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把木牌“寿”拨正。
手指碰到木面,热意往指腹里钻。
“来不及给皇后做多。”她自言自语,“留一口。”
她从锅里舀了一小盅,吹了吹,放在门槛上。
“给路。”
门口风一进一出,像谁在喝。
小荷回来时眼睛亮,“寿康那边收了,嬷嬷只问了一句‘淡不淡’,奴婢说‘淡里有味’,她笑了。”
“嗯。”叶绾绾点头,“这句她爱听。”
“太后那边?”她问绿绣。
“宫人闻了香就笑。”绿绣眉梢一松,“说‘今儿嘴不乱’。”
“好。”叶绾绾拎起另一只小盅,“走,去昭宁。”
“粥趁热。”
廊下风更利了些,铃声被风挑起,又落下,像慢慢蹦的豆子。
门房老头缩在廊柱后,帽檐压得低低的。
叶绾绾把盅递给他,“烫,抿着喝。”
老头愣了一下,手忙脚乱接过,鼻子先凑过去。
“薄荷?”他嗅一下,眼睛一亮,又稳住,“娘娘,您看那铃。”
铃悬在腋下的梁上,线是新换的棉,白得扎眼。
“谁换的?”叶绾绾问。
“说是总管吩咐,给娘娘看风。”老头搔头,“可这法子……娘娘您懂。”
“懂。”她仰头看一会儿,走到铃正下方,脚尖轻轻一点。
铃没响。
她侧过身,又一步,离柱半寸。
铃轻轻“咔哒”了一声。
不是风,是线与铜环磨了一下,声音很细。
“这环子被动过。”她伸手摸了摸,指腹沾了一点极薄的油,“油新。”
老头当场变了脸色,“谁——”
“嘘。”叶绾绾抬手,“油不坏。”
“坏的是心。”
她用袖里藏着的净棉线,替铃又绕了一圈,打了一个很小的结。
结藏在铃身背面,背风。
“风来了它该响。”她退开一步,“如果人过得太快,它就不响。”
“明白?”她看老头。
“明白。”老头点头如捣蒜,“娘娘是叫它挑人。”
“嗯。”她把小盅又递回去,“喝完盅底那点盐,别浪费。”
老头乐了,抿一口,额角的皱纹都松。
“娘娘这盅汤,能留步。”
“能留心。”她笑,“留住就够。”
回程上,风吹着松香一路走,像有人提着一篮松针掠过。
小荷提着空盒走在她旁边,忍不住回头看铃。
“娘娘,寿康那边送来的香草,能不能留一株栽在我们院里?”
“留。”叶绾绾说,“但先问寿康要一块土。”
“借土不借人。”
小荷被她逗笑,“您这句……”
“实话。”叶绾绾打了个小哈欠,“借他们的土,我的草更安静。”
廊角迎面撞上崔嬷嬷心腹嬷嬷。
她看她们手里的空盒子,眼角笑了,“寿康说‘好’。”
“还说——往后香草不够,叶娘子开口。”
“那我厚着脸要两株。”叶绾绾点头,“一株煮汤,一株晒成香草盐。”
“盐?”嬷嬷挑眉。
“把叶晒干,磨成粉,跟盐拌。”叶绾绾正经,“撒在烤饼上,香会走远。”
嬷嬷听得有趣,“你这嘴。”
“吃的嘴。”她补一句,“不说闲话。”
嬷嬷忍笑,退开半步让路,“娘娘回去歇着。”
“寿康再试一味。”
“好。”叶绾绾提起空盒,像提着一只被喂饱的小兽,轻轻摇了一摇,“我去喂锅。”
回到厨房,粥还温。
她把留给自己的那盅端起来,坐在门槛上,脚尖勾了一下台阶的阴影。
小荷蹲在她对面。
“娘娘,您不怕惹人眼红?”小荷还是不放心,“干贝、松茸,都是稀罕。”
“惹眼红的不是东西,是嘴。”叶绾绾把粥吹凉,“嘴闭着,谁知道你吃了几口。”
“可寿康在看。”
“看就看。”她喝一口,喉咙里滑下去的感觉像有人刚刚替她把心擦了一遍,“她看我是不是贪。”
“我让她看我不贪。”
“娘娘真的不贪?”小荷瞪着她。
叶绾绾笑,“我贪吃。”
“贪吃不贪人。”
绿绣把新到的香草摆在竹盘里,用湿布包着,防它发干。
“娘娘,香草盐要什么时候做?”
“午后。”叶绾绾放下盅,站起来伸伸腰,“晾一晾,风把水拉走,再磨。”
“磨到它愿意走远。”
“是。”绿绣应声,把窗户开大了一寸。
风把香草的气往里推。
屋里这会儿没有檀香,只有草和米的味道在打照面。
“娘娘。”门口来了一名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素木盒,“寿康又有话。”
“说。”叶绾绾接盒,盒盖一揭,是一把小秤,秤杆细,砣子圆,砣子边缘磨得很滑,还有两块形状规整的小石称。
小太监传话,“娘娘说,膳房的账,慢慢捋。”
“这秤放你这儿用。”
“你爱记几两,自己记。”
小荷一听,眼睛都亮了,“这是……撑腰的秤?”
“撑胃的秤。”叶绾绾抚着秤杆,槐木纹理在指下起落,“我用它称米。”
“称盐。”
“称谁的嘴重。”她轻轻一笑。
小太监差点憋不住笑,忙把头低下。
“回话。”叶绾绾把秤交给绿绣,“告诉娘娘,我记账。”
“记在锅里。”
“是。”小太监退下,脚步轻,像怕把这屋子的香气踩碎。
叶绾绾把香草铺开,守着它们在风里慢慢变轻。
她把秤摆在窗下,砣子挂上去,轻轻一推。
秤杆悠悠一晃,稳住了。
小荷靠过来,“娘娘,您看它像不像人在走路?”
“像。”叶绾绾点头,“走得直。”
“直得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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