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夏蝉无意识咬着指甲,额上渗出密密的汗水,“糟了,这次的毒下的重了些,这老家伙还不能咽气,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把陆景折送走。”

唐琅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这个傻女人,怕什么,陆不甫若是死了,你秘不发丧,谁还能知道他咽了气?”

夏蝉心浮气躁道:“那许家为何突然相中了陆景折?当真是因为他命格特殊?”

唐琅道:“许公子说是便是,他自小身体不好,大师算出陆景折能化解他命中邪气,故此特意来求娶,娶回去当个摆饰罢了,聘礼愿意给十万两,咱们既能得钱财,又能将陆景折送走,还能拖着裴仲笙去死,如此一箭三雕的好事,无论如何都得促成。”

夏蝉沉吟着点了点头。

唐琅扶着她坐下,安抚道:“明日许家来下定,后日便抬轿子迎亲,待尘埃落地,一切便成定局。”

夏蝉望了眼窗外的天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一切顺利。”

“娘!”陆米丰突然破门而入,唐琅忙不迭松开夏蝉,恭敬站去一旁。

陆米丰睨了眼唐琅,随后对夏蝉道:“娘,郎中说爹只是惊厥过去了,养养就能好,你往后别让大哥见爹爹了,万一被他发现了事情真相,不肯嫁了如何是好?”

夏蝉笑了笑道:“你大哥不日就要出嫁,你也少去烦你爹,到底是病了,得安心静养。”

陆米丰点点头,掩着嘴笑嘻嘻道:“我自然知道,此事我连小蝶都不曾说,那傻丫头还以为爹爹真的要死了,哭得死去活来。”

夏蝉笑而不语。

陆米丰又看了眼唐琅,凉凉道:“唐管事若是无事,便不要待在这里了,耽误我与我娘说话。”

唐琅笑容柔和,作揖离去。

*

雨下了一整夜,那一声声惊雷似是要将长街贯穿,在陆府门前地面上凿出了一条三尺宽的裂痕。

夏蝉心惊胆战了整夜,清晨时分,天气却突然转晴,许家的马车赶在恰当的时候到了陆府门口,地上的鸿沟似天斩般截断了去路。

许鹰笑得灿烂,提前下了马车,领着众人往陆府走。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无数,伸长着脖子,瞪大了眼,交头接耳窃语不断。

陆景折崩溃了整夜犹然没有冷静下来,他被捆得像只粽子,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爹要死了,许家今日来下定,明日就来接他走,环环相扣,不留余地。

榕华与富贵也被控制了起来,凡有愿意帮忙的,也无处求救,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被夏蝉把控着。

前院许鹰已经进了门,夏蝉做主受他的纳征礼,陆米丰在旁看热闹。

阿福趁机溜到了后院,绕到另一侧,翻窗户进了陆景折的房间。

阿福猫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少爷,许家来人了。”

陆景折像是找回了魂,他艰难地动了动,声音嘶哑道:“我还想见见爹。”他一说话,眼泪就不争气流了下来,淌过鼻翼,又流进另一只眼里,烧得眼睛发疼。

阿福不知该如何是好,先替他松绑,门口的护卫听见动静,哐当一声冲了进来,阿福慌得面色大变,颤颤抖抖加快了速度,身子一扭扑向护卫,朝陆景折喊道:“少爷快走。”

陆景折跌下床,撑着地站起身,撞开朝他扑来的护卫,脚步沉重往外跑。

沿路有其他仆役向他冲来,陆景折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路披荆斩棘般撞开所有人,行至陆不甫门口时,身形彪悍的护院以拳相向。

陆景折突然觉得手心一阵酥麻,晴天之上雷声作响,犀利的电流自九天冲下,护院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陆景折推门冲进去,床榻上的陆不甫仍与昨日那般躺着,原本惨白的脸上多了斑驳的青紫,陆景折摇了摇他的胳膊,努力挤出笑脸来,哽咽说道:“爹,是我啊,您醒醒,您跟我说说话。”

他不断地摇晃着陆不甫的身体,直到再难维持笑容,眼泪簌簌而落时,陆不甫悠悠睁开了眼。

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他微微挪过脸,眼神如往日般慈爱,“景折,你怎么哭了?”

“爹,爹您醒了。”陆景折握着他的手,豆大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

陆不甫想冲他笑一笑,却始终勾不起唇角,“傻孩子,照顾好家里,为父......”

“爹,不要,你不要说了。”陆景折哽然道,“爹,一定会好起来的,裴家有神医,我即刻去请来替你看病。”

陆不甫万般不舍,眼神却逐渐湿润,他看不清陆景折的脸,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昔日婴儿啼哭的模样。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自小爱笑爱闹,还不曾见到他成亲,这短暂的一生就走到了尽头。

陆景折死死拽住他的手,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挽留住父亲的性命,然而事与愿违,那微弱的呼吸逐渐静止,在陆景折的嘶吼声中,狂风呼啸雷鸣现,掌心似被雷电击中,钝痛从骨髓中由内而外滋生。

陆不甫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腰杆直挺挺抬了起来,脸上的斑驳痕迹骤然褪去,眼神恢复了清明,眼角流下细细的泪水。

陆景折恍恍惚惚看向自己的掌心,又看陆不甫那张气色红润的脸,捂着脸放声大哭。

陆不甫在九泉之下走了一遭,黄泉路上被人拽了回来,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狠狠在陆景折后背上打了一记,恨其不争道:“谁用你救我!你忘记为父是怎么告诉你的!”

陆景折抹了把眼泪,松快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

“爹,不妨事,我似乎可以分辨的出来,二十年,我给您二十年。”陆景折抱着他的肩膀道,“我还能活到八十岁,已经足够了。”

陆不甫叹气。

陆景折替他将被子盖好,问道:“爹,您怎么突然病倒了?是不是近来画图样太辛苦了?”

陆不甫敲了敲脑袋,似是有些回忆起来了,那日他喝了一盏茶便头重脚轻厥了过去,是夏蝉亲手给他沏的,不过是寻常的普洱罢了。

陆不甫心中狐疑,却不敢贸贸然说出口,忖了忖,岔开话题道:“你如今领悟了如何渡命,切不可再用,寿命宝贵,怎可轻易拿来渡人。”

“爹放心,我不渡人,我最是惜命。”他豁然想起裴仲笙,一拍脑袋道,“糟了,许家要来提亲。”

陆不甫忙问道:“哪个许家?提哪门子的亲?”

陆景折亦是一知半解,茫然道:“我昨日方回来,才知道许家今日要来提亲,明日就抬了轿子迎我过门,真真是莫名其妙,爹,您先躺着,我立刻去回绝他们。”

陆不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情怔讷道:“今日提亲,明日就迎亲?”

陆景折道:“母亲说要给您冲喜。”

陆不甫骤然间怒火中烧,他难得有极其上火的时候,抓着陆景折的胳膊道:“你扶爹去前院,我亲自去拒了这门亲事。”

*

许鹰前脚踏进陆府大门,后脚侍从就来禀报,织造府府尹去了许家在白梨城的宅子,命许鹰立即回去,不许耽搁片刻。

许家虽是皇商,却受织造府管制,而织造府恰恰又受裴家裹挟,兜兜转转各有牵制。

许鹰面色阴翳,转瞬又笑,推开那侍从径直往里走。

生意几何,也不比他的命值钱。

夏蝉做了周全准备,只等许鹰来下聘,眼见许鹰进了门,急忙让喜娘主持纳征礼,礼行了一半,门外涌入几十个练家子的,架了那喜娘就走,众人看傻了眼,裴仲笙领着神医进门,使了眼色,让神医先去后院替陆不甫看病。

夏蝉皮笑肉不笑道:“裴老爷这是何意?”

裴仲笙转身去椅子里坐下,淡然道:“听闻陆老爷突患恶疾,我特意遣府上的神医来替他看诊,兴许还能救回一命。”他挑起眉问道,“怎么,陆夫人不愿意?”

夏蝉镇定道:“我家老爷病情稳定,自有相熟的郎中过府看诊,不必裴老爷费心。”

许鹰在裴仲笙对首落座,冷笑道:“裴老爷大义凛然,可敬可叹,只是看诊归看诊,抓我的喜娘作甚?没了这喜娘,难道我的纳征礼就办不成了?”

裴仲笙厉声道:“景折是我裴仲笙未过门的夫人,谁给你的胆子来下定!”

夏蝉握着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此事从未听我家老爷提起,也不曾见过裴老爷来下定,景折何时成了你未过门的夫人?”

裴仲笙道:“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户籍处核实,看看景折的户籍在何人名下。”

夏蝉咬着牙不敢顶撞,谁人不知,裴仲笙在白梨城只手遮天,就是个土皇帝,莫要说是户籍处去过籍,哪怕当场抢亲,官老爷也不会帮着他们陆家。

夏蝉正慌乱时,余光瞥见陆不甫的身影,吓得她整个人从椅子里跳了出来。

而此时,却听许鹰笑了起来,笑得前气不接后气,笑停了道:“裴老爷好生痛快,为了续上这条命,强娶那节气妖,真真是不择手段,佩服佩服。”

陆景折面色煞白,从侧门进来。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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