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难以置信,眼前的阮青钰看着与平时无异,她却觉得陌生至极,惊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二奶奶见状,急忙找补,“青瑟绝不会信口胡说的,不然就找到当时接车的所有人,当场对质。要不是三房一直诓骗我们,我们怎么会以为那车茶是三房的东西,又怎么会拿回来用呢?”
管事是外男,没有过来。
阮老太太想了想,“叫刘管事和李管事进院子里来,在外间回话,放下帘子,女眷都到里间来”,片刻又吩咐,“去县衙看看三老爷公务忙不忙,若没有急事,让他回家。”
又看向二奶奶,“二老爷呢?”
二奶奶不敢隐瞒,说二老爷在柜上。老太太一样让人把他叫回家。
三姑娘终于反应过来,将阮青钰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细细说了。又哭诉:“四妹妹第一次说三叔的同年要带龙井上门做谢礼的时候,大姐姐、二姐姐都在,大伯尽可以问她们。”
不出阮青钰预料,大姑娘说:“我记不清楚了,四妹妹似乎说过要好生招待我们,其他的就记不得了。”
众人便看向二姑娘,二姑娘一下子紧张起来,“是,是大姐姐说的那样”。她很少经历这样的场合,只知道顺着大姑娘的话头说,一定不会错。
阮青钰只说不知道三姐姐为什么要这样说,到后来更是泪眼汪汪,眼睛里都是不解和委屈。心里却满是鄙谑。
二房把拿了茶叶、用了茶叶承认得明明白白,茶叶也确实是公中的礼茶,这些都没有疑问。现在满屋子人等在这里,还要叫回来二老爷、三老爷,只为了弄清楚二房拿茶叶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以为这车茶是三房的东西。
若真是三房的东西,他们就该拿吗?
人终于齐了。
“母亲,儿子确实没有说过同年来送礼还有赵同知这些话,青钰也应该不会听过,又怎么和青瑟说呢。”三老爷觉得莫名其妙,三姑娘那些话都是无中生有。
阮老太太皱起眉,三老爷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撒谎。
“娘,确实是青钰和青瑟说了那些话,又说申时谢礼会到,不然我一定不会去动家里的东西啊。”二老爷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对啊,娘,不然为什么是刘管事接车,若是公中的东西,该是大房的陶大管家接车才对。”二奶奶抓住重点辩驳。
老太太示意刘管事回话。
“回老太太的话,是四姑娘身边的丫鬟时霜来找我,说四姑娘托人带了点心,要去西偏门拿,她是内宅女眷,又刚到四姑娘院里,什么都不清楚,就请我陪着去拿一趟。等来了人,我见时霜拿了点心,道了谢,也没说什么了”,想了想又说,“来的人伙计打扮,送来了一辆车,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可他们把车留下,说今年的都在这里了,贵府收好,就走了。我正想看看是什么,应该让谁来接管,李管事就来了,不容我说什么,立即让人把车拉走了,说二房收着了。我就没多问,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李管事无可辩驳,西偏门看门的、过往的下人都看着呢,只能和二奶奶一套说辞。
“时霜去的西偏门?”三姑娘惊道,“是原来我房里那个时霜?”
她立刻跪倒在老太太身边,“祖母,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那个时霜,原来在我房里犯了错受了罚,她们一伙的,一定是她们一伙儿害我,害我们二房。”
“母亲,三老爷已经说了不曾说过那些话,三姑娘却咬定是青钰告诉她的,难不成这些什么新来的赵同知出身大族比白知州还有体面的话,是青钰自己说出来的吗?她一个门都不出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三奶奶气急了。
“她,她一定是听林二爷说的,她整日缠着林二爷说话,一定是……”
“够了!”老太太见三姑娘越说越不像样子,呵止了她,看向二老爷,“茶叶送给谁了,还剩多少?”
老太太明白,话说到这份上,二房私用公中礼茶的错处是坐实了,是不能扯上三房了。
二老爷见老太太脸色,乖觉跪下,“娘,我,我将茶叶送给赵同知了。我打听了,赵大人和朝中内阁赵大人是同宗。母亲也知道,儿子一直科考不顺,不能像三弟一样为阮家光耀门楣,但儿子的能力母亲是知道的,若是有了官职,是一定能为阮家争气的。赵大人已经应承了,会留心儿子的事情。”
大老爷把持阮家,三老爷做官,只有二老爷偌大年纪没个正经谋生。二老爷想染指生意不能成,只能在边角帮帮手,早想去活动个一官半职,只是拿不出合适的代价。上一世,三姑娘一嫁给同知赵晋,他就谋了个典史的位置,也是尸位素餐。
阮青钰知道,只要自己能把这批龙井送到二房手里,再提点下赵同知的事情,二老爷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茶叶送去,以免夜长梦多被三房把茶叶要回去。
老太太脸色稍霁,却听二老爷说:“全都送了,没剩的了。”
老太太险些背过气去。大老爷大奶奶赶紧扶住老太太拍背递水,老太太缓了口气,“三个老爷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阮青钰明白,他们要商议对策。这件事儿不好解决,只怕老太爷也会知道,二房只要是赔不出二十斤明前龙井,这事儿不会善了,便老太太有意回护,大老爷也不会让二房白白得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果然,亏不是吃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心疼的。三房往日不知吃了多少明里暗里的亏,没人在乎过。家和万事兴,总吃亏的一方不出声,换来的家和吗?既如此,大家都尝尝吃亏的滋味。
至于这次的事情会对阮家造成什么影响,阮青钰勾嘴角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长辈不能一碗水端平,还指望小辈永远逆来顺受,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父亲不争,不只在于他自持是读书人,要高风亮节,更是因为他在三房是一家之主,三房再紧巴,缺了谁的,也不能短了他的那一份。至于母亲如何节俭如何苦心操持,她和妹妹如何短缺憋屈,并不比他的面子名声来的重要。
阮青钰知道,这次的手段算不得高明。
她料到大姑娘不会多管闲事,料到三姑娘一心占她便宜定会告诉二房这批茶叶的事情,只要让二房以为这车茶真是送给三房的,他们就会只管拿,反正没有惩罚,相对应的回礼人情以后也全是三房去做,这样的好事,二房白白得过不知多少,这一次也绝不会错过。
成事的关键是二房无人节制的贪欲。
那就让他们伸手拿不能拿的东西,烫了手才能长记性。
但这件事也不过是让二房摔个跟头,要让三房在这个家无人敢轻视,还远得很,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只怕没有一件能比今天的容易。
她一路锁眉,回到院门口,见烛光馨暖,却不想进去,她很想见一个人。
不顾卷秋呼喊她,她直奔小花园而去,走着走着就跑起来,她跑到小花园的游廊,看到那个人就在那里。
林深听到脚步声,即刻站起来看过去,阮青钰正扶在廊柱上看他。
卷秋追过来,担心她家姑娘因为在海棠居受委屈想不开,没想到林二爷在这里。
天色已晚,还有卷秋在场,林深不好再走近来。
阮青钰用口型告诉他,“我很好”。
林深知道今天阮家有事发生,家里人都被叫去老太太那里,动静很大。他担心阮青钰又会被欺负,就等在小花园,想亲眼看到她。
这样他便放心些了,远远作了一揖离开。
阮青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看到林深,她便有了勇气,向前走的勇气。
晚风徐徐,带着春的暖意,终是吹开了上一世飘零孤活的麻木痛楚。
春既来,万物复苏。
不比江南的温软,玄京城是一派热烈繁盛。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最近两件大事成就了玄京城最热闹的景象。一是太后六十寿辰,紧接着另一件,就是景王世子大婚。
大夏朝太祖皇帝庇护子孙,体恤百姓。朝廷正税不算高,就是为了藏富于民,至于时至今日,富是不是真的藏到百姓手里了,初衷总是有善意的。而爱护子孙这件事,大夏朝做得确实很好。
自太祖皇帝起,凡不是储君的皇子成年前后就会受封亲王,亲王爵世袭罔替,将承王位者先受封世子。
大夏数代传承,亲王不少,但一出生就受封世子的还只有贺云晟一个,而且不是景王上书请封,是当今陛下亲书圣旨赐封。
贺云晟八岁时,景王就藩离京,皇上留下了贺云晟,从此贺云晟就养在宫里,与太子一同吃住读书。虽说大夏朝世子郡王不算珍稀,但景世子是独一份的恩宠,甚至比一些皇子还得圣上欢心。
景亲王是皇上唯一一个同母的弟弟,世子贺云晟又得圣心,他的婚事自然不会潦草。
事实上,贺云晟是许多京城闺秀的梦中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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