们院里的那口井吧,驰道顿时来了兴趣。
又或许别的地方还有死人,但这可能性不大,县城本就不大,同样的案子哪能发生两起?
就听那唤作“丰年”的仆人道,“死的好像是老杨的外孙,小的下午晌一回来就跟您说了的。”
奈何那时您老人家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潜追问,“哪个老杨?”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思都在那死人身上,并未计较仆人言语中的些许不恭。
丰年似乎也并未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不妥,顺着卢潜的追问介绍道,“就榆钱庄的老杨,不是说他们家出人了嘛,见人就夸他那个出息了的外孙,说是在海平当了大官儿,一家子都跟着搬走了,就留老杨一人在这儿。”
“谁知道这‘大官’就这么死在了井里。”
丰年撇了撇嘴,甚是不屑,“我道他是什么大官,今天听说就是一捕快,谁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跑老家来也没能躲掉。”
听完这些,卢潜也是有些想不通,海平的一个普通捕快死了,有什么好关心的?
不知道那货为什么要打听这个案子,难道这事跟他也有关系?卢潜敏锐地感知到,这说不定这会是那货的一个把柄。
便吩咐丰年,“继续盯着……还有那院子里的两人也给我看住了。”
驰道也就多听了两句话,回头再找夏厘,哪还有半个人影。
既然已经失去了目标,驰道便决定先行回去。
却不知夏厘就站在墙角处看着他离开,一路上他一直隐约觉得被双眼睛盯着。从卢潜房外离开时,他便刻意躲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驰道。
卢潜屋里的动静吸引了驰道的注意力,这才给了夏厘逮人的机会。他若真是瞅一眼便走,夏厘别说认出人了,可能连影子都不会看到。
夏厘眯着眼睛想:看来这家伙的胳膊是不痛了,是时候给他找点活干了。
小城的作息十分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说姚枝没有宵禁,但夜里也几乎听不到半点人声。每每得等到鸡鸣三遍,才会逐渐起来些动静。
不像雁渡,只要不宵禁,便彻夜都能听到各种动静。
夏厘喜欢这里,便是喜欢它的静逸,夜里睡得都比雁渡安稳。
不过今天例外。
一大清早,便传来吵吵嚷嚷的砸门声,那哐哐的动静,夏厘都怀疑再晚一会儿,门都能给他砸下来。
门栓一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呼啦啦的一群人。
这老头瞅都没有瞅夏厘一眼,直接奔向那口用大石头封住的井去了。
“孙儿……”
老头哆嗦着嘴唇呼唤,声音不大,但哽咽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背过气去。两行浊泪沿着脸颊的沟壑滑落,砸进老树皮似的手背上,却是无知无觉。
枯槁的手死死扒住那块封井石,似乎想要把它挪开。但那么大的石头,又哪是他一个老叟能够搬得动的。
那群跟进来的人,见状就要伸手帮忙。
“干什么?”
驰道晚了夏厘两步,一出来便看见有人伸手要搬封井石,想也没想抬手就给扔了出去。
这块石头可是他好不容易从城外搬来的,目的就是压井。要就这么被掀了,岂不是让他的劳动成果打了水漂。
再说,若真叫人掀开,感觉这趴石头上老叟能直接给他跳下去。
他倒是没扔这老叟,本就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一动手真喘不上了怎么办?可不想人死在他的手上。
“私闯民宅?”
驰道扔完人,回头凉凉地问闯进院子里的那一群人。
这群围观群众被驰道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整懵了,刚才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萎了,纷纷后退否认,“不是,我们就瞧瞧,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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