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海姆立克学习李老师又让程双去了,理由是学习从来没有只学一半的道理。
正中程双下怀。
她这次是第一个走进教室的优等生,但久久没有等到老师。还是姗姗来迟的林听来到这间教室提醒:“程双,海姆立克教学换教室了。”
程双算是中途来的插班生,没有加入为这次急救课程创建的微信群。
林听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给她看课程教室的安排通知。
程双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外走,有点好奇:“你知道教室怎么还往这边来了。”
身旁这位漂亮的男生今天的嘴唇比昨天更显苍白,整个人好似受过什么折磨才走到此处。但看向她的眼睛依旧弯弯的,对她说道:“因为你不在那个教室呀,我就想来这边碰碰运气。”
程双对他投以不解的眼神,他继续向她温柔解释:“我们可是一组的。”
好吧,忘了这茬。程双点点头,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到了新教室,仿佛昨天的场景重现,他两又被众人甩在身后。
老师仍旧在前方扬声教学:“海姆立克急救术是用于被异物堵塞的患者,施救时需站在患者身后,一条腿在前,插入患者两腿之间呈弓步,另一条腿在伸直。双臂环保患者腰部,使其上身前倾。”
“施救者一只手握拳,拳眼放在患者脐上两横指上方,另一只手包裹住拳头,连续、快速、用力向患者后上方冲击……”
这次是两个老师相互配合进行教学,被抱住的那个老师被一通用力后没忍住哕了一声。
施救的老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声音听起来不错,大家千万要记得用力。”
轮到大家自行练习的时候林听开始犹豫了起来,其他人多是同性之间一起组队,他怕贸然开始会有点冒昧到程双。
程双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还是少女时期就十分鄙夷把人工呼吸当做接吻的降智桥段。
她转身面向林听,先他一步开口:“你会嫌我力气大吗?”
林听讶然:“当然不会。”
程双:“好,那我先来。”
说完这句话她就来到林听身后,按照老师刚刚的教学步骤环抱住他,先将一个拳头放至他两肋骨下方,另一只手掌开始用力按压。
刚刚做了化疗的林听连哕几声,差点真的交代在这,再没了什么冒不冒昧的心思。
他不适地剧烈咳嗽起来,程双倏地放开了他,满是歉意的为他拍着背脊。
糟糕,还是太大力了,不怪赵驿歌赐予她大力女子程阿双的称谓。
看着林听好像真的快要咳得背过气去,程双把他引到一旁坐下,又从教室内部的饮水机帮他接了一杯温水,诚恳道歉:“对不起。”
林听接过水摇摇头:“没有,是我一下子没准备好,不信你等会再来一次。”
程双哪敢,她摇头的频率比他更大:“没事我应该学会了,等会换你来吧。”
话还没说完,前方突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瘦身影。
他两抬头看去,那张笑眯眯的脸印入脑海中的时候,两人似乎都同时幻听到了一阵口哨声。
陆行君把手掌举到脸侧,幽幽地说了一句嗨。
程双想到他昨天还是给她带了路,正准备也友好地打一个招呼。
陆行君:“又翘班?”
程双的拳头又紧了起来,将他的眯眯眼复制到自己脸上,学他的阴阳怪气:“这里是陆医生新家?”
看到他的表情破裂了一瞬,程双脑海中顿时响起一阵愉快的K.O声。
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算不得融洽,林听将手中的纸杯放到一旁的窗台上,站在程双身后开口:“陆医生也来学习?”
这倒是令程双意外:“你们两认识?”
林听:“之前找陆医生开过中药。”
“哦。”遇到陆行君后程双的聊缩力突增,对着林听侧了下头,简单问道:“我们去那边练习?”
陆行君强势站到了她欲离去的方向,表情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别练了,你们家着火了。”
程双表情淡漠地看着他,开玩笑,他怕是不知道南水北调的南是哪个南。
陆行君看着她明显不信的表情,又补充道:“没和你开玩笑,你回科室就知道了。”
程双嘲讽的表情一下子收回,对林听说了一声抱歉。转身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随身物品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陆行君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陆行君:“中药房的同事在调剂的时候放错了一味药,核对的药师也没核对出来,把药发给了患者。”
程双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事往常也少有发生,遇到好说话的患者还好,只要把正确的药换给他就好了。
但就陆行君的表情来说,应该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还在踌躇着,又听陆行君说道:“这次的患者,是个孕妇。”
程双的表情瞬间与陆行君同步了起来。
现在他们的饮片都是小包装,有时候确实有包装相似的情况,按理说那些老药师是不会记错药的位置的,所以不排除是她把药给加错了。
走回去的路上程双的心率越蹦越高,无数坏的和更坏的情况在她脑海中如电影切片般闪过,催促着她的脚步越迈越快。
这可能是她职业生涯的第一场错误,虽然不是她全责,但如同李老师说的那样,他们这个职业是不被允许走神和出错的。
“程双,程双。”
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唤了好几次才抬头看向身侧比她高出不少的男人。
此时陆行君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他抛弃了眯眯眼面具,转而换上了安抚的微笑,轻声对她说道:“你别急,这个孕妇不一定喝了这副药。而且只是把甘草抓错成了桔梗,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虽然知道这是陆行君说出来安慰她的话,但她心口的重石也好似被稍稍搬开了一些。
停顿了少倾,她又脚步不停地往中药房的窗口走去。
患者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在窗口吵闹,大家也都如往常般在中药房里忙碌着。
她通过透亮的玻璃窗看着里面走动不停的人,忽然想到了商场里摆放的大型八音盒,只要商场的灯开始亮起,八音盒内的小人就会如同人类般麻木地在方寸之地转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甩了甩头,欲将脑内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驱逐。
然后推门而入,走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内。
预料之外的,坐在沙发上的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还在住院部被丈夫拉扯咒骂的妻子,前不久还如同被暴雨惊打的雀鸟般抱着生病孩子的母亲。现在就坐在离她几步远的沙发上。
而那日如同暴躁狂一样的丈夫,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温柔又强势地抱着自己的妻子。语气却是和那日如出一辙的无礼:“是你们给我媳妇发错了药,我要点钱不过分吧。”
女人看到程双站在门口,先是向她投去一眼,然后又触电般收回。偏瘦的身子随着男子的横肉一起微微颤抖。
李瑾钒也看到了程双和陆行君,招招手让他们进来。
程双喊了一声李主任,又走到了这位母亲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她的呼吸已经在进门前就刻意调整,此刻她就如同那日安抚她孩子一定会没事般,温柔地对她开口:“您好,您还记得我吗?那天您有在中药房这里问路。”
女人朝她投来怯生生的一眼,他的丈夫却先她一步开口:“不要来套近乎啊。”
程双没管,眼睛里都是鼓励之意,“您有喝我们开错的这些药吗?”
听到这话男人暴怒而起,手指重重地指到程双的脸上,大声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亲眼看见我媳妇儿喝下去的,小姑娘才多大啊,就来这插手。”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李老师刚从座位上站起,陆行君就先一步把程双拉至自己身后,好言相劝:“先生您冷静一点,我是开这副药的医生,若确实是我们同事失误,我们也可以先去检查一下您妻子的各项指标,然后进行诊疗,绝没有推卸责任之意。”
程双却在一瞬间抓住男人言语间的漏洞:“不可能,你昨天还在门诊楼大厅说不允许你的妻子吃药,保安都听到了。”
说完这句话,办公室内的气氛停滞了一瞬。大家脑子都在飞速转动着,男人的情绪却比脑子先一步出动:“我说喝了就是喝了,你们就是不想负责是吧。”
程双还想说什么,李瑾钒拉住了她,给了她一个眼神,把她彻底推到了最后。然后说道:“先生女士,这次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刚刚已经联系了体检科那边给您安排了全身体检,如果我们的药物真的对您的身体造成了什么影响,我们绝对负责到底。”
男人却还是不同意:“谁知道在你们自己医院体检会不会互相包庇。”
李瑾钒也让步:“您也可以自己选择合适的有资质的医院检查,我们可以负责检查的费用。”
几轮周旋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男人开始不耐烦了起来,说话也不再有顾忌:“谁他妈的有时间给你检查检查检查,五万块钱,拿到我们就走。”
满屋寂静,女人在看到程双和李瑾钒眼里盛满的失望与不认同后,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又似鼓起所有勇气般,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小声嗫嚅着:“我们走吧,我身体没有不舒服了。”
男人听到这话,像是彻底被点燃的炮火,手掌高高抬起就要往女人低到地心的后脑上打去。
程双眼疾手快的从两人身后冲出,握住男人手腕的时候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一个拥有较大力量的成年女性。
她狠狠甩掉了男人如肉泥般软腻的手腕,看着受惊后浑身颤抖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女人,眼同鹰隼。
厉声发出警告:“先生,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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