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想起来,裘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林梦雨记起那个昏暗的下午,裘钟堪称神一样的演出之后,他开始陷入救人的魔咒里。
而那天下午,也正是林梦雨引走保安,救出被万池白选中的新一轮试验品的日子。
何处枝,就是那个试验品。
那天下午林梦雨并没有成功的救出她,虽然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救出她,而是想让自己在脑子不灵光的保安手下被抓住,通过这个方式,混进空白剧场去见她的心上人而已。
可她没有成功过,一次都没能蒙混过关。
林梦雨没能救下何处枝,可裘钟做到了。
他在空白剧场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救何处枝于水火,又在现实世界求着自己的人脉,给那个何处枝的妈妈治病。
林梦雨觉得裘钟像是要掏空自己的家底,去填何处枝那个无底洞一样。
她不能忍受这一切。
她不能忍受何处枝一次又一次地利用裘钟的善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从而陷进去,爱上她。
她不能。
林梦雨不是没有想过解决掉何处枝这个碍眼的东西。
可是她知道,现在正是何处枝在空白剧场风头正盛的时候,若是轻易动手,万池白不会放过她。
她了解万池白的为人,他是星野大剧院里的天,日常借着“老板”的名号,用他那双皙白的手,做着肮脏的勾当。
根本就没有什么“老板”,林梦雨清楚这一点,至少,她在剧院工作这么久,从未见过。
一切不过是万池白的托辞罢了。
所以,解决何处枝的这条路,暂时走不通。
林梦雨只能另辟蹊径。
她选择更紧一点、看紧一点,将裘钟的动态牢牢掌握在自己的监控范围内。
手机定位器、针孔摄像头、窃听器……市面上所有变态男偷窥小姑娘的伎俩她都用上了。
当然少不了藏身于裘钟的家中近距离观察了。
裘钟是在前天早上发现陌生人的痕迹的。
他家住在市郊的庭院群里,寂静的小巷,穿街而过的小溪,家家户户栽种的梨树杏树和顺墙而上的藤蔓,组成了那个区域最恬静的风景。
那里居住的,大多数是退休的、有钱有闲的老职工,裘钟爸爸生前带着一家人搬到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远离纠葛的人群。
后来,秦医生也搬了过来。
这本是个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处处有物业值守,可偏偏林梦雨闯了进来。
那天早晨,裘钟是被闯进来的小猫吓醒的。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窗帘也没有拉好,小猫可能就是从那里跳进来的,一下子就扑到了裘钟的床上。
可裘钟最招蚊子了,夏天睡前他必定会反复检查门窗的。
联想到这几天他身后那若有若无的跟随感,他心里也因此产生了犹疑。
是空白剧场呆久了,才觉得周围都是眼睛吗?裘钟不禁自我怀疑。
他拍拍脑袋,让早起的自己振奋精神。
迷迷糊糊地走到洗手间,裘钟掬一捧水洗脸,抬头时,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笑着挥手打招呼的脸。
林梦雨的脸。
她坐在马桶上,一脸羞涩地低头解释:“没想到你起这么早,人家还没化好妆呢……”
裘钟夺路而逃。
他终于知道这几天被视奸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林梦雨就是那双眼睛。
汤匙从何处枝的指尖滑落,跌进盅中溅起早已凉透的浓汁。
故事听到这里,她心中已经森森。
何处枝对手臂上的汤汁毫无察觉,而是抱起双臂紧张地左右查看。
“别害怕,林梦雨不在这里。”
裘钟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坐直身体靠在椅背上,嘴边有隐隐的笑意,他似乎对自己讲故事的水平十分满意。
“你确定吗?万一她……”
“确定,”裘钟言之凿凿的样子,“她现在在万池白那里挨骂呢。”
“嗯?你和万池白还有这交情……”
“不,当然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听说她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做好,万经理找她去谈话了。所以我正好借这个时间来找你。”
裘钟摆手解释。
“哦。”
接着便是诡异的沉默。
何处枝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明白裘钟跟她告状的用意何在,是单纯地向她诉苦,还是想让她来解决林梦雨的偏执问题。
这两个,何处枝只能满足第一个,充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而林梦雨,不是她能解决的。
心理上,生理上,都做不到。
裘钟一时片刻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何处枝此时正在想什么。
是不相信他的故事,还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所以……”何处枝还是不适应这长久的安静,尤其是男女独处时长久的安静,于是她率先打破沉默,“你说的愿望,是和你这几天的遭遇有关?”
“是的。”
裘钟明显松了口气:“所以我想离林梦雨越远越好……”
“你要搬家?”
“我要回空白剧场。”
“永远不再回来。”裘钟目光坚毅。
何处枝想起来,在初见时,裘钟俯下身来假装电击她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你想让我帮你回空白剧场,这是你的愿望?”
何处枝不明白空白剧场到底有什么魅力,怎能引得申有时和他不停地想回去。
但如果他想回,自己也虽不理解也会尽力帮忙。
“我想让你陪我回去。”
何处枝悄悄皱了下眉表示不解,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呵呵……”她不自在地笑笑,“可以,虽然不理解你的选择,但我肯定会送你回去。”
裘钟挤出一个大大的、无奈的笑容,他看着她不说话,似乎看穿了她逃避的心思。
“你已经猜到了,处枝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空白剧场,不再回来。”
“这就是我的愿望。”裘钟最后吐出这几个字,将请求变成了命令。
窗外汽车鸣笛声乍起,何处枝慌乱地站起来,冲到窗边去看与她毫无瓜葛的交通事故。
“处枝?”
裘钟站在身后温柔呼唤,可在何处枝的耳朵里,这已然变成了恶魔低语。
他甚至比万池白还可怕。这一瞬间,何处枝竟不自觉地将二人比较起来。
“不行!”
何处枝猛的转过身来面对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无理的愿望。
她后背紧贴着薄薄的窗户,如果不是牵挂着病房里刚刚苏醒的妈妈,她甚至希望身后的窗户现在能立刻碎掉,好让她有一条死遁的通道。
裘钟看出了她的抗拒,她好像不止是在抗拒他的提议,更是在抗拒提出这个愿望的、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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