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不要与我作对。”习千瑜的声音从空中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在此刻宛如阎王催命。
试炼之境的“天空”在逐渐崩塌,不断有碎石从空中落在,而地面上的毒气也找到了攻击目标,飞速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被这诡异至极的毒气偷袭过一次,如今众人都不敢再小看它,迅速抬手,合力结阵,一道灵力繁杂的结界缓缓出现,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内。
毒气贴着结界壁往上蔓延,将整个结界包成了一颗“红球”,只要结界出现一丝缝隙,就能顺着缝隙侵入所有人的大脑,将人溺于沉睡中。
而到现在,试炼之境外的诸尘依旧默不作声,没有发出任何警示,也没有任何想要将所有人从中拉出的动作。
原本众人并不慌张,毕竟一缕微不足道的分神罢了,泯灭在试炼之境内也不要紧。
但习千瑜的动作丝毫未停,甚至诡异地扬起了笑容,像是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一般,抬起手在空中勾了勾那些连接着分神的,看不见的丝线,颇为愉悦。
应听声最先察觉不对,立刻查看起绑在自己分神上的丝线,随后表情凝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试炼之境内筑了基的缘故,应听声如今这具身躯中的元神是完完整整的,原本那一丝从外面分出的那缕分神,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看抬眸看许寄忱和云歆,二人面色也很难看。应听声和许寄忱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处境。
周围人也都探查了一番自己身体中的分身,随后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大半元神都在这具身体里,明明应该在外面才对啊……”
“诸殿主呢?!他不是说只要有危险就会将我们拉出去吗!”
“完了完了,要是死在这可就全完了。”
原本仗着“牺牲一缕分神而已,不足挂齿”为自己底气,丝毫不惧的弟子,还有零星几个受够了提心吊胆的试炼之境,想要借死亡离开,却被应听声救了回来,对他还有些不满的弟子,甚至是差点用剑捅死自己从而逃离的弟子,都纷纷慌了神。
“应道友!云道友!二位快想想办法啊。”之前贪生怕死,舔着个脸喊云歆“姐姐”,还不小心触动了杀阵那位灰衣弟子面色焦急地走到二人面前,连声说道:“我不要死在这里!二位行行好,救救我吧!”
应听声顿了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歆抢过了话头,她克制地翻了个白眼,抬起剑用剑锋指着天上的习千瑜,道:“救救救,救你大爷!比我多修习了几十年的宗门弟子莫说去与那伪君子一战,就连用那芝麻大小的脑子想出的解决方法都是求助小了几十岁不止的后辈,你还要脸不要?!”
“还有你!”云歆抬起另一只没有拿剑的手,指向另一个在角落嘀嘀咕咕的黄衣人,冷哼一声,怒道:“别以为方才在墓室中我没听见,那句‘多管闲事,要不是自戕会有特殊标记,我早就能离开这破试炼之境了’,这句话是你说的吧?怎样,现在你那懦夫不如的大脑有没有反应过来早在墓室,这该死的丝线就在从外传输元神进到这儿来了?还嫌不嫌人多管闲事啊,怎么没当时就杀了你这白眼儿狼?!”
“你早知道我们的分神在从外流入试炼之境,却从未告知于我们!你是何居心啊!”黄衣人怒不可遏地撤了手,结界顿时晃荡了一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缝,又被其他人迅速补上了。
但结阵的众人眼底也浮上一丝疑惑,虽还在撑着结界,但“一致对外”的心却动了一下,原本稳固的结界也在方才的晃荡下变得摇摇欲坠。结界外的毒气就像闻到了美味的大餐一样,急不可耐地将自己汇聚在一起,开始朝刚才那丝裂缝处猛烈撞击,哪怕为首的毒气被结界上的灵力逼散也毫不在意,迅速从旁边补上新的毒气。
这模样,倒是比这些来自不同宗门的弟子团结了不止多少倍。
云歆被这样质问也丝毫不慌,立刻抬手稳住了结界,道:“我从未告知你们?!新的分神进入这具躯壳,就连我这个‘小娃娃’都有所察觉,你们这些妄得不可一世的修仙前辈却从未察觉?”
她说完,突然高声笑了起来,对在天上看好戏的习千瑜道:“你也看到了,狗贼,修仙界真是如今可真是完蛋了!与其和这些蠢货一起,窝囊地死在毒气中,不如让我死在你的剑下!技不如人,死了传出去也不丢脸!”
习千瑜闻言颇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笑道:“我还当这修仙界全是只会逃跑,跑还跑不快的缩头乌龟,没曾想竟还有真女侠。”
他垂眸看向云歆,道:“如今看来,你这女娃娃的骨头,可要比那些蠕虫的要硬啊,我欣赏你。”
习千瑜运转法阵的手一停,似乎愿意尊重云歆,认认真真与她对打一场:“虽然你还是要死,但在你死之后,我会把你的完整的尸骨带出去。这就算,我给‘无畏之人’的一点奖励吧。”
云歆右手转了个剑花,嘴唇微动,趁着这短暂几秒给应听声传音道:“跑。”
“不要管任何人,只顾你自己,有任何能够保命的法宝阵法统统用上,跑得越远越好!”
“一定要坚持到清长老来救你,他一定会来的,相信我!”
“试炼之境的人都得死,但一定得有个人要活下来,将习千瑜这层伪君子的面容狠狠扒下来,告诉所有人,这人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云歆语速急,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这一长串话,随后闪身避过习千瑜一击,即使知道毫无胜算,也依旧再次提起了剑,朝习千瑜斩去。
应听声睫毛颤了颤,他如何不知云歆说的就是如今的最优解。
可尚未证道前的应听声就不愿看到这些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去死,如今证了道,却更加狠不下心了——他这“无情”一道,可一点儿也不无情啊。
但在这生死关头的几秒,哪儿还容得下应听声慢慢思考自己“道”究竟在何方,死亡当前,所作出的任何反应都是内心最真实,最无可掩盖的。
应听声趁着云歆牵制住习千瑜的动作,再次抬手结阵,抱着必死的念头,打算一起拼个命,看看是否能给站在这里的所有人再次博个一线生机——
瞬间,习千瑜脸色一变,却不是因为云歆,或是应听声。
众人只觉牵着自己分神的丝线终于动了动,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不少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在离开试炼之境前,应听声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猛然闻见一股玉兰花香,硬生生逼着自己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轻轻唤了一声“前辈”。
接着,他就落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当中,听见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
“做得很好,我的小徒弟。”
——
半柱香前。
正在红尘殿中吞云吐雾的诸尘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倚在榻上。水镜连通试炼之境各地,他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也知道自己那线正在将众人的分神传入试炼之境中。他清晰知道,如果自己不管,那么试炼之境的所有人——包括红尘殿进去的五名弟子,都会死。
可那又如何?诸尘大笑两声——他才不在乎呢!这么大的乐子,他怎么会主动出手阻止?
于是诸尘就当作自己没看见,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的“小老鼠”,似乎想看看在这场必死无疑的局中,是否有人能够破局。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真有。
诸尘衣袖一转,躲过了一道气势汹汹朝着他脖颈处袭来的雪丝,看着被炸成飞灰的椅子,意外地和来人打了个招呼,笑道:“哟,清长老大驾光临,恕我有失远迎——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小的红尘殿啊,莫不是,想我了?”
“诸殿主,少说两句吧。”沈灵跟在清休澜身后叹道:“这回,你做得实在过分,他真的有些气恼了。难不成你真打算去阴阳司走一遭么?”
清休澜快步上前,冷着脸,抬手抢过了诸尘手中松松拉着的丝线,一瞥水镜,猛地将丝线往后一扯,将所有还活着的人从试炼之境中拉了出来。
水镜中,习千瑜察觉不对,立刻闪身离开,脱离了水镜的监视范围。
站在诸尘身旁的席梵微微动了一下,抬眸看向清休澜,面色平静,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清休澜伸手接住从试炼之境中落下的应听声,低声安抚了他一句,随后顺手扶了一把许寄忱,让沈灵接下他。
至于其他人,则吐血的吐血,昏迷的昏迷,红尘殿中躺了一大片人。
看着怀里的人陷入昏迷后,清休澜给他罩了层结界,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挥出一道灵力,直冲诸尘命脉。
“徒弟?”诸尘作为红尘殿主,再怎么混也不是个草包,但清休澜这次出手是真真没留情,冲着将他从去阴阳司去的。要不是诸尘躲得快,这回子大概已经在阴阳司判官面前报道了。
诸尘收起了烟斗和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边躲一边对清休澜道:“休澜,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是你徒弟,我肯定……”
“唰”一声,清休澜甩出了四五道雪丝,将诸尘钉在了身后那堵红墙上,锁死了他的喉咙,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被锋利的雪丝砍断脖子。
诸尘依旧笑着,垂下紫眸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雪丝,“哈哈”笑了两声,勉强道:“他对你这么重要?”
说话间,雪丝已经轻轻陷入了诸尘的脖颈中,划出了一道道用灵力止血也难以愈合的痕迹。
看着清休澜蹙起眉,手上动作依旧未松,诸尘这才觉得自己这次是有点玩过了。
“我只是讨厌别人碰我的人。”最终,清休澜沉默两息,抬起眸,冷声开口道。
“我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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