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到什么了吧。”珀金微微一笑。“真相就在里面的房间,是不是很想进去看看?”
珀金道:“我们可是朋友啊,作为朋友的请求,让我去杀掉他不就好了。在这种方面你真的非常蠢呢,琉月。”
珀金边往外走边冷冷道:“就算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也不会主动开口,而是露出可怜的表情,让我想要为你去做,这也是你狡猾的地方。”
琉月握住珀金的手:“不要杀他。”
珀金却弯起嘴角:“知道了知道了,可是你的眼睛在让我赶快动手呢。”
他伸了个懒腰,丢下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做坏人比较方便。”
他走出去,气势汹汹道:“喂。”
长裙人抬头,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珀金的靠近完全没有脚步声,他也不讲武德,二话不说,抓起长裙人的假发,就把他的头狠狠往自己的膝盖上顶。鼻骨发出折断的声音,沉重的白色假发像崩落的高塔,被卷进沙子里,长裙人也跟着脑袋被卷下去,他手忙脚乱去解自己的发套,鼻血流到了太阳穴都浑然未觉。
“啊啊啊啊啊啊!!!”长裙人发出高亢的尖叫。而珀金抓着他的脑袋,只要一松手,长裙人就会不堪重量,倒着栽进沙坑里。
琉月从他们身边缓缓经过,珀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眼神让琉月微微心惊,像是一个优秀的杀手在看他的雇主。
完美的琉月祭司不能无端行杀戮和残暴之事,要顾全大局,要顾及往后,就算是一个背负数十条人命的罪犯,也应该是被押送回皇城,由法德王裁决生死的。可是现在,只要他想,珀金可以为他杀任何人。
珀金说的没错,这是身为坏人在这世上独有的特权。
琉月打开门,里面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这里是……一间产房。接生用的水壶水盆,器械工具都已经生灰,但还是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
而墙上挂着排薄薄的小册子,上面记录着历代每位女爵的名字,到最新一代的林果果,内页还是空白的。再往上就是林果果的母亲,琉月打开本子,里面果然是生产记录,详细记录了女爵从被测出有孕起一直到分娩的饮食起居。
而林果果的母亲再往前,就是臭名昭著的女王蜂蜜丽果。她在位期间除了军事力量发展迅速外,最著名的事迹就是毒杀了法德王的妻子彗星公主。外界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后代,可是琉月翻开册子,却发现里面不但有记录,还不止一次。
首次记录是毒杀事件发生的两年前,最开始是排查同房日期,好大概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而上面记录的人也不是蜜丽果对外宣称的白犬骑士,而是另一位男子,此人在记录中被称作无名氏,是在奴隶市场被层层倒卖,最终在奇恩的拍卖场上花落女爵之手的异邦琴师。
无名氏通身雪白健硕,银发紫眸,容貌宛如仙子下凡,还精通琴法,凡夫俗子根本没得比。
女爵见他基因优秀,还颇有才华,大喜过望。但无名氏声称自己来自世外之地,是遭奸人所害才沦落至此,希望英明的女爵还他自由。
当然,结果显而易见,以蜜丽果的个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不但没有放走无名氏,还把他软禁起来玩弄,在她被测出有孕之前的几个月里,只有无名氏侍寝过。
女爵的每一次私人生活都会被贴身嬷嬷严格记录在案,甚至详细到有点不堪入目,只知道无名氏最初是相当抵抗这段关系的,他甚至秘密策划过潜逃,但因为被蜜丽果发现,二人争斗过程中蜜丽果情绪激动昏厥过去,这才被检测出这个孩子的存在。
无名氏后续还企图出逃过几次,但越往后,次数就越少了。
到生产日的记录,蜜丽果初次生产就遭遇难产,这个孩子是深夜银月高悬之时生下的,从清晨生到了晚上,期间蜜丽果还痛到暴起伤人,随着屋内烛火渐渐活跃,一盆血水被打翻在地,记录中女爵精疲力尽,终于产下了一个……鸟?琉月有些匪夷所思,他对比了一下发现,在林果果母亲的生产记录里,用于形容女婴的林果果都是白纸黑字写上的。再往前翻翻其他女爵的手册,琉月才逐渐明了这个规律。
这就是为什么奇恩永远是女爵们的天下,她们口口相传的是:你生下的孩子会决定你未来的命运。她们只留下女婴,凡是产下男婴,生产记录就会以鸟代替,而凡是诞下了“鸟”的女爵,在此次生产记录的末尾就会写下一个坐标,往往是荒郊野外。想必是通过某种手段把婴儿处理掉了。
但蜜丽果的这只小鸟,却没有留下坐标,原因是无名氏被父亲的身份改变,他情愿永远留在蜜丽果身边,来换蜜丽果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
这本来该是场强取豪夺的交易,却无端端被这两人磋磨出了些感情的意思。反正最终,这个孩子多半没有被杀害,因为琉月发现后面的记录中,无名氏在地牢里表现好了很多,因为他有了孩子可以照顾,这让他变得柔软,顺从,真正变成一只笼中的银鸟。
他再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哪怕是牢门大开着,他也不会出去。他甚至期待着女爵光临,他就会和女爵分享自己,和小婴儿的点滴。
这个小婴儿和无名氏外貌十分相似,银发紫眸,模样非常可爱,连脾气暴躁出名的蜜丽果,在他面前也忍不住流露出母爱,偶尔她也会要求抱一抱这个孩子,似乎并不后悔偷偷留下他。
到了毒发事件发生的前三个月,蜜丽果再次被检测出怀有身孕。这一次怀孕使她的脾性更加恶劣,她殴打仆人和无名氏的次数徒然增加,总是感到愤怒不安,夜里甚至要抱着她的爱枪才能入睡。无名氏经常深夜被召去寝宫,为蜜丽果弹奏安眠曲,好让她不至于被折磨到清晨才入眠。
但是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没有顺利降生,因为三个月后,蜜丽果毒杀了前来和谈的彗星公主,不到一个月,她就自食恶果,成为了法德王的刀下亡魂。
看着被停下的册子,随之终结的,还有蜜丽果的生命。法德王当初烧毁了她的寝宫,她随身的仆从没有一个能逃出来,而无名氏和那个或许还活着的小婴儿,也再也没有了下落。
完全烂掉了。
琉月抚摸着泛黄的纸页,他想一定是游戏弄坏了他的脑子,他在现世是有户籍有父母的健全人士,现在只不过是被疑似外星人的恐怖生物卷入了异世界,出于同理心的情况下为原主追溯身世罢了。
为什么他的心里会生出悲凉?
砰!门被撞开,珀金小小一只,却像拎小鸡一样揪着长裙人,把他丢在地上。长裙人嗓子嚎得嘶哑,脸涨得比番茄还红,反复强调:“她就在下面!是白犬大人告诉我们的,只要献祭足够多的鲜血,就可以复活维鲁卡女爵!”
珀金一进门,环顾了一圈四周,略有些不适道:“原来那股洗不掉的血腥味来自这里。”
但是很快他松开了眉头:“不过倒是很让人熟悉的味道。这家伙说维鲁卡的真身就葬在这座剧院里,那个什么白犬骑士,也就是这里的院长。他前面杀的那些人一方面是为了献祭,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引诱法德王把九神会议的目标转向这里。那家伙估计是学会了什么秘法,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干掉这批参会者,献祭条件就能够达到复活维鲁卡了。”
琉月道:“这间剧院里造成的血案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量,除了战场以外,九国没有哪个地方惨死过那么多人,一定要这样才能复活维鲁卡,代价未免太高,是不是她身上还有别的东西?”
珀金点点头:“复活仪式本质上是不可行的,人死之后,灵魂就彻底不复存在了,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只有一种情况,比较接近:【复活】。”
琉月脸色微变:“恶魔附身?”
珀金肯定了这个答案:“而且恐怕是比翼魔还要强大的存在,恶魔一般情况下只能通过契约的手段寄生来到人间,如果宿主死亡,那么恶魔也会随之消失,回到地狱。维鲁卡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加上死恶魔,当然需要这么大数量的屠杀,才能达成复活的力量。”
珀金心里其实已经有感应,七原罪中真正有不断复活能力的,只有他体内的“饥饿”乌尤而已。但如果宿主是精通人体改造和法术的维鲁卡,再配上为她屠戮人间的卫虫,那么的确有一个恶魔可以利用她的能力,实现复活。
等候在场外的观众已经开始打起瞌睡,他们最初非常紧张,窗内透出的一举一动都不想放过,然而动静越来越小,时不时传出的尖叫声也没有了,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多半是被团灭了,但不知为何,释地藏和法德王都稳如泰山,迟迟没有出兵支援。
忽然,地面开始微微颤动,龟裂。法德王瞪着维鲁卡大剧院,这座建筑在晃!!!
他丢了个眼神给释地藏,对方也正在感应力量来源,其实,九神会议不断聚焦于这些危险,恐怖的地方,正是为了刺激加快神之子的诞生——神容易被极端环境下人产生的情绪所吸引,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他们身处在危险中,释地藏也不会伸出援手。
大剧院的晃动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波及周围,能造成这般动静的,不是恶魔复苏就是神之子降临,不过,会是哪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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