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护卫们围成了一个很小的圈,将主子们护在中间。
因为地方有限,姚瑞元的身量又没起来,被挤在中间几乎看不见天光。跟着花轿绕着县城走了大半圈,本就累得不行。好不容易停下来,还没等他喘口气,又被挤得动弹不得。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个苦,不爽地把身边的人直往外推。
侍卫人数有限,为护得周全,只能将圈子尽可能地围小些。小主人觉着不舒服,可他们也没办法。
夏厘自是不会跟个九岁孩童置气,主要不是自己家孩子。打不得骂不得不说,且也没有必要。
跟姚瑞元一比,夏厘顿时觉得自家的夏萝不知道可爱多少倍,虽说小时候也没少出幺蛾子,但被他管教两次之后也还算听话。
就是越来越喜欢粘着他,这点不太好。
“大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新郎官卢潜,这是他的婚礼,他理应站出来。
不过,他这话虽然说得很是气愤,但人却并没有往前站,反而打着马往后退了几步。
并窃喜山匪还算有诚信,逛了大半个城也不见动静,他是真怕他们不来。
他要真把这个活阎王给娶回家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马小春呵呵一笑,“没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来送份贺礼。”
“什么贺礼?”
卢潜配合着演戏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当初说好直接将人劫走的,可没有什么交涉环节,所以他也不知道马小春说的贺礼到底是什么。
疑惑地看了看山匪身后,也没看到他们有带着什么东西。
这时花轿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把被挤得正在发脾气的姚瑞元给拉了进去。
马小春的注意力被那只手一下子勾了过去,恨不得眼珠子都挂在上面。可即便他极力观察,也根本无法判断这只手与记忆中的是否一致。
毕竟那双手也并没有什么特色,都是好看的女孩儿的手,他以前也没有仔细瞧过。
那手一闪而过,马小春看着还在晃动的轿帘道,“贺礼有点特殊,带不来,得新娘子亲自去取。”
“姐……”
夏厘靠在轿子的抬杆上,可以清晰地听见轿子内的对话声。姚瑞元的话说得很弱气,像是很害怕他亲姐似的。
可明明今年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还敢往她头上扔荔枝呢。
他这到底是怕呢,还是不怕?
“别怕,他们伤害不了你。”
姚蕊知的声音清冷,明明是个待嫁少女,说的话却让人觉得安心。
此时的轿内,姚瑞元被姚蕊知紧紧地搂在怀里,这是一个保护的姿态,然而姚瑞元却总觉得后背发凉。
他这个姐姐有着所有人都喜欢的温婉、良善,可是他却深深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瑞元,姐姐就要出嫁了,以后家里便只剩你一个了,我们也再不会见到了。”
姚蕊知空出一只手,掰过他的脸,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姐姐?”
“没……没有。”
姚蕊知的盖头已被她取下,姚瑞元对上这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心脏却砰砰直跳。
在记忆深处,这双眼睛也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好看。但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不敢看这双眼睛了,而这双眼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着他时没有了笑意。
可是它现在是笑着的,与记忆深处的笑逐渐重合,“无论你做过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姐姐都原谅你,更不会让外面那些人伤害你……所以你……做过什么?”
这个声音,再配着那个笑,姚瑞元有些恍惚,跟受了蛊惑似的,想把压在肚子里的、准备一辈子都不说出去的事儿给倒出来。
“马大寨主,咱们说好的,您怎么出尔反尔呢?”
一个略显仓促的声音从人群外赶来,打断了姚瑞元即将说出口的话,也打断了夏厘听好戏的心情。
来人是姚枝县的当家大老爷,也就是新娘的父亲——姚释。
本来姚释跟夫人是该直接去卢家的,这种闹腾的游街从来都是小辈们的热闹。但是一来姚夫人不舍得,二来还是不放心,毕竟最近姚枝县不太平,便悄悄缀在游街队伍的后面。
这边刚一出事,姚释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女婿卢潜肯定处理不来,便匆匆赶了过来。
轿子里,姚瑞元一听到父亲的声音,那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本来动摇的心也奇迹般地稳了,便什么也不肯说了。
“瑞元不怕,父亲来了,先吃点蜜饯果子。”
姚蕊知抓了一把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蜜饯果子,塞到姚瑞元的手里。这种蜜饯他没见过,但是怪好看的,跟她的红色嫁衣很配。
不过入口齁甜,不算好吃。但为了不直接对上姚蕊知的目光,他还是多吃了两颗。可实在是太甜了,喉咙仿佛被黏住分不开一般……
“喝点水。”
姚蕊知将矮榻上的茶壶拎起,给他倒了盏茶。茶水色泽翠绿,入口微苦,总之也不怎么好喝。
姚瑞元多瞄了两眼轿内,除了蜜饯果子和茶水,还有一应糕点。想他平日里想吃点糕点,娘亲都藏着掖着,给这个残废姐姐倒是大方。
姚瑞元一边吃着一边撇嘴:哼,这味道也不咋好嘛。
这会儿轿子里没了听头,夏厘的注意力也就转到外面来了。
就听马小春态度诚恳地道,“姚大人误会了,草民真是来送礼的。”
好像这纵马冲花轿的不是他一般。
“呵,送礼,空手送吗?”
挡在夏厘前面的侍卫忍不住开口回怼:这群畜牲不如的东西,劫亲就劫亲,还扯什么送礼,脸都不要了。
这护卫年岁尚小,有些压不住火气。
马小春鹰钩似的眼睛钉在小护卫身上,狠厉之色顿显,却是笑意不减,“小兄弟说的在理啊。”
小护卫被看得浑身发寒,但火气就是压不下去。明明吓得腿都在打颤,却还是想继续嘴硬。
夏厘看状态不对,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这种场合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侍卫开口,没见正主卢潜都躲后面去了嘛?
见小护卫被后面的公子给制止了,没有继续跟他杠,马小春也不再计较。
主要是现在也不是跟个小护卫计较的时候,马小春冲着花轿一拱手道,“我们也怕礼送错了人,所以请大小姐出来见一见。”
请新娘子出轿相见也是没谁了,这是抢亲还怕抢错了人,要拉出来确认一下啊。
就算夏厘这种见多识广的,也没见过这样的。
闺女出嫁遇到这种事,姚释被气得不轻,再次后悔没有好好发展兵力。
就算姚枝县不算富庶,按照规制也是可以有三百人的顶格兵力用于巡检的,一般置于县蔚麾下。
可是他太注重发展财力,而忽视了武力保障。全县巡检搜罗起来也不到一百人,都是老弱病残不说,这县蔚又是个饭桶,连训练都荒废了。
甫一接触,就被这群临时聚起来的地痞流氓追得到处跑,要知道这些土匪还不足他们的一半。
说到底,也确实是他的失职。
一直以来他都想着造福一方,却偏出了这种为祸一方的事,他的从官生涯怕是也要到头了。
可就算是官当到了头,自己为人夫为人父,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辱妻儿,否则何以为人?
姚释壮起胆子,厉声喝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之前冲在最前面的那蒙面女子,突然下马朝花轿跪了下去,马小春等人见状也纷纷下马跪下。
就听那蒙面女子朗声道,“恭请大小姐回山!”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花轿上,根本就没人在意姚释这个一方父母官说了些什么,他刚下的决心好像是个笑话。
姚蕊知无声地叹息:就到这里了。
招呼弟弟道,“瑞元,带姐姐出去。”
趁着姚蕊知注意力被外面吸引,姚瑞元正偷偷地往外溜,想到父亲的身边去,那才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这刚溜到一半,姚蕊知一开口,他就是一个哆嗦,一脚没踩稳掉下轿去。而后,连滚带爬逃地跑到姚释身后,抓住姚释的衣服就是不撒手。
姚蕊知平静地看着他叛逃,眼眸中无悲无喜。
轿帘这时被从外面打开,一双白净的手停在她的面前。
姚蕊知透过掀开的轿帘,看见夏厘温和地跟她点头。姚蕊知便在他的手臂上借力,将身子挪了出去。
姚释本想再争取一番的,毕竟哪有新嫁娘随便出轿的。谁成想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后面的两人一搭一扶着已经钻出了轿子。
姚蕊知腿脚不便,出来后,也只是坐在轿头,并没有下地的意思。
至于盖头,早就不见了,凤冠也被她取下来捧在手里把玩。
夏厘安静地立在她的身后,什么也没多说。他知道姚蕊知是有主见的,不需要他的过多插手。
姚蕊知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是真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由于不良于行,她平常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晒太阳了。太阳晒多了,她对阳光的感触比谁都要灵敏。无聊的时候,她甚至还给阳光分了品级。
今天的阳光,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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