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还是从窗帘里透了进来。
主卧的窗帘遮光度很好,若非此刻窗外日头正旺,大概里头依旧暗如黑夜。
任舒迷迷糊糊间习惯性地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11:30。
比她平时起来的时间晚了很久。
浑身酸痛,另一侧床单平整,像是早就没了人。
她想起昨夜的种种欢愉,想起他厮磨着她问:“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出差前一天,是两个人领证的第三天。领证仓促,也不曾举办婚礼,但任母江秋韵说什么也要他们先“回门”。
任其钧和江秋韵虽由着她闪婚胡闹,却还是注重那些略显保守封建的思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突然结婚,难免有些伤感,所以那一夜,连带着任舒的心情也不算太好。
那一晚,他很抱歉地告诉她自己要去出一个长差。
她恼,借着酒劲缠着他,闹了他半夜,他耐心地哄她,极尽缠绵。
几乎让她忘了,其实他们才只是认识了半个月罢了。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任舒思绪回笼,翻了个身,看着已然轻轻开门进来的何一珩,问道:“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唔,当总裁也没什么好的嘛,休假的时候她也没怎么见他闲过,今天倒是稀奇,任舒腹诽。
何一珩没有拉窗帘,只是开了一盏柔和的床头灯,走到她身边,在床沿坐下,漫不经心地答道:“出差一个月,我都成你男朋友了,今天周六我要是再去公司,下回我是不是就是陌生人了?”
听懂他是在调侃自己昨夜说他是她男朋友的事情,任舒在床上乐呵地笑了一会儿,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
薄薄的桑蚕丝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何一珩勾了勾唇,脑海中重又浮出她昨夜的缱绻温柔。
“也谈不上陌生人,就是普通朋友啦!”她背对着他,又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但却难掩坏笑。
何一珩无奈,一把抽出了被子把人扛进了浴室:“洗漱!出来吃午饭!”
放下她之前,也没忘了在她圆滑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门走人,徒留她一人在里头暴走狂怒:“何一珩!!!”
被喊的人心情大好,朗声大笑后,又去了厨房把煮好的菜端了出来。
任舒梳洗好出来的时候,并没换衣服,只是在吊带的睡裙外头套了一件同款的睡袍,一头微卷的长发随手扎在脑后,她看了一眼餐桌上午饭,很简单的三菜一汤,番茄炒蛋、可乐鸡翅、青椒炒豆皮、玉米排骨汤。
亭晚水岸大半个月没人住,冰箱里的东西大概早就不能吃了,她看了一眼端了碗出来的何一珩,刚想问,他就说道:“晨跑回来买的,先随便买了点,下午一起去超市,看看你想吃什么。”
任舒接过米饭,算是默认。
相亲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彼此之间,仅仅有好感,却没有十足十的信任和了解,他不尽然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再正常不过。
番茄炒蛋是咸口,青椒炒豆皮里加了蒜,都踩了她的雷区。
排骨汤里还有些许葱花,但是何一珩在很认真地挑葱:“放习惯了,忘记你不爱吃了。”
哦,仅有的几次回承园和任父任母一起吃饭好像是表露出来过她不爱吃葱这件事。
那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至于其他的,确实是没有必要像自我介绍一样,一股脑地全部告诉人,这本就是细水长流里,去关注到的细节。
──也是她所钟爱的,永远的细节控。
她饮食细节挑剔,不过,大少爷亲自下厨,任舒还是很给面子的。
看准了机会去夹和蒜接触不多的木耳和豆皮,勉强夹了两块蛋,颇为满足地又去多吃几块鸡翅,没有葱花羁绊的排骨汤,她喝得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完,何一珩像是做了一场阅读理解:“吃甜口的番茄炒蛋?”
任舒擦了擦嘴,和他一起把碗放进了洗碗机,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是吃甜口番茄炒蛋里的蛋。”
何一珩关上洗碗机的门,摁好了开关,笑着点头,算是记下,想起她几乎没有夹过一筷子青椒,好像夹豆皮的时候也总是小心翼翼,像是在挑拣什么,但又担心这样的行为不好,所以也吃的不多。
“青椒也不爱吃?”
任舒坐在沙发上,手里抱了个抱枕,饶有兴致地看他在玄关柜那儿敞开着的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一边答道:“喜欢番茄做辅料的菜,比如番茄鱼、番茄牛腩,但是不会尝一口里面的番茄。青椒不太一样,如果切得细碎一点,混着肉我倒是能吃一点,比如肉夹馍里的青椒或者小炒肉里的青椒,其他的,就接受无能。”
何一珩拿了两个礼盒和一张卡过来,在她边上坐下,把东西都放在了茶几上,示意她自己拆开,又问:“那还有什么不爱吃的?”
“考试告诉你答案就没劲了,你自己发掘。”
恋爱也罢,婚姻也罢,所追求的,不就是逐步了解的过程吗。
在这个了解过程里,所谓试错,也不过就是一种暧昧罢了。
何一珩后仰靠在沙发上,点头应允,然后聚精会神地看她拆两个礼盒的表情,颇为满意。
任舒说完才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堆东西上,那张卡是Lionclub的,大概就是昨天徐润玖语音里说的用来赔罪的。
上面的那个橙色礼盒,她都不用看就能猜到是什么,打开来是一条白金镶钻的项链,品牌特色的皮具化作吊坠的样式,小巧玲珑,也价格不菲,只那个盒子往那一摆,她就能在心里先算一算,自己写多少字能挣一条。
底下的盒子比起上面那个就没有那么简约贵气,但多得是一种数百年积淀下来的底蕴,她一眼认出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国货美妆品牌“花沛春”,这个品牌只在安州市开有实体店。
安州是同梧的邻市,前些日子国庆,任舒趁着许安蓝假期,两个人一起去那边散了散心,旅游了两天,也想着去那边店里买几样自己种草很久的单品,可谁知去了才知道,这样有名气的单品又是旅游黄金周,早就被人一抢而空了。
但她也没当回事,反正也能找到替代品,只是那天何一珩循例在微信上问起她旅游开不开心的时候,她随口发了个牢骚。
他也随口一答:“不是有网上的旗舰店么?网购不就好了?”
她哀怨:“你不懂!有些东西,网购就没有了那个感觉!而且听说实体店购买还会送一个现场配置香料的香囊。”
──任舒有着很典型的消费者心理,可以贵我六块钱,但不能要我出六块钱运费;可以比线上卖的贵,但你多搞点噱头,她宁愿坐个高铁去,也得买回来。
她当日提过就忘,没指望也没暗示何一珩去给她买过来,可谁知,此刻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都在自己面前,不止如此,还比自己种草的东西多了几样。
她震惊又欣喜地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人,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的飞机其实飞的安州,到那边拿了东西,就坐高铁回来了,都没停,就被徐润玖拉走了,所以现在才给你。”他直了身子,拿了那根项链替她戴上。
任舒一动不动地由着他动作,颈间骤然一凉,她抬手整理好项链,拿出一旁的手机调了前置充当镜子,照了照,确实光彩夺目。
前置的镜头恰到好处地照到身后的何一珩的身体,灰色的圆领卫衣有种莫名的少年气息,他此刻正替她整理着颈后的马尾,也取下她原本佩戴的一根黄金吊坠,所以不曾关注到她。
任舒点了拍摄,不及细看,便放下了手机,看着那一盒子的“花沛春”,又问:“你到安州的时候,那些东西应该都卖完了吧,你怎么还能买到?”
他把取下的项链收进盒子里,说了句“就戴这个吧”,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谁?我想要个东西还能买不到?”
任舒回身瞥她一眼,难掩喜悦地准备把东西收进礼盒里,却听见他开口阻拦:“别收了,衣帽间有化妆桌,放那儿去吧。”
她睁大了眼睛回头,在听懂他是暗示自己搬进来之后,更是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他,只是嘴又一次比脑子快:“啊?”
何一珩无语,轻轻摁着她的脑袋转了过去,不疾不徐地重复起了一句话:“住他那儿我像住酒店,有什么好住的?”
这话是昨晚在停车场的时候,许安蓝问她回不回亭晚水岸的时候她说的,她根本没想到会被他偷听了去。
他看着她的惊愕,微顿,起身揉了把她的头发,准备拉着门口的行李箱把衣服都收进衣帽间,一边又说道:“不是说像酒店嘛?一会儿带你去和悦,把你的行李都搬过来,以后住这儿。”
眼看她又要“啊?”,何一珩伸手把人从沙发上拉出来,欲言又止一会儿过后,带着坏笑说道:“任舒,你是不是高/潮的时候,听不见我说的话?我出差前好像和你说让你第二天把你的行李搬过来,你听见了吗?戒指的事,你好像也是这样。”
他忽然说得这般直白,任舒的脸“唰”的烫了起来。
虽说最亲密的事情都干过了,可这样白日里神思清明时突然提起床上的事情,她还是有点挂不住面子,只觉得羞涩。
毕竟,其实两个人彼此之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刻。
她恼羞成怒,随手从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往他身上一丢,红着脸抱着礼盒往衣帽间里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嘀咕了一句什么。
何一珩没听清,想了一会儿,走到衣帽间才拼凑起她说的那句话来:“我不记得,你自己不是也不记得吗!结婚第四天你就出国,我搬过来独守新房,我有病啊?”
他摇了摇头,迈大了些步子,赶在人要趁他不在溜出衣帽间的时候,把人堵在了门口。
他倚着一边的门框,手又撑在另一边,不让她出去,垂眸看着她躲闪的视线,含笑却又郑重地解释:“我和你解释过这次出差的重要性,回门第二天就出国这件事我很抱歉,也很抱歉这段时间忙于工作没怎么顾到你。至于搬家的事情,对不起,也是我欠考虑。”
他还欲说什么,被任舒捂了嘴:“知道了知道了,反正就算后来我搬进来了,你不在这儿我还是会回和悦的。这么大的平层,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最后半句,她显然是在嘟哝。
她好像有点碎嘴子,总喜欢小声的自言自语,并不大奢求一些回答。
还蛮可爱的,何一珩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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