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当然,学校今日发生的事元九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夏修筠对她的表现并不满意,为此又留了许多的作业。

今日该讲的课已经讲完,夏修筠交代了作业便拿了报纸在一边读。

政府里工作的人员总要通过报纸多多了解现在的时局。

报纸有四大版面,但并不是所有版面的新闻都值得一读,为了挣钱,出版社会腾出不少的板块用以放花边新闻,这些花边新闻大多是讲一些明星人物的八卦轶事,放在以往夏修筠并不会看,但今日这上头的标题实在是太过于硕大,叫人想忽视都不行。

他顺着标题往下细细读去,两百字的小文章,很快便读完了,他放下报纸,嘴里喃喃道:“竟有这种事……”

元九听了一上午的课,又写了半晌的作业,注意力早就由书本往其他地方分散了,因此虽然表面上看她正认真地温习,实际上耳朵早高高竖起,她听见夏修筠的喃喃,不禁开口道:“老师,什么事啊?”

夏修筠听见元九的问话,本是要斥责她的,可巧听差敲门道饭菜已经准备好,可以下去用饭了。

夏修筠出过洋,最是信奉人人平等,在上课的第一天他便说过学习时,两人是师生关系,下了学便是朋友关系,不必拘泥,因此他讲自己从报纸上看到的这则新闻对桌上的两人讲了。

话听到一半,元九便已经清楚正是自己学校的事。她是顺理中学的学生,若是顺理中学成了众人口中的杀人魔地,她这个由此出去的学生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因此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则,她打断道:“事实并非这样。”说着,便把自己从陈晨那听到的一一说了出来。

“由此说来,这是记者胡说八道了。”夏修筠道。

“你未与顺理中学打过交道,不清楚他们学校的负责人,我是常与他们打交道的,他们都是一心为教育的人,不会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汪意致用筷子夹了片笋放进面前的小小景泰蓝瓷碗里,淡淡道:“只怕是这些记者索要钱财不成便干脆胡写一通。”

没想到竟叫他猜了个**不离十。

今日厨房做的是老鸭汤,汤汁醇厚,鸭肉鲜美,陈妈给三人各舀了一碗。

夏修筠尝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元九道:“之前小敏不是溺水,你是采用何种方式救活他的?”

元九便将这急救方式又讲了一遍。

果然是出过洋的,听见嘴对嘴度气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相反他道:“若是昨日在场的人也会就好了。”

想到这,他又问:“小九,你是怎么学会这个急救方式的?”

自然是大学时从红十字会那学来的,只是不能这般讲,幸好元九脑袋瓜转得快,她很快想到了一个说辞:“在老家时有人落水,也是这么个情况,正巧有个德国医院的医生经过,便用这种方式救了那人的命,我看见了,便央着他将这个本领教给了我。”

“哎!”夏修筠灵光一现,“既然这个方式对救治落水之人如此有效,为何我们不将他们传播开来,如此岂不是可以救更多人的命。”

这个提议好,学校为何要提倡红十字会培训进校园,不就是为了让大家有基本的自救和救人能力吗。

想到此,元九连连点头,并将目光投向汪意致。

汪意致受着两人的注视,不表个态这老鸭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生地喝进肚了,索性放下瓷勺,摇摇头道:“你们的主意确实不错,只是如何传播?传播给谁呢?”

“这还不简单,”元九道,“请专业人士对他们进行培训不就行了。”

汪意致看了一眼天真的元九,笑了:“请医生培训这事简单,只是要培训谁呢?南省的百姓没有几个出洋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你告诉他们用嘴度气可以救活溺水之人,只怕他们是万万不肯的。”

此话一出,元九立马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噤声。

“可……”夏修筠皱眉,“咱们南省靠着江,有着数不清的河,要是真将这个救人的法子推广出去,不知道要多救多少人,若是只因这些人守着所谓的贞洁说事而不去做,实在可惜。”

理想美好,而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却布满了难以斩断的荆棘,委实令人泄气。

三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只听见碗勺碰撞的声音。忽然,汪意致一拍脑袋,道:“去让学生学这个,他们接受了教育,思想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狭窄,且他们有男有女,男子给男子度气,女子给女子度气,总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吧。”

虽然真正实施起来并不会像夏修筠说得这样简单,但是他的想法确实值得一试,于是当下汪意致便去电话亭打了电话给德国医院约见医生商量这件事。

眼见两人隔着电话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夏修筠兴奋地拍了拍汪意致的肩膀:“意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放心,我绝不叫你一个人出这笔钱,明天上班我就写报告申请一笔款。”

汪意致绕出电话厅,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不知贵部的财政情况,他们就连学校教师的薪水都要一拖再拖,哪里有钱用在这上头,你还是莫要写报告,仔细挨批。”

对于汪意致的话,夏修筠并不往心里去,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这些官老爷去吃大菜倒是有钱,到了国计民生上就天天喊着财政紧张,我偏不信这个邪,就算是从他们牙缝里挤,我也要挤出一笔款。”

这事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小事,需要仔细斟酌,只是无论是提供金钱还是与学校商量,这些事元九都帮不上忙,她只好严明有事能用的上她只管叫后便继续自己的挣钱大业。

只是这大业似乎有未半而中道倒闭的迹象。

忙活了大半个月,鞋油竟还剩一小半,按她的预计,鞋油该用完了。元九拧着眉对依云道:“你觉不觉得最近来擦鞋的人特别少?”

天色已晚,嫣红的晚霞慢慢坠下西山,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与青烟一同飘起的还有诱人的饭菜香,到了要吃晚饭的时间,听曲的人看看天,踏着余晖、哼着新听的曲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依云边收拾家伙边点头,百思不得其解道:“最近来的人确实是少了些,便是有些人来听了曲子也没像往常一样顺便刷一下鞋,也不知怎得了。”

远处钟声悠悠,像是在催外出的人赶紧回家。元九早已将东西收拾好背在肩上,站在原地等依云,等了一会儿,忽然她一跺脚,倏的将东西放下,边向园子里跑边对依云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声音在微风的吹拂下若隐若现,听不真切,依云虽纳闷她这般着急去哪儿,但还是原地等侯没有离去。

绕着园子跑了两圈,元九终于看到了导致自己这些天生意不好的罪魁祸首。

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穿着脏兮兮的小孩儿拿着一块已经浆洗得发白的布正不管不顾地捧着一个男人的皮鞋擦拭,三下两除二的功夫,原本被泥浆裹满了的鞋子露出了原本的颜色,虽没有鞋油的滋润使它熠熠生辉,但已经干净。他端着鞋左右摆动着脑袋仔细检查,忽然发现脚后跟处还有污渍没有擦干净,可是毛巾已经找不到干净的地方了,现去池水里洗也来不及了,于是他用四根细瘦的手指捏住衣袖,用衣服将鞋擦了干净。

虽然他的衣服算不上多干净,可最起码袖口处没有泥巴。

小孩儿见鞋子干净了,仰起一张黑乎乎的笑脸,笑嘻嘻地道:“先生,你看鞋子干净了,还请先生赏两个钱。”说着便伸出手讨要。

可谁知男人并不给钱,相反他踹了一脚小孩儿细瘦的肩膀,恶狠狠道:“要钱?是你拦住我直接上手的,我还没嫌你的破布弄脏我的鞋呢。”

这个男人元九记得,曾经自己也给他擦过鞋,他虽然傲慢,但绝不是现在看到的模样。

元九心想:‘原来一个人在面对绝对弱者的时候会无限释放自己的恶意。’

待男人走后,元九上前。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庞,但当小孩儿抬起脸来的时候,她发现小孩儿又是满面笑容的。

灿烂的笑容在黑漆漆的面庞上显得格外耀眼。

一时间质问的话全说不出口,她站了一会儿,在小孩儿疑惑的眼神下缓缓开口:“你是哪家的小孩儿?你是最近才来这里给人擦鞋的吗?”

小孩儿虽小,警惕性却很高,他后退几步,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盯着元九,似乎只要元九下一句话或者下一个动作不对劲,她便会拔腿便跑。

于是元九放柔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又问了一遍,并让她看自己身上的制服,以此来保证自己并不是坏人。

小孩这才态度稍稍有所松动,小声地回答元九:“我不是谁家的小孩,我没有爹娘。”居然是个女孩子。

听了这话,元九也顾不得问是不是她抢了自己的生意,怜悯地问道:“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啊?”

小孩儿低下头,两只手搅在一起,半晌才有蚊呐一般的声音传出来:“刚开始我在街上讨饭,可是那些人不让我在那讨,打我,我就只好跑到这里来了,我看见你帮别人擦了鞋,别人就会给你钱,所以我也捡了条毛巾帮人擦鞋。”

“擦完鞋后他们有的人给钱,给了钱我就买馒头吃,馒头可好吃了,软软的,甜甜的,”说到这,她扬起了头,脸上充满了对滋味美好的馒头的回味,可很快她又低下了头,“如果他们不给钱,我就只好喝河边的水,喝饱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就不会一直咕咕叫。”

小孩儿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元九的回忆,她刚来的时候也经历过,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她那时还有元照庆顶着,这个小孩儿却孤身一人。

她没忍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决定将小孩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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