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到裂。
被刺眼的阳光扎醒，徐永忆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过了两秒，又猛的睁开眼。
不对，她的枕头不是白色的。
徐永忆挣扎着起了身，右手撑床，左手撑住沉重的头，等晨起的晕眩稍微过去开始环顾周身的环境。
很陌生的酒店房间，阳光透过透色窗帘照亮这一宽敞的空间。复古高档的装潢在空气中些许粉尘的折射下显得有别样的质地。地上歪歪扭扭散落着她的平底球鞋，被她踢到地上的枕头和酒店的床上装饰带。床边的躺椅上放着她的挎包。
徐永亿踩着球鞋过去找手机。不出所料，果然没电黑屏了。倒是也不急着有谁找，徐永亿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充电器插上，然后打算先去楼下餐厅填一下她因为宿醉空腹而难受的肚子。
直到走到餐厅门口，望着前台小姐伸出来的手，徐永忆才发现出门的时候房卡都忘记拔。服务员小姐看她脚上蹬的酒店拖鞋，到也没多为难，拿出笔记本让她告知一下房号。可偏偏，就连这她也忘了记。
大眼瞪小眼之际，她依稀记得自己住的是四楼，开口便随便报了个数“412”。
服务员面上有片刻的尴尬，说“女士，不好意思噢，我们这里没12号房。”
徐永亿心里叹了口气，害，高档酒店确实管理严格。她出门前斜眼瞟了眼镜子，知道自己此刻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一片浮肿，确实是一副需要被好好盘问的形象。
也不想为难服务员，她对她笑了笑，打算还是回房间点外卖。而正当她转头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男声，徐永亿一开始还以为是别的客人，往侧边挪了挪避免挡道。
“她是408房，我们一起的。”
徐永亿转头看了来人一眼，差点被呛出声。
顾适看了徐永亿一眼，没先打招呼，走上前到徐永亿让出的位置给服务员递了房卡，然后径直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回头看徐永亿没跟上，又停下来，对她抬了抬眉示意。在问她还不走傻站在那干吗。
徐永亿还没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干干睁着两只眼，身体先行动跟了上去。
餐厅挺大，徐永亿亦步亦趋跟在顾适身后，一边使劲在脑子里瓶凑出前因后果来回答自己会和顾适出现在同一酒店的原因。
愣是到顾适已经坐到位置上，同跟上来的服务员开始点餐了，她还是没琢磨出来。
“你吃青菜粥还是皮蛋瘦肉粥？”这是顾适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鱼片粥吗？”徐永亿有一点好，捉摸不透的事索性就先放一边。
“有的”服务员答，一边在单子上记下。
“噢对，忘了你不吃肉，抱歉。”听到这句，徐永亿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想张嘴说点什么，顾适就一边拿起茶壶，示意徐永亿把手边的杯子递给他。徐永亿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把瓷杯用双手递过去，“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氛围从两人入座起就开始有些尴尬了。徐永亿两眼紧盯着杯中的水，一边感受到顾适的目光在她额头徘徊。她现在的造型对于生人来说确实有一些视觉上的突破。见水满，顾适把水壶移开，可还没放到桌上，余光就瞟见对面的人不知道在着急什么似的，凑过脖子去喝了一大口。
“哎，烫！”顾适着急出声，空余的手条件反射地去够徐永亿的杯子，还没碰到的，就看她被烫得跳起来，屁股往后移了一大步。徐永亿脏话都到嘴边了。模糊的视线中见对面那人递来一支矿泉水，立马开了瓶，猛灌一大口。
一口，徐永亿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上颚被伤的表皮。泪花延迟地涌了上来。应激反应后，徐永亿的五感慢慢恢复，清晰地听到对面的在迅速哑下去之前的两声轻笑。她低头静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才缓缓抬起头。
还带着些红的眼睛看过来，顾适抿着嘴，望着她眼神带着歉意。“没事吧？”
徐永亿嘴角勾起了一个勉强的弧度，“还好，没事。”总不能说快被烫死了。
随后，又是万籁俱寂的沉默。徐永亿是还在想怎么向他得体地打听出昨晚的事，顾适的话不知道，冷静下来，徐永亿才隐隐感觉到对面的人今天好像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然。
察觉到这点，徐永亿心里着实咯噔一下。不是，昨天他们到底发生了啥。心里的疑惑在这沉默中被酝酿得越来越大。她终于忍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们昨天…”
“你要喝咖啡吗？”顾适又打断了她，甚至好像是故意打断的。徐永亿开口的时候，他就离了凳站了起来。
“额，帮我打杯美式就好。”顾适转身向咖啡机走过去，徐永亿愣在原地，更是昨天自己忽略了什么要紧的事。
趁着这空荡，她便愈加努力地开始回忆昨天的细节。昨天，从饭店出门，她记得自己婉拒了张博彦搭车的邀请，然后开始在冷风里搜索附近的酒店。然后，然后，好像被人扶着上了辆黑车，车里的味道有淡淡的草本香，然后是酒店前台，嗯，进了电梯。然后，好像被人抬了起来，有一根以非常近距离接触到的脖子，嗯，模糊的视线中脖子后面有一颗痣。
等等，脖子。徐永亿一下被雷了一下，猛地转头去找顾适的身影。一下便看到顾适左手拿着一杯牛奶，右手挂着两杯咖啡向她走来。
坐下来之后，他把其中一杯咖啡推向她，又把牛奶也推过来。“加点牛奶，就不会太烫。”
徐永亿接了过去加了点进咖啡，反应过来他的话后瞥了他一眼。这是讽刺吧？不过这不重要。
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徐永亿装作漫不经心地向他开口道“昨天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吗？谢谢你。”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她双手合十，手关节都在隐隐发力。
顾适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徐永亿望进他的眼里，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还是直接不了。默了一会，她只好干巴巴地到“我手机在充电，一会把房费转给你。”
也不知道她说错了啥，顾适听到这句话莫名乐出了声。他微微绽开一个笑容，把这僵硬的气氛消解了不少。徐永亿的脑袋无厘头地插播了一条消息，顾适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眼睛里，湖面闪星星。
“你的记忆到底到哪里？”顾适笑着问，声线扬起来不少。
“你把头伸过来。”徐永亿道。顾适的微笑一下有点僵住，但还是下意识照做了。他确实觉得自己有时候跟不上她的节奏。
徐永亿接着说“转过去一下。”顾适转了头，却刚好看见服务员正端了他们的餐品正慢慢走过来，忍住了一瞬间想撤回脑袋的冲动。
徐永亿果然看到了那颗淡棕色的痣。想起自己没带手机，她向顾适要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顾适一边伸手递过去手机，一边跟服务员道谢，然后继续维持这那个怪异的姿势。直到听到徐永亿说“好了。”他才赦免般恢复到原状。接着他看着屏幕上自己脖子中心的一颗痣，听见徐永亿缓缓说，“到这。”
顾适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昨夜脖子感受到的气息和触觉一瞬间好像又抚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抻了抻领口又摩挲下脖子，感觉餐厅里的温度怎么好像突然升高了不少。
还没等顾适开口回应，徐永亿又继续发起攻势“我昨天还跟你说了什么吗？”眼睛里的神色严肃不少，直冲冲地压着他。顾适却不自然地开始摆放起刚刚送到的早餐和餐具，一种显而易见的回避姿态。
徐永亿默不作声地在长椅上往靠窗边的位置挪了一点，又继续盯着顾适，像是无言地暗示道先把疑惑解决再吃饭。顾适只好放下餐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操控般，跟着徐永亿往窗边挪了一个位。
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好意思个什么。顾适在徐永亿的视线直射下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没说啥，”看到徐永亿的白眼和欲张的嘴，顾适连忙又继续道，“是我。”
徐永亿一下起来兴趣，两手撑住桌沿，向前倾。继续说。
“我说，我想考虑你说的婚姻的提议。”
这下轮到徐永亿愣住了。消化这信息片刻，理智回魂，她才坐直身体，以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顾适缓缓道：“那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
“是的。”徐永亿又一次仔细地看向他。顾适两眼熠熠的，她仔细审视，没看到犹豫的神态。不知道心上哪一块动了一下，她挺直了身体。
“好，你户口本有在身上吗？”
“嗯..，没有，在家里，但从这里开车过去很近。”顾适答。
“好，我们吃饭吧。”
两人挪了回去。顾适把她的鱼片粥递到她身前，然后拿勺子，搅了搅自己那碗，尝了一口。对她说“不烫了，刚好。”
这还过不去了？！徐永亿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气势一下弱了下去，低头拿勺子开始匀自己的粥。在当事人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刻，不知道是谁的嘴角隐秘地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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