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还没透墙。
窗纸先被一缕薄亮撑开。
风炉里昨夜余烬一触就红。
小厨房的锅盖冒了一口白汽。
芝麻在铁铲上一翻,噼里啪啦地跳。
叶绾绾叼着半块芝麻饼坐在矮凳上。
她另一只手把红豆沙团按圆又按扁。
甜气贴在指腹,黏得她想舔一口。
小荷端着热水进来。
壶嘴出气像猫打呼噜。
“娘娘,昨夜的事传遍了。”
“嗯?”
“您就是那个‘清口解局’。”
“哦。”
她咬下第二口芝麻饼。
饼面脆,芝麻香从齿缝挤出来。
“我还是‘清锅刮底’。”
小荷忍住笑。
“外头都在打听配方。”
“配方就摆在灶台上。”
她把团子落进蒸笼。
蒸汽一冲,她眯起眼。
“豆沙要比嘴软。”
小荷把门掩了一指。
“巳时的试口还在。”
“在。”
“皇后那边传过银秤。”
“秤我收了。”
她摸摸袖里那根细杆。
银秤凉,像一滴月光搁在脉上。
小荷把昨夜那枚秤砣递过来。
红线还绕得紧。
“要不要拆。”
“先不。”
她把砣贴在秤旁。
两样东西静着不动。
“像两只耳朵。”
小荷低低笑。
“井字钥匙呢。”
“在腰上。”
她把钥齿摸了一下。
金属边冷,把她指尖刺得醒。
“早饭先吃什么。”
“先吃热的。”
她把第一笼团子撩开一线。
豆香喷出来,甜不腻,像窗外新翻过的泥。
她夹起一个吹气。
团皮微微发颤。
“烫。”
她还是咬了。
小荷看得眼亮。
“我也要。”
“吃。”
两人对着蒸汽一口一口地吸。
风炉底下的火顺从地低了又高。
屋檐上的铃被晨风碰了一下。
“当”的声细,像敲在她胃上。
“再做两样解腻。”
她把藿香摊在竹匾。
“切细。”
“嗯。”
“梨丝要比昨夜薄一线。”
“嗯。”
“盐过筛。”
“嗯。”
小荷把“嗯”说成一串,像搓珠子。
叶绾绾看她。
“你高兴?”
“我紧张。”
“紧张也能吃。”
“能。”
她们笑的时候,窗外小雀叽了一声。
叽声落在锅盖上。
锅盖轻轻一响。
小荷又探头到门缝外。
“巳时还早。”
“早就好。”
“可以多蒸一笼。”
她把第三笼团子摆得满满。
空隙里塞了两块红薯角。
蒸汽抱住红薯像抱小火苗。
叶绾绾往风炉上一靠。
暖气从衣摆底下往里钻。
“外头在吵。”
“让他们吵。”
“咱们吃。”
她把芝麻饼最后一角塞进嘴里。
“好。”
门扇被轻敲两下。
“谁。”
“膳房小顺子。”
“进。”
他一身热气,鼻尖挂了汗。
“娘娘,昨夜的盐我都筛了。”
“你嘴筛了吗。”
他一怔,憋笑。
“筛过。”
“那就好。”
他把一个小木匣放在案上。
匣子里是三朵晒干的薄荷花。
“总管说,给娘娘的舌头降降火。”
“你们心细。”
她拈起一朵在鼻尖一闻。
花面软,香像一口冷水落进喉咙。
“行。”
小顺子没走。
“还有个小话。”
“说。”
“昨夜井边的油纸,被收了。”
“被谁。”
“奴才不敢看。”
“你看了影子。”
“像穿青的。”
“记住脚印。”
“我记不住。”
“那你记住你记不住。”
他怔了,再笑。
“是。”
他退了两步,脚跟不敢响。
门又合上。
叶绾绾把香草推到阴处。
“别晒过。”
“嗯。”
她把银秤拿起来。
秤杆贴在掌心,好像一条细鱼伏着。
“试口用旧秤。”
“娘娘不拿新的?”
“新秤太显。”
“旧秤顺手。”
她把旧秤的砣往外挪了一指。
“今天只称薄,不称重。”
小荷笑。
“称薄。”
“薄才好吞。”
巳初的日头越过屋脊。
廊下一块地面被晒得白。
风带出一股酱香。
她把团子装进两个竹食盒。
盒底垫叶,叶面潮润,闻起来像刚洗过的手。
“走一遭。”
“走。”
小荷把钥匙串抄在掌心。
钥齿彼此撞了一声。
铃没有。
她们出了门。
小道上落了薄薄一层桂花屑。
鞋底压过去,甜香被挤出来一点。
她换了一口气。
“今日别说喜话。”
“我不说。”
“你只说‘好吃’。”
“好吃。”
她点头。
“就行。”
小灶旁的院门半掩。
内侍在门边立着。
袖口收得很齐。
他看一眼竹食盒。
“娘娘请。”
“劳烦。”
院内风比外头温。
风从灶膛里穿过,带着一线木柴味。
皇后未到。
管事嬷嬷先在。
她的目光像秤砣落在一截上。
“叶小主又带盏。”
“带给嘴的。”
嬷嬷淡淡嗯一声。
“皇后娘娘稍后用。”
“好。”
叶绾绾把旧秤摆在灶旁。
秤影拉得薄。
她把藿香末一粒粒敲在碟沿。
声音细,像雨点打在竹叶上。
嬷嬷看她手法。
“你昨夜说‘酸接苦’。”
“我今儿还是用这路。”
“今日无苦。”
“舌头记得。”
嬷嬷没笑也没拧眉。
“你记得就行。”
皇后来了。
帘影先动了一下。
靴底在砖面上没有声。
她坐下时风也收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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