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似乎也感受到了变化，从艾薇身后好奇地飞出来一点，光晕里的灰蓝色褪去，泛起一丝温暖而明亮的暖金色涟漪。
艾薇看着他埋头用力嚼糖的样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在他旁边的空地上坐下来，安静地抱着膝盖，并没有靠得太近。
他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只有奇犽嚼碎糖球的细微声响，以及风吹过庭院单调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含糊不清地、别别扭扭地开口，眼睛依旧盯着地面。
“……喂。你那个……会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艾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漂浮在肩侧的奏——那团珍珠白色的光晕似乎也因为被直接点名而微微瑟缩。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苍白的脸颊甚至急出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它叫奏。”
艾薇最终小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是……我的朋友。”
“朋友？”
奇犽的猫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在奏和艾薇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揍敌客家特有的审慎与怀疑。
“一个会发光的朋友？”
艾薇垂下眼帘。她该如何解释奏的存在？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奇犽却好像忽然失去了兴趣。他三两下把剩下的糖纸剥开，又把一颗糖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自己给出了答案：
“算了，肯定是某种奇怪的珍兽吧。啧，大哥身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撇撇嘴，像是习惯了这种“奇怪”，注意力又完全回到了糖果上。“这糖还不错。哪儿买的？”
他似乎更关心糖果的来源，而不是超自然现象本身。
“哥…哥哥买的。”艾薇老实地回答，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说是优路比安大陆的牌子。”
“哦。”
奇犽应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专注地嚼着糖。那种笼罩着他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几乎完全散掉了。
现在他的“旋律”听起来像暴雨后的傍晚，虽然还有点潮湿的凉意，但已经平静下来，甚至那丝银色的光也悄悄探了出来，变得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
奏绕着他飞了一小圈，光晕变成了宁静的、带着点暖意的浅蓝色。
艾薇沉默了，心里有点犹豫。哥哥的警告在耳边回响。离他远点，艾薇。他是危险的。
但她看着奇犽——看着他眼角还未完全散去的微红，看着他嘴里鼓鼓囊囊塞着巧克力糖的样子，看着他周身那虽然依旧压抑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狂暴的“乐章”——她心里的某个部分无法将他与“危险”完全划上等号。
就在她犹豫之际，奏却仿佛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松动，或者说，感受到了奇犽那不再充满攻击性的好奇。它微微飘向前，柔和的光晕像呼吸般明灭，轻轻朝奇犽的方向飘过去，像一团无害的云彩。
奇犽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身体瞬间进入防御姿态，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但他的惊讶多过于真正的攻击意图。他紧紧盯着那缕几乎要触碰到他的浅蓝色光晕，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
“它……能碰得到？”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戒备的眼神中混合着强烈的好奇。
艾薇也愣住了。奏以前从未主动接触过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那缕浅蓝色的光晕在即将触碰到奇犽皮肤时停了下来，仿佛也在犹豫。它轻轻摇曳着。
鬼使神差地，奇犽没有攻击，也没有彻底躲开。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警惕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与那团光晕轻轻相触。
没有实体的碰撞感。但就在接触的瞬间，奏的整个光团猛地亮了一下，散发出一种温暖的、近乎愉悦的金色涟漪。而奇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手指轻微一颤，猛地收了回去。
两人一“光”都僵住了。
奇犽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看奏，最后目光落在艾薇脸上，表情是一种全然的懵懂和震惊。
“艾薇。”
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空气，像一把刀切断了这微暖的氛围。
艾薇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
塞拉斯不知何时站在了别馆的后门廊下，脸色像覆盖着一层寒霜。他的视线扫过她，然后落在奇犽身上——尤其是他手里那个显眼的糖果盒子上。
奇犽几乎是瞬间就弹了起来，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脸上那点放松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迅速戴回那副冷漠戒备的面具，又变回了那个揍敌客继承人。他把糖盒往身后藏了藏，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该回去了。”
塞拉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甚至没有对奇犽说一个字，但驱逐令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是，哥哥。”
艾薇小声应着，心脏又开始不安地跳动。她偷偷看了奇犽一眼，他正用一种混合着不爽和警惕的眼神瞪着塞拉斯。
艾薇快步走向哥哥，她能感觉到哥哥平静表面下的不悦。
她没有受到直接的斥责。塞拉斯只是在她走近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念”流淌过来，如同无声的溪流，温柔却坚定地洗涤掉她周身所有残留的、属于外人的情绪印记，并将她再次严密地包裹起来。
他没有立刻带她离开，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奇犽，终于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离她远点。”
然后，不等任何回应，他牵着艾薇，转身就走。
她忍不住回头。
奇犽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糖果盒子。他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望着地面，侧脸的线条重新变得冷硬而疏离。他脸上没有了凶巴巴的表情，也没有了吃糖时的放松，只是一种空白的怔忪。好像塞拉斯那句冰冷的话，比任何训练后的痛苦都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舒服和…刺伤。
他看见艾薇回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立刻扭过头，故意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银色的、倔强又显得有些孤单的后脑勺。
但艾薇还是“看到”了。在他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他周身那首刚刚平静下来的乐章，那几个轻快的音符，又猛地沉了下去，被一层更厚、更冷的灰雾给盖住了。那丝银光，也仿佛被云层遮蔽的星星，黯淡了下去。
奏的光，也跟着黯淡了一点点。
艾薇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塞拉斯感觉到掌中小手的低落和微微的抗拒，沉默了片刻。
走廊里只剩下她和塞拉斯规律的脚步声。漫长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压下来。
“那个小子，”塞拉斯清冷的声音响起，“根据揍敌客家的训练标准，他此刻的肌肉紧绷程度和细微的呼吸频率表明，他刚结束一场高强度体能或抗性训练，体表有未愈的轻微电击伤和淤伤。这是他们的常规课程。”
艾薇惊讶地抬起头。哥哥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电击抗性，毒药抗性，拷问耐受，暗杀术。”
塞拉斯语气平淡，列举着仿佛再寻常不过的项目。
“他的体质特殊，代谢和恢复速度远超常人。这种程度的损伤，通常在几小时内就会自行消退，无需外部干预。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他看着妹妹依旧担忧的红眼睛，那眼神里纯粹的情感投射让他精密计算的大脑出现了一瞬的宕机。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的‘隔绝’能做得更好，或许下次……”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交换条件，“……你能在他训练结束后，帮他带一点舒缓神经的药膏过去。零那里有。”
艾薇的眼睛瞬间亮了。
塞拉斯移开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但这建立在你的训练达标的基础上。否则，一切免谈。”他永远将她的成长放在第一位，任何的“奖励”都必须与“进步”挂钩。
当艾薇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尽头后，零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塞拉斯身侧。
“少爷，需要调整艾薇小姐的训练计划吗？”
塞拉斯的目光仍停留在庭院中那个银发少年身上。
“不必。今天的接触虽然超出预期，但结果……尚可接受。”
“艾薇小姐的情绪波动值在接触期间稳定了23%。”零平静地汇报数据，“奏的光谱也显示出稳定的暖色系波动。从数据上看，这是一次正向交互。”
塞拉斯冷哼一声：
“数据不能说明一切。揍敌客家的继承人依然是个危险变量。”
“确实。”零的指尖在电子板上轻点，“但根据分析，适度的社交互动有助于艾薇小姐的情绪稳定。建议将此类‘非正式会面’纳入训练评估体系。”
一阵沉默。塞拉斯的目光变得深邃：
“提前调查鲸鱼岛，准备方案。在‘隔绝’结束后，那里的环境数据更符合‘调频’的训练需求。”
“已经准备就绪。”零微微颔首，“另外，需要补充采购优路比安大陆的巧克力糖球吗？艾薇小姐今天的份额已经…”
“翻倍采购。”
塞拉斯打断他，转身走向书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就当是…对今天训练表现的奖励。”
零的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微妙的反光：“明白。我会安排最新季度的限定口味。”
前面部分可能会有点冗长[害怕][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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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杀手大本营捡到一只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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