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沈延青上街买了些鲜果点心,吃过午饭后便和云穗去了他二姨家。
吴二姨的丈夫苏友旺,家境殷实,在省城开了一家不小的麻油店,一边看一边问,一会儿便看到了“苏记麻油”的招牌。
两人刚踏进门,还未张嘴,那柜上的宽胖男人便眉开眼笑地喊了一声“二郎”。
“二姨父。”
苏友旺赶紧让一个伙计把两人手上的重物接过去,又让一个伙计去后面告诉老板娘,说外甥来了,让她赶紧备茶点。
沈延青见苏友旺能雇得起两个伙计,心道姨父家的生意做得不小,至少比大舅家的生意大。
吴二姨从后堂出来,一脸欢喜,“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快快快,跟二姨进屋吃果子去。”
沈延青记得原身与二姨一家上一次见面,还是原身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葬礼上,粗粗算起来也有七八年了。
“哟,二郎,这便是你娶的新夫郎吧。”吴二姨笑眯眯地看着云穗,忍不住上手掐了下他的脸蛋儿,“长得真水灵。”
沈延青见二姨跟他老娘和三姨一样,是个风风火火的爽利性子,心道不愧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因为还要顾店,苏友旺留在了柜上,吴二姨领着两人到了待客的堂屋,让家里的婆子去大姐儿家传信,就说表弟来了,让她和姑爷晚上到家里来吃饭,给沈延青夫夫接风洗尘。
小丫头子端了茶果来,吴二姨拉着沈延青问他们几时到的,如今在哪里落脚。
沈延青文文气气地说:“前日便进了城,昨日去了府衙报名,今日才得空来看望二姨,现下我和穗穗住在同窗家中。”
吴二姨不赞同道:“住别人家哪有住自己家舒坦,二姨家中还有几间房子,要不搬过来?”
沈延青忙说平日要与同窗探讨学问,住一处方便些。吴二姨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你中了案首后,你娘和大舅都写了信来,我和你姨父日夜盼着你到省城来呢。”
娘家里出了个文曲星,可不盼着来。吴二姨越瞧越觉得这外甥好,又看了一眼云穗,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娘,听说沈家表哥来了——”一道清亮宛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纤细轻盈的绿衣少年满面笑意,朱砂一般的孕痣在瓷白的额心上愈发鲜艳,少年声音好听,人也长得标致,像春日新绿的柳枝,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冬儿,快来见你延青哥哥和穗儿哥哥。”吴二姨朝儿子招手。
身若修竹,面若冠玉,苏冬儿看着沈延青心里一颤,多年不见,没想到沈家表哥竟长成了这样高大俊美的郎君。
“延青哥哥,穗儿哥哥。”苏冬儿规规矩矩地见了礼,说话间,那一双眼眸盈盈似春水,不自觉就往沈延青的方向送。
“你姨父差人去喊你姐姐姐夫了,今晚给你接风洗尘。”吴二姨问沈延青,“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告诉二姨,二姨给你张罗。”
沈延青笑道:“二姨准备什么都好,我和穗穗不挑食的。”
“诶,总有爱吃的,罢了罢了,你从小就是个锯嘴葫芦,我问你做甚。”吴二姨摆摆手,“我看着给你安排,你们晚上多吃点哦。”
血缘关系就是如此奇妙,吴二姨的语气脾性让沈云两人觉得熟悉,慢慢的也就放松了下来。
到了傍晚,吴二姨的小儿子苏子显下学回来,大女儿苏夏儿和丈夫徐光也到了,一家子齐聚为沈延青和云穗接风洗尘。
徐光是做古董生意的,家境优渥,因经常在外应酬,说话颇为风趣,他见这案首表弟仪表堂堂,姿仪出众,不像寒门小子,倒像是金堆玉砌的大家公子。
徐光举着酒杯,仰头而饮,垂下的眸光却一直在沈延青身上,他仔细观察了一阵,这表弟气质沉稳,说话也颇有章法,听音观相便知是个聪明人。
如今已是案首,将来最少也能中个秀才,徐光在心里默默忖度,他一定得跟这沈表弟搞好关系,以后表弟若是发达了,那就赚大发了。
饭桌上,他见沈延青十分照顾那位小夫郎,心思一转,在桌下拉了下妻子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苏夏儿爱吃她娘做的蒸肉,正吃得欢,手上一阵瘙痒以为是夫君又作怪,刚想拧他一下,却发现是有事找她。
苏夏儿吃了两块蒸肉,埋到桌下的手才重见天日。
吃得差不多了,桌上只有徐光在跟岳父和表弟行酒令,苏夏儿见云穗放了筷子,在旁边帮表弟盛汤剥毛豆,她悄步走过去,拍了拍小夫郎的肩膀,“咱们家可都是汉子剥毛豆给媳妇吃,穗儿,跟姐姐吃果子去。”
沈延青听了哈哈一笑,看着云穗波光盈盈的杏眼,说:“跟姐姐去吧,我还要跟姨父姐夫喝两杯。”
云穗“嗯”了一声,跟着苏夏儿去了堂屋,此时吴二姨去了厨房张罗汤水,苏子显回房做功课去了,厅堂只有苏家姐弟和云穗。
云穗坐在椅上,静静的,也不知表姐要跟他说什么。
“来,见面礼。”苏夏儿从手上摘了一枚玉戒,拉过云穗的手,在他指头上挨个试,“这是上好的白玉,你姐夫去年给我买的,成色还算新,你别嫌弃。”
云穗双瞳瞪得溜圆,连忙摇头,说太贵重了。
“这是姐姐和姐夫的一点心意。”苏夏儿肖母,生得也标致,笑起来甜得醉人,“咱们一家子骨肉,说什么贵重,以后想要什么首饰都来找姐姐。”
莹润的白玉戒指套到了云穗左手的无名指上,与玉色肌肤相辉映。
“瞧瞧,多好看。”苏夏儿拍了拍云穗的手背,不许他摘。云穗无法,只好先戴着,想着等会儿问岸筠能不能收下这枚戒指。
苏冬儿在旁边看了不是滋味,那戒指他要了几回姐姐都没给自己,怎的平白无故给云穗了。
一更过半,酒局也散了,沈延青没想到徐光这么能喝,他还是头喝酒有了微醺的感觉。
徐光喝得半醉半醒,见妻子给自己递了个眼色,知道事情妥了。
沈延青见时间不早了,便牵着云穗告辞了,说改日再来看望姨母姨父。
徐光坐在堂上等岳母的醒酒汤,苏冬儿拉着姐姐到了自己房间。
“阿姐,你不疼我了。”
苏夏儿见弟弟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问又怎么了。
“那戒指你给他不给我,这算什么嘛,我才是你亲弟弟~”
苏夏儿戳了他眉心一指头,嗔道:“又撒娇,哪回得了好东西没给你?人家头回来,我这个做大姐的不得给份见面礼?”
“见面礼需要这么贵重吗......”苏冬儿哼道。
“嘿,你这小娃还挺吃味。”苏夏儿使劲揉搓苏冬儿的脸,等她玩够了才道:“行啦,赶明儿到姐家去,首饰盒子里的随你挑。”
“真的?”苏冬儿抬眸,摇了摇姐姐的胳膊。
“我几时骗过你?”
“阿姐最好啦~”
苏夏儿宠溺地嗔了两句,姐弟俩还未说几句体己话,徐光就寻了来。
徐光喝了醒酒汤,七分醉意只剩了三分,辞别岳父岳母后,扶着妻子坐上了马车。
徐光见苏夏儿右手五指空空,轻轻握住,道:“明日我去买新的,你想要金的还是翡翠的?”
苏夏儿知晓丈夫疼爱自己,靠在他肩上笑道:“这个倒不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什么问题?”
“那见面礼不是都备好了么,你怎的又临时让我换礼物?”
他们原本给沈延青准备了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给云穗备了三匹丝绸,席间丈夫突然让她把丝绸换成戒指,弄得她一头雾水。
徐光笑道:“你弟弟穿的是青布长衫,他夫郎却穿着绸衣,你说为什么?”
她夫君是个送礼好手,苏夏儿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你倒是会看人。”
徐光又道:“你那案首表弟前路光明,以后定然是做大官的人,咱们于公于私都该与他走近些。你性子单纯又是妇道人家,哪里知晓读书人的心思,见面礼若送得薄了,他面上不显,但心里肯定不舒服。况且你也看到了,你弟弟看他夫郎的眼神,那是何等爱恋,讨他夫郎的好只怕比讨他的好还管用些。”
话音刚落,徐光又补充道:“娘子,我是男子不方便,那小夫郎就靠你了,可千万别搞什么大姑子欺负新夫郎的戏码。”
苏夏儿不以为意:“你说什么呢,那是我弟弟的夫郎,我自然会对他好,哪里还需要你教?”
夫妻两个在马车里说了一路,徐光自以为让媳妇送贵重首饰堪称神来之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沈表弟的芯子是个现代人。
沈延青看到亲亲老婆左手无名指戴了戒指,心里顿时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还没给老婆戴戒指呢,这位置是婚戒的位置,无缘无故戳着一个别人的二手货算怎么回事啊?
当晚沈延青便把那玉戒扒了下来,对云穗说明天去给他买金戒指,还要刻名字的那种。
按下此事不表,待客人走后,吴二姨和苏友旺坐在堂屋说话。
“没想到二郎如今这般出息,真是可惜了。”苏友旺语气中满是后悔。
吴二姨瞥了丈夫一眼,啧了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我说让冬儿和二郎凑一对,你却嫌我三妹是个寡妇,无甚家私,又说二郎连考两回不中,就不是读书的料子,非要给冬儿在省城寻个跟大姑爷一样的殷实人家。”
吴二姨现在一想,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该听丈夫的话。
她家冬儿貌美,上门求亲的人家把门槛都踏烂了。只是冬儿心气高,又有姐夫珠玉在前,不肯将就。
可像徐光那样的夫婿可遇不可求,吴二姨私心不愿让儿子去高门大户伏低做小,只想让他平安顺心地过一辈子,于是便想着嫁回平康的小妹家。
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再好不过的一桩婚事了。
可他这糊涂丈夫觉得以冬儿的相貌性格,无论如何都得攀个高枝,就算不攀高枝也没有下嫁的道理,所以拒了这门婚事。
如今风水轮流转,沈延青考中案首,前途无量,他家冬儿才是高攀不上了。
苏友旺沉默半晌,试探道:“我记得前年你三妹写信来说,那夫郎是替嫁的,连婚书都没有,也没去衙门登记,要不你给小妹修书一封,让那个云穗做小,咱们冬儿做大房?”
吴二姨闻言一愣,啐道:“你个糊涂种子,你忘了我小妹前儿给我来过信,把她家小夫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还让我领着他在省城逛逛,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妹满意那孩子吧,你还有脸让我修书一封?”
苏友旺被噎得没脸,一甩衣袖,气呼呼地推门而出。
刚推开门,只听见“哎哟”一声,他家宝贝冬儿被他推到了地上。
表弟上线,白莲花or绿茶,沈君你慢慢品吧[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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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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