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的犯人也具是一静。
诡异的是,伴随着这一声狼嚎,逃命的紧张趋势竟然渐渐地缓了下来。
马背上山匪的长刀划过文家仆役的颈项,鲜血喷溅而出,洒在一人多高的墙壁上,红得刺眼……
而那沾血的长刀却没有停下,它不停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生命的流逝是如此地突然而又仓促,比文斐面对猛虎袭击时更加可怕。
文斐第一次对西风寨有了明确的认知,原来铃儿的担忧并不是多虑……
那把滴着血的长刀在文斐的眼中极速放大,他知道这把刀要来收割他的生命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就在文斐等死之时,眼前的刀忽地发出“刺啦”一声脆响,刀被一条暗红色的长鞭打偏了方向。
“发什么愣呢,快跑啊!”
宿醉的黄铃儿被打斗声吵醒,一睁眼就看见文斐挡在她的门前引颈就戮,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人还没有彻底清醒,长鞭已然出手,纵身迎了上去。
她知道文斐喜欢温柔的女孩,她这些天也在努力转变,可是在这一秒破功了。她好不容易挡下这一击,文斐却还杵那发愣,躲都不知道躲一下,实在是叫人心急,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铃儿小心!”
今天山匪来得是在太快了,大家都在往外跑时,文斐却没在人群中看到黄铃儿。知道她昨夜醉酒,怕是尚未睡醒,此时若是遭遇山匪,她非死不可。
是以文斐特意跑来叫黄铃儿,却不想自己却是铃儿的拖累。他瑟瑟地躲在门后,帮不上忙,也不知道往哪跑。
就见黄铃儿打歪来人的长刀后,脚在门框上一点,身轻如燕地越过马头,手腕一甩,长鞭如灵蛇一般直绞上来人的脖颈。
而后奋力一扯,将人拉下马来的同时,自己则借力稳稳地上了马背。
再看那被她拉下马的人,脖颈上一片血肉模糊,已然断了气。她的长鞭上带有倒刺,野狼的脖子都能给扯开皮,更别说人了。
与山匪相比,黄铃儿的手段似乎更残暴一些,文斐的脑子一片空白……
黄铃儿调转马头准备出去时,猛然发现文斐竟然还没有走,顿时“啧”了一声,有些无奈,却还是朝文斐伸出了手,“你怎么还没走?算了,跟我一起吧,上来!”
黄铃儿是不想让文斐看到她杀人的,她知道文斐不喜欢。
但是西风寨推进的实在太快,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文斐已经错过了跟随百姓撤离的机会。外面剩下的人不是山匪就是趁火打劫的。
让他一个文弱书生在这些人中间,黄铃儿怎么能放心,只好自己带上。
“抱紧我!”
黄铃儿拉上文斐后,来不及多言,吩咐一句后,便策马跳过矮墙,往南边山林里奔去。
黄铃儿动作真的太快了,都没给文斐反应的时间。
被黄铃儿拉上马后,他便坐在黄铃儿的身后,两人肌肤相贴。黄铃儿从床上起来后都没来得及穿上外衣,而她睡觉的中衣是又薄又短,还露着腰,文斐这一抱就直接抱上了她腰上裸露的肌肤。
黄铃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经历过多年礼教洗礼的文斐顿时像是被烫到一般赶忙松了手。
可那马恰在此时起跳,本就不会骑马的文斐又松了手,顿时就要往下掉。
好在黄铃发现及时,在感觉到他松开手时,单手控马,一把抓住文斐刚刚松开尚在她腰侧的手,将人给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皱着眉头喝道,“抓紧了,别松手!”
文斐也被这个变故吓出一身冷汗,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牢牢地抱住黄铃儿纤细柔韧的腰肢。
黄铃儿的腰很细,但是很有韧劲。与那些柔弱女子相比,是一种富有力量的美。而且她不扭捏、不造作,美得招摇又热烈,是别的女性身上所没有的……也是他所向往的。
“我们去哪儿?”
文斐平复下来后发现,黄铃儿既没有跟着大部队逃,也没有对抗西风寨的山匪,而是独自策马往人烟稀少的南山去了。
文斐问这话,一是确实不理解黄铃儿的目的,二是缓解肌肤相亲的尴尬。
放手,他是不敢了,只能转移注意力了。
“找帮手,灭了西风寨!”
宿醉被吵醒,然后上来就打了一架,此时黄铃儿的脑子还在隐隐发痛,心情十分不好,说话都带着火气。
文斐见黄铃儿微蹙着眉头,眼睛还有些发红,突然有些心疼,“头疼?”
“没事。”
黄铃儿此时的脑中可没有什么儿女情长,满眼全是怒火,她只想尽快拉来帮手泄愤。
文斐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使如此,不若不说,只默默地将黄铃儿抱紧些。希望这样她可以舒服一点,黄铃儿穿得少,策马迎风是会冷的。
西风寨之前都是在县城周边骚扰,一直没有遭遇过有效抵抗,胆子便越来越大了,今天更是一鼓作气攻到了县城中心,大有要拿下县衙的气势。
后方却在此时传来一阵骚动,“狼……狼!”
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一群狼,二三十头的模样,逮着西风寨的人就是一通撕咬。
这些山匪本也是周边地痞流氓聚集起来的,欺负百姓绰绰有余,对付野兽也都是砧板上的羔羊,狼嘴那是一咬一个准。除了几个猎户出身的,其他人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局势顿时翻转,山匪们被野狼追得掉头就跑。但这些狼紧追不舍,咬死也不吃,掉头就咬下一个。
百姓发现这些狼只追着山匪咬,并不会伤害他们,这才注意到跟在狼群后面还有匹马。
那马上坐着的,正是他们口中的小妖女——黄铃儿。
黄铃儿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葫芦,葫芦上有孔。在狼群要散的时候,她就吹一下。却并没有声音发出,但那些散漫的狼就会立刻精神起来——十分地妖异。
在百姓眼中愈发确认她会妖术了。
之前只是觉得有她在的地方永远鸡飞狗跳,比如自打她来了文家,那鸡跟狗就天天干架,偶尔兔子还敢插上一脚,简直让人目瞪口呆。而她一走,这些鸡狗牛马又全都安分得不得了,完全不记仇的样子。
根本无法解释,这才会传出她“小妖女”的名号。
有狼群帮忙,百姓的胆子也跟着壮了起来,之前被追得落荒而逃的怨气顿时升了回来,大家扛起锄头铁锹跟着狼群打西风寨。
黄铃儿不管他们,行动之前文斐已被她放在了人群中,没了牵绊,动作登时灵便起来,她驱使着狼群转眼便将山匪赶到了城外。
西风寨的马匹被狼群悉数咬伤,即便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哪里能够跑得过野狼。
山匪这一行折损大半,最后数人一路逃到西风寨的山脚下,还是被狼群追上,眼看寨子近来咫尺却是跑不到家了。
扛着锄头的百姓热情高涨,他们苦西风寨久已,全都盼着一鼓作气灭了山匪窝。
黄铃儿也是这么想的,正要驱动狼群上山时,后腰突然遭遇猛力锤击。
她愕然回首,就见一个扛着锄头的百姓,将锄头锄在了她的腰上。
一阵剧痛过后,黄铃儿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啪”的一声掉下马来……
“铃儿!”
文斐不放心黄铃儿孤身涉险,便一直跟在后面追杀西风寨的百姓中,将黄铃儿遇袭看了个真真切切。
挥锄头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一击即中,在黄铃儿掉下来后愣了半晌,才想起来继续挥着锄头砍,却被黄铃儿的鞭子一下卷住了脖子。
黄铃儿伤重,一拉没有扯开,反而让鞭子从手中滑落。但这一卷,鞭子上的倒刺已将那人脖子的扎了个鲜血淋漓。锄头一偏,没能再次打到黄铃儿的身上。
“铃儿……痛吗?”
文斐乘着这个时间,赶到了黄铃儿的身边,看着黄铃儿腰上被锄头锄开的伤口,却又不敢上手。
黄铃儿的腰很细,不比那锄头宽多少。这一锄头下去,几乎将黄铃儿腰斩。
“痛……文斐……”
黄铃儿向他伸出手,努力起身,断裂的腰骨支撑在地上,沾满了血泥……
文斐慌张地将她抱起。抱起了上半身,下半身却是纹丝不动,它们之间的连接只剩些许皮肉和内脏,吃不上力。
黄铃儿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她吃力地道,“文斐我要死了……你自由了……师姐说我们不合适,我不信……”
文斐抱着她,双手微颤,声音也不受控地带上哭腔,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别死……我跟你走,好不好?”
“文斐,放开她,过来!”
文老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呵斥文斐,“她一直在骗你,你知不知道?”
文老爷道,“我找人去查过,崖州根本就没有什么‘南天门’,只有‘兽皇宗’。……你看这些狼,她就是个御兽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张县蔚已经确认,她就是东山虎患的元凶,那老虎就是她带来的。”
“可是她救了我们……她刚刚还在帮我们御敌,你却在这时候叫人杀她?”
文斐含着泪反问自己的父亲,“你不报官、不抓人,却乘其不备杀她……你就是想她死。……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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