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正宫的姿态,绿茶的做派

第三十三章

赵惜粟将面具戴上后和陈峤一同离开,混入拥挤的人群中。

平时大家迫于讨生活,街上大多都是行色匆匆。难得仲秋佳节,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寻常多了不少,不乏穿着胡服的女郎。

“看前面。”赵惜粟借推嚷的人群贴近陈峤,趴在他耳侧低声提醒。

陈峤顺着她的话想转过头去,被赵惜粟一把握住脖子拉下来,“别太明显。”

说完,赵惜粟又假意帮他理了理面具绑带,“怎么松了?现在好了。”

等直起身时才看见她刚刚指的方向。

陈峤素来知道南诏男人喜爱娶妻纳妾,身旁围着一两个女子已经司空见惯。但都朝人最忌讳的便是一男侍二主,莫说招人唾弃,更是有违我朝礼法。而在嘈杂的人群里,除了那几个左拥右抱的南诏男人之外,还有一个都朝人。

前段时间被赶出家门后行踪不明的李家夫郎,或者更应该说是前李家夫郎。

陈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毫无廉耻,赵惜粟不禁侧头看向他。

这小子反应还挺大。

一眨眼人就走远了,二人忙加快脚步追上,又不好太过直白。好在街上的人太多,显得她俩像是被推挤着往前走。

再往前人越来越少,担心行迹暴露赵惜粟只好停下来注视着前头一片幽暗。

前面便是南诏人聚集的地方,而李家夫郎一个都朝人不仅频繁和他们联系,甚至还打进内部,不得不让人起疑。

不甘心止步于此,但再往前一步,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明处。赵惜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牵着陈峤离开。

走回去的路上赵惜粟不发一语,在脑中试图将之前所搜集到的线索串起来。

突破口便是李家夫郎。他突如其来的转变绝对不是偶然的,十有**是背后有人撺掇。赵惜粟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先前让她觉得可疑的南诏男子。

上回聊天的时候张家女郎曾说过看见他最近跟几个南诏人混在一起,大概不是近期,他们几个估计早就盯上李家夫郎,并在此之前便勾搭上了。

李家夫郎原叫张郝,家中双亲早就不在了,所以他也没读过多少书,识过多少字。李娘子见他生得清秀,身世又可怜,便将他迎回家去,还让张郝当了正夫,这几年也从未纳侍夫。

赵惜粟想起还有件事儿,那几个南诏来的半年来多次借阅礼法、男则几本书。先前她只觉怪异,但把几本书册带回家和陈峤来喙翻阅过后并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没放在心上,只当他们几个好学罢了。

但此时完全可以将两件事串起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都朝人和外域人从小受到的礼法开蒙不同,南诏人若要策反我朝人,就必须深入研学,从底处挖出他们的**。礼法和男则便是他们最基础的突破口。

赵惜粟之前没看过男则,直到上回才细细研究过。其中最核心的突出点就是,一家之中以妇为大。

这和南诏礼法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享受着主导权的人必然会沉迷于中。想要策反都朝人,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便是让都朝的男人触及到权力带来的快感。再用男则中的条条框框进一步刺激他们,引诱出最深处的贪婪。

至于为何看到一半他们就不再来借阅这几本书册,很大原因在于大多数胡里的男子没读过多少书册,根本没人愿意停在来听什么之乎者也。因此恰恰正中他们下怀。

只要稍稍露出一点甜头,鱼儿自然会上钩。

见她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陈峤不好打扰,任由赵惜粟牵着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看见路边小摊竟还有凉糕,陈峤轻拽她的手。

“我好像看见你爱吃的凉糕了,要不要买一些带回去?”

赵惜粟还在头脑风暴中,压根儿没注意他说了什么,随口敷衍一句好啊。

“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陈峤松开手跑过去,等待时还回头看赵惜粟在不在原地。

然而突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人一窝蜂往前跑。赵惜粟被挤得脚都快悬空了,情急之下往边上钻,在一旁站定时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边上的人都抬头望天,赵惜粟也跟着向上看。难怪突然都跑起来了,原是到了放天灯的时候。京城习惯送河灯,乍一看天上一枚枚越升越高的天灯,还有些新奇。

还想叫陈峤也去买个天灯,突感手中一空。赵惜粟疑惑低头,刚刚牵着的手呢。

那么大一个陈峤怎么不见了!

陈峤刚付完钱就听见后头传来躁动声,一转身就发现之前还站在原地的赵惜粟不见了,连个影都没有。急忙接过凉糕就想往人群里钻,结果挤进去没多久又被身后一直往前冲的人推了出去。

寻到一处空子后连忙穿过,终于挤进去了。逆着人流的方向简直寸步难行,好在赵惜粟站着的位置足够显眼,不一会儿就找到了。

“你怎么不见了?”

“我去给你买凉糕了。”陈峤喘着气,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赵惜粟接过之后没急着打开,而是将他有些歪折的袍领扯正,再低头打开纸封子。

里面的糕点全被挤碎了。

陈峤探头看去,垂下眼睑抿了抿嘴,“我再去买一份儿。”

刚说完就被赵惜粟拉住手腕,一转头看见她亮着眼咧嘴笑道,“不用了,还有两块完好的呢!”说罢捡起其中一块就往嘴里塞。

陈峤见状接过袋子,抬手将她嘴角沾上的渣子捡走,“回去我找阿娘学了再做给你吃。”

刚刚陈峤凑上来时,先前那些骚扰赵惜粟许久的怪异想法又涌上来。

赵惜粟心想是不是二人独处太久了,才导致她对陈峤有这种说不上来的情感。

她好像调理不好了。

陈峤同样注视着她不说话,二人之间的浓情蜜意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赵惜粟甚至想着干脆就这样将错就错吧,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喊声。

“赵心米!”

赵惜粟忍不住翻白眼。

等事情了结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刘的嘴封上。

还有皇上,能不能给她换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二人侧过头就看见对面站着小刘和梁巷,其中一个还一直朝她们挥手。

小刘本想约那位心仪的女君出来的,奈何太怂了不敢。反正梁巷每年都守着那个破书肆,今年把他一块儿拖出来了。

他还想着会不会遇上赵惜粟妇夫俩,结果还真给他碰上了。

对面二人越过人群跑到跟前来,若是可以,小刘已经被陈峤的眼神照成筛子了。这小子还像无事人一般大大咧咧地跟她俩说笑打闹,陈峤点头打招呼。

“我记得你,她的夫郎。”

最后梁巷提议起茶馆坐坐,小刘第一个同意。不容赵惜粟拒绝,撒欢儿地跑远了。

“赵家夫郎今日怎的性质不高。”小刘看他一脸面无表情,关心问道。

赵惜粟啧了一声,他是白痴吗?小情侣幽会被打扰,谁能开心得起来。

“白天干活,晚上逛了这么久太累了。“赵惜粟将装着糕点的碟子推过去,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梁巷本坐在一旁安静喝茶,听赵惜粟一说,放下茶杯若无其事开口,“倒是羡慕陈郎君,干得了农活,又能陪赵姑娘玩闹。”

陈峤也不甘示弱,哼笑一声,拿起果碟里的葡萄递给赵惜粟示意她张嘴,又作得一副宜家宜夫的姿态,“习惯罢了,她向来如此活泼。若是体力差点儿,估计还真陪不了她。”

赵惜粟不语,只是一味剥着手中的坚果,梁巷见了伸手想接过去,结果被坐在她身侧的陈峤截胡。

“…”梁巷尴尬收回手,过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开口呛到,“许久不见,陈郎君黑了不少。”

陈峤剥核桃的手一僵。自己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田里,晒黑了不可避免,只是他记得赵惜粟之前便说过喜欢白净一点儿的。

眼前这个梁东家确实足够白净。

赵惜粟闻言侧过头观察了一番,随后点点头,“确实黑了一些,显得更硬朗了。”

这下轮到梁巷顿住,不是说女子都喜欢长得白一些的夫郎吗?

“娘子嫌弃了?”陈峤顺杆儿往上爬。

赵惜粟冤枉,明明是他嫌弃自己穷好吗。

“没有啊,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陈峤本想逗她一逗、没想到反是自己被赵惜粟三言两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刘坐在一旁实在激动,也没人告诉他今天还有这么一出虐恋大戏可看。难怪他觉得东家最近很是不对劲,原来是爱而不得。

但是他仔细观察了赵家夫郎,梁巷确实毫无希望。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了。”赵惜粟丢下果皮,拉着陈峤跟人道别。

前头暗探将面具递给她时将纸条压在底下一并传给她,赵惜粟急着回去打开。若不是半路跳出个小刘,她现下早到家了。

一路摸黑回去,回到家时将竹门锁好后二人借着烛光,头碰头挤在一起打开那张隔了两个月才收到的线索。

髭茂而眉粗,眼细如吊钩。打从域边来,摇唇又鼓舌。

赵惜粟细细回想,见过的南诏人嘴唇上面确实都留着两道胡子,吊梢眼的不是没有,但是不多。

不过之前她怀疑的那几个确实都能对上,这么一来,她怀疑的不假,今日见到的那几人八成是撺掇人闹事的主谋。

武眉担心得不错,虽然他们几个不一定能把事情闹大,但必然会留下祸乱。长此以往,都朝内部即使不散也会出现裂缝。

二人对视一眼,陈峤站起身来起锅烧水,赵惜粟将字条丢进火堆里,看着纸张彻底变成灰烬。

收拾好后才安心睡下。

梁巷给赵惜粟她们放了一天假,明日不用上工,赵惜粟可以放心一觉睡到自然醒。

迷糊间还在想,既然暗探当的是面具贩子,那往后她们都得晚上才能接头吗?每日站一天还得等到晚上街头才能回家洗漱完再睡觉,过几个钟又得爬起来走一炷香的时间去书肆。若是当天晚上在身上找家客栈住下,有得费银两。赵惜粟粗略算了下,若是住客栈,一个月得多支出100文。

瞬间清醒过来,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射起来。

陈峤本已有睡意,被赵惜粟一通动作下来吓醒了。问她也不说,只顾着努嘴摇头。

赵惜粟决定,下回见了那个暗探,得让她换个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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