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折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盛夏出门郊游,他热得满头是汗,紧紧拽着裴仲笙的手不放,这只手焐热了,再换另一只,又把手伸到他衣袖里摸他冰凉的胳膊。
郊外的庄子提前布置过,比上次过来精致了许多,陆景折进房便去冲凉,说什么也不肯再出门,窝在罗汉床上装傻充愣要睡觉。
裴仲笙去后山看林木,顺手采了把不知名的野花,回来后插进橄榄瓶中,转头又去沐浴。
陆景折侧着身体,看向那被烈日晒得蔫蔫的野花,心想着,若是下场雨便好了。
裴仲笙沐浴后回来,身上带着一丝热气,陆景折已经习惯了他浑身冰寒,突然之间的温热令他蓦地有些惊诧。
裴仲笙贴在他身后,亲吻着他的侧脸,声线喑哑道:“夏天到了。”
陆景折身体不由得僵了僵,随即又放松下来,他转过身去,将裴仲笙按倒在罗汉床上,局促道:“你躺着吧,我来。”
裴仲笙微微蹙起眉,哑然失笑道:“你在想什么?”
陆景折亲了亲他的嘴唇,靠在他寒冰似的胸膛上,舒服地吁了口气:“真凉快。”随即他支起身子,褪去二人的衣裳,目光豁然看向裴仲笙精壮的身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裴仲笙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陆景折连忙要去推他,两人搂抱在一起,既像是亲热,又像是打架,折腾了半晌,裴仲笙眼神幽怨道:“你不愿意?”
陆景折连忙又去亲他,哄道:“我当然愿意,你快躺下。”
裴仲笙无可奈何,顺着他的意思躺了下去。
陆景折复又去亲他,突然“咦”了一声,倏地坐起身,惊慌失措道:“你怎么?”
裴仲笙亦是一头雾水。
陆景折怔忪道:“你身体里寒气这么重,你怎么、你怎么......”
裴仲笙恍然间明白过来了,气极反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他将陆景折按在身下,堵住他的嘴,制止他异想天开的心思。
*
裴仲孝捧着一匹布站在屏风前,侍女撩起纱帘请他进去,裴仲孝含笑点头,绕过屏风向里走。
里间烟雾缭绕,燃得不知是什么香,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裴仲孝不由得蹙了蹙眉,再见到许鹰时转瞬即笑,递出云纱软缎道:“许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鄙人替您拿来了,只可惜陆家公子称世上无工艺图样。”
许鹰眉清目秀,脸色却难看,微微垂着眼,甚是无精打采,闻言只抬了抬眼睛,侍女会意从裴仲孝手里接过布匹,屈腰呈至许鹰面前。
裴仲孝又道:“是让玲珑成衣铺按照您说的花样织的布。”
许鹰睁开疲惫的眼眸,溃散的眼神骤然聚起精光,“把那件衣裳拿来。”
侍女捧来一件青色的夏衣,许鹰将衣裳叠在布匹上,两厢对比后,脸上升腾起不自然的红晕,“是云纱软缎,没错,是她!”
许鹰站起身抖开那匹布,眼神灼热道:“天下之大,各式纱缎层出不穷,像这般密而不疏的却绝无仅有,是她,一定是她!”他猛地转头看向裴仲孝,急切问道,“那陆家公子姓甚名谁?”
裴仲孝蹙起眉道:“陆景折。”
*
陆景折一根根掰开搭在他腰上的手指,恨得咬牙切齿,抱着脑袋不理人。
裴仲笙枕着胳膊笑看着他的后脑勺。
未多时,气温高了起来,陆景折余光瞥了他一眼,翻过身滚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
裴仲笙捋了捋他的发丝,低头在他太阳穴落下一吻。
陆景折仰起头看他,失望道:“我这赘婿看来是当不成了。”
裴仲笙忍俊不禁看着他。
陆景折嘴角抿着笑,说道:“家主,我每日往返城南与城西累得很,我想与你朝夕相伴,同食共寝。”
裴仲笙脸上的笑意逐缓褪去,他深深望着陆景折的双眸,用手背轻抚他的脸颊,笑容酸涩道:“我一定去提亲。”
陆景折掩着嘴笑,又问:“几时?”
裴仲笙道:“待你学成之后。”
陆景折翻了个身,气恼道:“睡觉!”
两人在庄子上住了三天,摘野果,吃烤肉,行鱼水之欢,畅天地之乐,临行前一日,两人登高去了后山,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坡上,望着云端下的白梨城。
陆景折似乎在云中看到了一团黑气,他眯起眼定睛再看,那黑气却浑然不见,洁白无垢的云朵懒洋洋地漫开。
陆景折伸了个懒腰道:“要是永远这般自在就好了。”转头又对裴仲笙道,“家主要是多活两年,该有多好。”
裴仲笙眼角泛红,似笑又似哭点了点头。
陆景折蓦然眼眶湿润,若是他学会如何渡命,那又该多好,他便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览山河。
裴仲笙牵起他的手,掩去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牵着手往山下走,陆景折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如此之短,仿佛一步就走到了尽头,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头涌动,回程的马车上,他紧紧握住裴仲笙的手,生怕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直至下了马车,那种不安的情绪仍未散去,反而在心头愈演愈烈,无形的爪牙擒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全然透不过起来。
他跨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富贵箭步冲了过来,直挺挺跪下,泪流满面道:“少爷,您上哪儿去了!老爷快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陆景折脑海中一片空白,朝着陆不甫的房间飞奔而去,长廊中,似是早有准备,三五大汉从旁冲出,手里举着棍棒将陆景折拦下。
陆景折死死拧着眉:“这是何意?”
“这是父亲的意思,父亲不想见你这个扫把星。”陆米丰的身影豁然响起,他略带着些得意,嗤嗤道,“你克死了你娘,如今还要克死爹!”
陆景折握紧了拳头,厉声道:“给我滚开!”
天边乌云成团,迅速向此处聚拢,橘红色的黄昏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众人目瞪口呆,错愕的瞬间,陆景折翻下廊子,绕过众人,穿行往后院跑去。
陆米丰大喊道:“拦住他,别让他过去!”
护卫们飞身去追,越是靠近陆景折身后,那黑暗便越发浓重,阴森森的让人感觉可怕。
陆景折甩开身后的人,已然行至卧室门口。
夏蝉从屋内打开门,面色淡然道:“让他进来吧。”
陆景折拨开夏蝉的手,冲到床边,陆不甫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一动不能动。
陆景折跪在床边,颤抖着手握住陆不甫的双手,轻轻摇了摇,声音带着哭腔喊道:“爹爹?”
夏蝉凉凉道:“景折,你这几日上哪儿去了?你爹生了重病,命不久矣,你还四处玩乐,全然不顾你爹安危,传出去都当你是不孝子。”
“我出门时爹还好好的,缘何病成这样!”陆景折转头看向她,阴沉着脸问道。
夏蝉勾了勾唇,淡然道:“郎中来看过,说是惊风,你爹年纪大了,平日里又贪杯,自然多灾多病,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趁着你爹还有口气,咱们府里办场喜事,冲冲喜,你爹必然就能好起来。”
“喜事?办什么喜事?”陆景折双目血红道,“我爹病成这样,你还要办什么喜事?!”
夏蝉朝护卫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逐步向内逼近,夏蝉淡然道:“是门好亲事,鹰鸽城许家少主明日来下定,你好好在屋里待着,别再给你爹添堵了。”
陆景折恍然间明白了过来,夏蝉要趁这个机会将自己赶出陆家!
陆景折冷声道:“我的婚姻大事自有爹做主,轮不到你来插手。”
夏蝉露出阴险的嘴脸,勾起笑容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
裴仲笙的马车还未走远,天空便下起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可怖之极,他撩开车帘往外探了一眼,对车夫道:“你派人去陆府打探,是否有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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