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枕第二天就回了北京。
但林其没能带走庄璐,因为她说她是来实习的,不能做“逃兵”……施遥也没真的想让她回去,于是几个人便先这样留了下来。
施遥瞅准了空闲时间,溜达去了那个房子,至于为什么没先联系王以鹤。
——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所以就来这里碰运气。
正好碰上了夏因。
她本来还有点纠结自己突然到访会不会太冒犯,结果她还一句话没说,就被夏因拉了进去。
施遥忽然觉得,虽然是不同的人,但是这种一脉相承的热情好像是一样的。
她又在那个熟悉的沙发上坐下,接过了夏因递过来的温水后,干巴巴地说了第一句话:“你还记得我啊?”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毕竟都叫她进来了,还有什么不记得的。
不过夏因还是回答得很正常:“当然记得啊,不过听说你不是不怎么管这边的项目了吗?这会又回来了?”
施遥有点惊讶:“你连我来这做项目都知道?”
夏因挠挠头:“我哥说的。”
“你哪个哥?”施遥下意识问。
“……王以鹤。”夏因没忍住说:“你难道觉得我另一个哥会平白无故和我讲这种事儿吗?”
施遥弯起唇角:“不会。”
顿了顿,她又问:“那,只有你一个人在这?”
“对啊!我今天刚好过来呢!”夏因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转而问道:“你不是过来找我的?”
施遥默了默:“你觉得我可能过来找你吗?”
——就上次见了一面的人,只有个“裤腿”的交情,想想也不可能来找他啊。
“……”
夏因瞬间变得委屈。
施遥看见他的神色,一瞬间幻视了庄璐,她恍然问了句:“你上次说你多少岁来着?”
夏因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我24了。”
“哦。”施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比庄璐大两岁,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这个年纪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到,能直接开辆卡车闯进别人的生活吗??
夏因一头雾水:“庄璐是谁?”
“你异父异母的妹妹。”施遥认真地说。
夏因:“……”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他一脸懵:“真的假的?”
施遥惊奇地看着他,像是在说这都能被骗:“当然是假的。”
夏因:“…………”
过了几秒,施遥又说:“说起来,你和应枕很熟吗?”
“不好说。”夏因回道:“但是挺熟的,但是又不是朋友间的那种熟,就是纯粹的哥哥。”
“那他不是本来就是你哥哥吗?”
“……我知道,我意思是……在他面前我容易不自在。”
施遥点头:“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在他面前不敢干坏事儿呗,变乖了。”
“……虽然不太一样,但也可以这么说。”夏因顿了顿,又说:“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施遥瞥他一眼:“你不是问了你哥么?还不知道?”
“王以鹤自己都不知道啊!”夏因声音很亮:“但我觉得哥对你不太一样。”
施遥一顿:“哪不一样?”
夏因想了想,就说了句:“反正就是不一样。”
不管是从行为还是眼神来看,都非常不一样。
所以他快好奇死了!
施遥:“……”
她刚刚居然还期待这小朋友能说出什么“不一样”来,结果就来了句这个,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
她支着下巴,想到正事:“王以鹤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你是来找他的啊!”夏因恍然大悟,然后又说:“我不知道啊,你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他?”
“……我没他电话。”
夏因一愣,随即笑起来:“原来你对谁都是这样啊。”
施遥:“?”
说什么呢?
不清不楚的。
夏因也没有要解答她困惑的意思,而是接着说:“你找他干嘛?”
“有事问。”施遥简短地说。
“什么事啊?说不定我也能帮忙呢。”
施遥一顿,想到眼前的人好像也是在国外和应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那她何必舍近求远,于是她想了想,问:“你在国外和应枕接触的时间长吗?”
“挺长的。”夏因说:“因为我有段时间一直待在国外,然后又因为王以鹤的关系,所以和哥也接触比较多,就住对门,得有个六七年吧。”
顿了顿,夏因又问:“原来你是想来问哥的事情啊?”
施遥听着他对自己亲哥直接以大名称呼,对另一个哥叫得亲热……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不自己问他?”
“不好问。”
主要是他自己不是很想讲的样子。
到这里,夏因忽然变得非常有眼力见儿,没等施遥接着问下去,自己就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其实说的和应枕昨天自己说的也大差不差,每天的生活都是两点一线,偶尔出去放松也感觉如此平淡。
只是夏因的讲述多了第三方视角。
譬如,应枕偶尔坐在家里时,会望向外面的天空,夏因说,他觉得那一瞬间,他像是希望能飞越这片天空回到原本的地方去。
譬如,国外下雪的时候,路上偶尔会看到零星的雪人,应枕经常会停下来看一会那个雪人,仿佛是透过雪人看另一个人似的。
又譬如,应枕的爷爷偶尔会来看他,但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一个人走走停停。
但其实除了这些偶尔被窥探到的时刻,夏因一直觉得应枕就是个无比坚定强大且走在雾里的人。
就像他现在留在这儿,做着一些事情,但谁又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所以。
虽然夏因觉得自己偶尔有点怵他,但其实更多的是喜欢他,喜欢他身上的、自己没有的某些特质。
今天这么一说起来,夏因才发现,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应枕家里的情况,他似乎不愿提起,又或者说是,不觉得那算是家。
他就像是被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的人,只有在前面那些时刻里,才会露出一丁点的内里。
还是纯白的。
……
讲着讲着,夏因回过神忽然发现施遥不知什么时候特别沉默了下来,手里捧着那杯温水时不时地喝,一会就见底了。
他愣了下,不知道该先给她倒杯水还是继续往下讲。
不过很快,施遥就抬起眼看向了他:“讲完了?”
夏因点头,忍不住问了句:“姐姐,你和哥之前就认识吗?”
其实他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只是现在感觉更加强烈了。
“嗯。”施遥说:“认识很久了。”
夏因顿了顿,没再问下去,而是说:“其实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一个人待着,只是有时候会觉得……”
他好像在怀念什么。
透过窗外的天空,透过地上的雪人,透过一切和以前有关的食物……
施遥问:“觉得什么?”
“没什么。”夏因摇头,没把自己的猜测随意说出来,只是说:“那姐姐,你们认识这么久,怎么我在国外都没见过你啊?”
施遥闻言安静了片刻,随即说:“因为那个时候没联系了。”
夏因一愣:“为什么?”
“说来话长。”施遥顿了顿,又想到什么叮嘱道:“我今天问你的事你别和你哥说。”
夏因愣愣地点头。
“两个哥都不行。”施遥又补充道。
夏因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施遥弯起唇角:“那我改天请你吃饭,你有空的时候。”
“我今天就有空!”夏因赶紧接话。
施遥一顿,想到今天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事需要做,于是点头道:“那走吧,需要和人说一声么?”
“不用啊,我都这么大人了……”夏因扯过了一旁的手机,边强调自己的年纪,边起身。
结果刚打开门就迎面碰上了王以鹤,三个人都有点懵。
施遥忽然思考起来,自己为什么每次遇上王以鹤都是这副有点尴尬的局面。
她先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那个,我买了水果给你们!”
王以鹤一挑眉:“怎么突然买了水果?”
“就,突然拜访。”施遥诚实地说:“不提点东西我不自在。”
王以鹤笑起来,又看向了旁边假装很忙的夏因:“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吗?现在又要出门干嘛去?”
夏因:“……”
出于刚刚的“情报交流”而建立的初始情谊,施遥决定为他说个话:“不是,是我说想请他吃个饭的。”
王以鹤一顿,紧接着说:“为什么要请他吃饭?那怎么不请我吃饭呢?我也有空啊……”
施遥:“……”
她刚想说“一起去也可以”,但还未说出口,夏因就抢了先:“她是要请我这种,刚毕业的,年轻人,问点问题,跟工作有关的。你跟去干嘛?”
施遥:“……”
王以鹤:“……”
说谁年纪大呢?
趁王以鹤愣神的片刻,夏因赶紧拉着施遥出了门,一连走出一段路,他才松口气:“前段时间和朋友出去喝醉了,回到家被骂了一顿,然后就来了他这里躲清净,没想到又是入了另一个狼窝,还不让我出门!”
施遥:“……”
这小朋友真是一骨碌地把事情给她倒出来。
她有些好笑:“那你喝那么多酒干嘛?”
“……不小心的,当时和朋友聊开心了,就喝多了。”
“行吧。”施遥说:“不是说自己多大人了?怎么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夏因不服气:“都在同一个城市算什么离家出走!”
施遥:“……”
她不想说话了,干脆拿出手机来打车,刚点进打车软件,就听见夏因忽然在她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摩托车钥匙,说:“别打车,我骑摩托载你。”
施遥顿了下,回忆起他的那架摩托车,然后很快又低下了头,迅速打了辆车:“我还是打车吧。”
夏因:“……”
他努力解释:“上次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对它有偏见!”
施遥这次头也没抬地否认道:“没有偏见,是我不想坐摩托车后座。”
夏因:“……”
车到达的距离只剩七百米,施遥刚退出,就接到了应枕的电话。
她瞥了夏因一眼,走到一旁接起。
“喂,你已经到了?”
“刚到。”
应枕似乎刚上了车,传来车门嘭的一声后,紧接着是他一如既往浅淡的声音响起——
“听说你和夏因出去了?”
施遥:“……”
她有些无语,从刚刚离开王以鹤也不过五分钟,结果应枕一下就知道了,果然是好朋友:“……才刚出来。王以鹤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那边似乎是笑了下:“不能说?”
“也不是。”施遥慢吞吞地应了句。
电话忽然停顿了片刻。
施遥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夏因忽然朝她招了招手,喊道:“姐姐!车到了!快来!”
她点头,迈步走过去,与此同时,应枕再次开了口:“你和他很熟?”
低低淡淡地响在她耳边,像钟对人的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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