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拜祭

这天晚上,聂倾璧在一旁悠然地研着墨,静静看着荆绝疾笔飞书,昏黄的灯光映着荆绝的脸庞俊朗如星,也不知不觉将聂倾璧冷淡而俊美的面容映得温和灵动了许多。

荆绝一边写一边讲述着这几年来的江湖趣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甚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倾璧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荆绝知道他最近睡得不好,不忍吵醒他,只是静悄悄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

灯光下,聂倾璧玉眼轻闭,睫毛微闪,鼻翼英挺,冷颜朱唇,静静的像一幅画。

荆绝铺开纸,拿起笔,一边细细观察,一边勾勒描绘,没过多久,聂倾璧的睡颜已经跃然纸上。

荆绝看着画纸上的人像,一瞬间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收起这幅画,压在床下。然后吹灭了油灯,关上窗户,躺下休息。也许是聂倾璧还在他的房间罢,这一夜,他始终没有睡着。

第二天天亮,聂倾璧发现自己在荆绝的房间醒来,他竟然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夜,虽然身体有些酸痛,但却感觉神清气爽,看来昨晚下半夜似乎睡得还不错。

而房间里的荆绝,早已不见人影。

聂倾璧起身出房寻找,一眼便看到荆绝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准备出门,而餐桌上摆着一些餐食,似乎是留给他的。

“你要出去?”聂倾璧忍不住问道。

“嗯,我要去拜祭我师父。顺便,将昨晚写的东西烧给他。”荆绝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他既已回来,应该是要尽快去见见师父的,正抬脚准备出门,却被聂倾璧叫住。

“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

“嗯,我既然来此打扰,自然要前去拜一拜主人,这才不失礼数。不知是否方便?”

聂倾璧虽然顾及礼节想要一同前去拜祭,但也同时想着荆绝离开此地多年,会不会有很多私心话想和师父说,也不知自己在旁是否合适。

想到此,他又道:“我可以远远在一旁等着,不会打扰于你。”

聂倾璧想得很多,但荆绝并未多想,他爽快地同意了聂倾璧要跟着一起去的要求。

聂倾璧梳洗完毕,就准备跟着荆绝出发,出发前,荆绝拿起一块饼塞到聂倾璧手里,冲着他笑道:“吃点东西吧,时辰还早,别饿着肚子。餐食简陋,可别嫌弃。”

聂倾璧看着饼,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暖意。虽然明日山庄什么都不缺,饮食起居都有着周到安排,但他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其实搞不懂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流光小筑建在深山腹地之中,是由于山峰断层而形成的一片高山谷岭地带。荆绝的师父葬在雁来山最高峰的半山腰上,两地相隔有一定的距离。

荆聂两人沿着攀峰小径走了小半天,到达时已是日照当空,只见墓碑向阳而立,烈日映射耀目,石碑上并无逝者姓名,仅是刻着“江水已逝,流波长存”八个大字,墓碑及封土堆周围的杂草看上去已经被人清扫过了,墓前铺着一片黄色风铃花,看花的成色似乎并没有摆放超过五天,看上去不久前已有人前来祭扫。

聂倾璧观察道:“还有其他人来祭拜你师父么?”

荆绝不以为意,一边放下东西,一边回道:“没准是师父的哪个旧情人吧!”

聂倾璧有些奇怪地看着荆绝,看荆绝刚才的语气好像他师父的情人不止一个,没想到在此深山隐居的高人却并非是清心寡欲。

荆绝注意到了对方疑问的目光,笑道:“我师父是隐居在此,又不是做和尚,有情人有什么奇怪的。他才华横溢,颜姿卓绝,就我记事起,至少有四个不同的男人来找过他。”

“男人?”聂倾璧比之前更吃惊了。

有情人不算奇怪,有多个情人也不算太奇怪,只能说明此人性情风流,但是这多个情人都是男人,实在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让他这十九年来对于感情之事的认知轰然崩塌。

荆绝看着聂倾璧惊讶的表情,再次笑道:“情之所至,男女本质并无不同,江湖中人,没必要受那些条框约束。”

聂倾璧想了想,荆绝所言也不无道理。他以前看过一些江湖秘史书籍,里面也有记载一些江湖大侠相知相惜、最终结为侠侣的轶事。

荆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见他双膝跪在墓前,对着师父的墓碑拜了三拜,同时,从包袱里取出之前从将军府带出来松枫酒,尽数倾洒在墓前,眼睛里尽是思念之色,对着墓碑缓缓道:

“师父,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你之前一直惦记的宫廷御酒,你赶紧起来尝一尝……”

“这三年来,我挑战了名剑榜九十八人,无一败绩,他们的剑法招式和武功路数我已全数记下,我会烧寄于你,给你在下面解解闷。”

“剑神聂苍云我没能遇到,十分遗憾。这是剑神之子聂倾璧,我将和他在流光小筑等待剑神寻来,届时,我定全力与之一较高下,无论成败,弥补师傅您心中遗憾。”

……

聂倾璧也朝着墓前拜了一拜,敬道:“前辈你好,在下聂倾璧,需在此暂住一段时日,叨扰了。”

荆绝拿出之前写好的信件,逐一燃烧,火星跳跃,火光四溅,迎着正午的阳光,将墓碑照的熠熠生辉。

聂倾璧在一旁静静看着,想到了已逝的母亲和山庄上上下下的人,他们的尸身都已被大火焚烧殆尽,灵魂也不知是否已有归处。

祭拜完毕,荆聂两人往着回程方向走。

山峰险峻,回程仅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走着,山间流水松涛,虫鸣鸟叫,花团锦簇,正是早春好景色。

“你师父究竟是何人?方才看墓碑上并未刻有名字。”路上,聂倾璧问出了之前在荆绝师父墓前未能问出的问题。

荆绝的剑法如此精妙而凌厉,剑术造诣之高,他的师父绝不可能是普通人,但是聂倾璧以前从未听说过雁来山流光小筑这个地方,更未听闻过有高人隐居于此。

“我师父啊,叫玉江流,他不到二十岁就在此隐居,一辈子未曾在江湖上有过行迹,你肯定不会知晓他。”荆绝回道。

聂倾璧有些惊讶,二十岁竟已隐居于此,怎么会有年轻人甘于隐居,而且还是有着这样独步天下的剑法,空有一身绝学而无处用,他不觉得失志寂寞么。

“我确实未听闻过这个名字。你的剑法都是他教的?”聂倾璧忍不住再次确认。

“既然是我师父,我的剑法自然是他教的。”荆绝道。

“那你师父的武功造诣应该在你之上,可他居然在江湖上寂寂无名。”聂倾璧感叹道。

荆绝下山这三年多,挑战高手无数,他的名号在江湖上已经无人不识。而他的师父,年纪轻轻,身怀绝技,却甘于沉寂,无意扬名,真的是世间少有的人。

荆绝却道:“你错了,他什么武功都不会。又或者,什么武功都使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聂倾璧奇怪道。

“我师父自小便是练武奇才,师承名门,但遭人嫉妒,十六岁时被人设计下毒,手脚筋脉均被挑断,虽然他的师父寻来无常神医帮他解毒,为他重接筋脉,但重新接上的筋脉只能勉强让他能够如常人般活动行走,再拿剑已是不可能。”

“所以你师父年纪轻轻,就在此隐居避世?”

“嗯,他仅是醉心武学,并无意江湖扬名,他只想找个避世之所,潜心研究剑道,与书为伴,坐拥风月,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你师父既然无法用武,那又如何教你?”

“我的剑术都是师父口述教的。”

“什么?”聂倾璧实在是想象不到居然有人光凭他人口述便能习得如此举世无双的剑法。

荆绝静静看着前方曲折蜿蜒的小径,回忆着从前,目光闪动。“师父天资聪颖,什么武学秘籍一点就通,还能凭想象自创许多招式剑法。他终日研究武学,即使身体无法使剑,也能在心中使剑,甚至在脑内幻想出双人甚至多人对抗的场景。我拜他为师后,他便将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与我,让我在他面前使出他的所有想法,再根据出招后的实景将剑法进行反复的打磨,不断指点我自我突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听到这些,聂倾璧忍不住赞赏道:“你师父不用施展武功便能教出你这样出色的徒弟,如果他不是被人陷害,肯定也是能和我爹齐名的大人物。”

“也许吧。但是世上没有如果……师父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自使出他所钻研出来的剑法,所以,我帮他使出来;师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天下闻名的剑客一较高下,于是,我帮他实现这个心愿。”荆绝边走边凝视着远方,遥遥回想着这个无法忘怀的人。

倾璧看向前方荆绝的身影,不禁问道:“所以,你这三年来挑战各大剑道高手,为的就是完成你师父的心愿?”

“也许是,也许不是。”荆绝并不正面回答。

“看来,你现在在做的,既是你师父想做的事,也是你想做的事。”聂倾璧道。

“哦?”

“你和你师父也许并不是简单的师与徒的关系,更像是彼此依靠,彼此成就,而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必然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心愿。”聂倾璧分析道,“如果没有发自肺腑的深沉的兴趣,一个人是无法在武学上达到深层次的造诣,即使招式身法再传奇,也仅是空有形而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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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壁成峰
连载中南北东西不知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