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枝嘴里塞满了,她囫囵吞下,含混的说,“她为了自己的口碑肯定要续好后面的故事的,这样我就有和她谈分成的筹码了,明天我就去找她。”
何处枝回到病房时,隔壁床的女儿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正好,避免了不必要的交流。
何处枝简单收拾了一下,拖出行军床就躺了下来,可脑子里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天该怎么跟云悠谈条件呢?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才好,现在她妈妈这个情况,每多一分钱就多一份保障。
思绪如漩涡一般,在黑暗的夜湖中旋转,眨眼之间,睡眠像是被略过了,何处枝闭眼睁眼间,已是清晨。
她怀着十足的信心和满满的期待来到公司,经过一晚上的情景预演,她已经做好了和云悠商讨拉扯重新分配奖金比例的打算。
何处枝到达公司时,云悠正在组长办公室谈话,于是她到处闲逛,顺便向其他写出过爆文的同事打探一下情况。
“唉,”她靠在同事的工位上,“云悠昨天那篇爆文你看了吗?你觉着凭它的数据能拿多少奖金啊?”
“这个我也不好说……毕竟战绩比不过她,她这篇,真是绝了!可以说是创下了历史新高……”
“你别推辞啊!估一个嘛!你也是写过不少爆文的。”何处枝追问。
“要我说啊她拿三万是少的了……”隔壁工位同事凑过来说。
“三万啊……三七二十一……”
“这就是你大名鼎鼎的云悠办的事儿?!”
哐当一声响,伴随着噼里啪啦文件落地的声音,组长办公室的门上一声振响,鼠标被砸得粉碎,办公室外闲聊的、工作的人们都被这滔天的怒火硬控了一分钟。
“怎么回事儿?”有人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不知道啊……”另一人木然耸肩,脸色茫然。
“组长这么嚣张吗?云大佬昨天刚除了爆文,今天还能挨骂?”
“唉你们看看昨天那篇推文,怎么回事啊?我的怎么打不开了?”
何处枝闻声看去,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膨胀开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收回了盯着组长办公室的视线,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手机来。
“你能打开吗?”
“还在试……”
“我靠!我连咱们公众号都打不开了!”
空调的叶片缓缓旋转,冷气上下纷飞。
何处枝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她瑟缩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空调叶片的角度正好正对着她。
她有一瞬间觉得空调甚至像一个有思想的活物。
何处枝手摩擦着胳膊,缓缓走开,避开风口。
终于哆嗦着点进公司的公众号界面,她不敢想,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如同空调冷气终将填满整个空间一样,没有悬念的,何处枝盯着手机,那个她等待了很久的、熟悉的界面没有如同往常般跳出来。
链接打不开了,公众号也打不开了。
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公众号被举报了。
何处枝刚刚开源的细流,被一刮板水泥封死了。
鬼使神差般的,她挪动到翟组长办公室的门口,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确认自己可怖的猜想。
“你他妈是想红想疯了吧!写了几篇稿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吗……”
“不是你写的?什么叫不是你写的?你当我她妈是傻子吗?”
“不是你写的那你就是抄袭!是洗稿!这么多年了你的风格我还不清楚吗?”
“搞垮了公众号不算,你还想糊弄我?你他妈当我吃白饭的吧!”
何处枝脊背发凉,刚刚空调的凉意似乎已经钻进了她的身体。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篇推文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怎么会呢?怎么会被举报呢?
是触及到谁的利益了?
何处枝腿软下来,她靠在墙上试图冷静自己。
她听见里面长叹一声。
“你哭也没用,”翟晓山似乎消了气,又似乎被迫接受了现实,“转发量太多了,本来是件好事……”
“但是人家告我们造谣,你写的又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眼假!”
“现在律师函已经发到老板那里去了,你不蹲局子就是万幸了,我想保你都保不了……”
何处枝靠着墙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她毫无意识的一点一点顺着墙壁滑了下去,最终瘫坐在地板上。
“何处枝?你是说我们组的那个文字幼儿园?她?”
“不可能,她写不出来爆文。”
“交稿的是你,署名也是你,推文是我们公司发出去的,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等处理完这事儿,你自己辞职吧……”
“处枝!”不知何时申有时站在她面前,“处枝!”
他低声说:“别呆在这里了,赶紧回去!记着,那篇推文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公司的走廊在今天突然变得格外的长。
何处枝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着,尽管走廊上没有什么东西会绊住她的脚。
能绊住她的,只有她脑子里不断重复的一个事实。
她的奖金没有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而妈妈还躺在病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公司能开了她,那样她也好去讨一讨那遣散费。
就算是最后一笔,也是握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妈妈生的希望。
电梯就在尽头,可它就像是会移动一样,随着何处枝的步伐不断地后退,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会议室的就在走廊的左手边,何处枝经过时,特意放轻了脚步。
何处枝的大脑嗡嗡作响,她鬼使神差般地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鸭舌帽。
络腮胡。
何处枝像是在青天白日里见到了“鬼”。
她停下了脚步。
脑子里所有关于剧院的、公司的、车祸的、医院的事情像蚂蚁围食一样,一股脑儿地全涌了上来。
“又见面了,何小姐。”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她,络腮胡掩藏下的笑意温暖亲切。
他撑一撑袖子,伸出细白的手从内侧衣袋里摸出一张硬纸片,再次递到何处枝的面前。
“以防您忘记了,缺钱的时候可以找我。”
何处枝接过他的名片。再一次的。
“万池白……”她轻声念道。
她总归是知道了,堵住她开源细流的,一直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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