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狭窄通风井的转角处,狗叫声越来越近了。

莱茵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锈蚀的管壁上,眼睛却看到井壁接缝处有一簇植物,叶片厚实,边缘带银灰色茸毛,有一股刺鼻味。

——是野香薄荷。

这种植物生长在潮湿矿井等暗光环境中,加热时能释放出强烈的气味遮蔽体味和血腥味,同时有镇静和轻度驱虫作用。

莱茵抓紧时间,抽出匕首切了一部分野香薄荷。他飞快地割下衣角,卷成布袋,把野香薄荷用匕首切碎全数塞入,再用打火石熏烤。

一股刺鼻的凉香随气流向外扩散。

果然,附近的搜索犬丧失了对血味的锁定能力,烦躁地挣脱了绳索。

外面传来一声低骂:“快,这群疯狗一定是闻到了线索,快跟上。”

几分钟后,脚步声逐渐远去,通风井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莱茵靠着通道壁长出一口气,背上已经湿透。

而霍普金歪在一边,眼睛紧闭着,依旧昏迷不醒。而且因为爆炸和意外滚落,他身上大伤小伤不少,这会已经烧起来了。

莱茵重新调亮应急灯,立即拿出纸和笔,手却紧张得抖个不停。

立在霍普金肩头的暮鸦歪着头,像是在冷漠地嘲讽。

莱茵一把握住右手。

「争气点,既然能救他一次,也能救他第二次。」

他深呼一口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纸面上,画了几根侧柏叶和蒲公英。

制药条件有限,将这两种植物切碎,取汁液,起码可以防止伤口继续发炎。不过现在是灰雨期间,保险起见,莱茵戴上了科林手搓的眼镜。

结果实在让人意外!

——画出来的植物周围没有红点,说明它们丝毫没受灰雨影响。

而在光线微弱的通风井内,有一团蓝色光圈。莱茵挪过去,发现地面有一小滩透明液体。

“滴答”。

是从通风井的顶上落下来的,这里长着一片羽毛形状的凤尾藓,色泽鲜绿,摸上去的时候还湿答答的,十分保水。

奇怪的是,凤尾藓身上还聚集着红色光点,表明它正受灰雨污染,但它滴下来的液体却如此纯净!

这就像是……

莱茵越想越激动。

这就像是,灰雨经过苔藓的过滤,变得纯净。

其他植物能完成这个过程吗?

其中的过滤到底是什么?

有无数个问题涌进他的大脑。

……

「停!」

莱茵强迫自己停下思考,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

他直接将捣好的药汁倒进地上那滩液体中,又取了一点涂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大问题。然后才敢为霍普金敷药。

结果,原本聚集在伤口处的红色光点逐渐消失了。

「真是太奇妙了,这……这就是药物起效的具像画面。」

莱茵不敢懈怠,每隔4个小时换一次药。直到后半夜,霍普金完全退烧,绿眸暮鸦也离开了。

这就说明,暮鸦的出现只是一种死亡预告,并不是不可逆转的必死结局。

而且,莱茵基本已经确定——他已经找到了治疗泉水的形成机制!

想到这里,心底里再次升起某种冲动。

他神色认真地握着笔杆,再次翻开记事本,一边回想着上岛后的见闻,一边勾勒出雨林里区域植物的分布,仔细记录着今天的风向和雾气变化。

等回过神时,已经满满写了3大张。

他的内心变得充盈而饱满。

——手绘植物全靠肌肉记忆,现在才是真正的创作时刻。他不再受焦虑症的影响,可以独自完成记录。

他想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然后亲自用笔,剖开这个世界的秘密。

忽然这时候,莱茵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莱茵……”

霍普金醒了。

莱茵难得没有抵触,也没有推开:“好点了吗?”

态度温和得像是第一次接待病人。

霍普金:“这里不安全,必须……现在……就走。”

“现在?”莱茵皱紧眉头,“你伤得太重,我们走不远。”

“你先……走。”霍普金强撑起意识,他的烧是退了,但根本使不上力。

莱茵侧过身,盯着那双蓝色眼眸:

“要是你死了,我还有一张两万卢克的存单就取不出来了。”

霍普金像是听到了什么顶级笑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别笑了,伤口不会疼吗?”

莱茵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话音刚落,通风井外再次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其中还传来清脆的哨声。

莱茵才灭了灯,霍普金忽然也回了几声口哨,原本走远的脚步又近了。莱茵还来不及作何反应,明晃晃的大灯照得他们二人睁不开眼。

“呀,你们在这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影响你们小两口野营了。”

霍普金挪到洞外,把光遮住一些:“人……都抓到了吗?”

“当然,有你这样的热心市民天天举报,我们就算加班加点,也得把私挖澜晶矿的人逮到了。”

莱茵这才看清,说话的是行政厅的罗兰,也是霍普金的好友。

*

“不去医院。”

在霍普金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被送回了自由港的庄园。

莱茵伤得不算重,喝了老巴顿送来的汤药,一连休息了几天。他走出卧室时,看到小巴顿一直在门口晃悠,欲言又止的样子。

莱茵:“怎么了,是不是霍普金醒了?”

小巴顿拼命摇着头,他打定主意,神神秘秘地地拉着莱茵走到门边:

“是老巴顿先生不让我说的,他说您要多休息,没必要为这些小事分神。”

“说吧。”

得了肯定后,小巴顿也就敞开说了:“今天早上有个小孩来找您,我看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挺可怜的。”

莱茵仔细听着:“小孩?他有什么特征?”

“比我矮点,比我瘦点,但是人看上去白白净净的。”

尽管这些形容词没什么重点,但莱茵马上锁定了人选:“他是不是一头褐色的卷发,但不太长?”

“啊,没有,他的头发挺短的。”

「不是小西尔?」

那天离开后,莱茵也一直没机会去报个平安。

“他人还在吗,带我去看看。”

“应该在的,但是我看他样子急匆匆的,像是还要去别的地方……”

没等小巴顿说完,莱茵披上外套,走到门口。

——他的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着的果然是小西尔,但他如今顶着寸头,像狗啃似的。

莱茵刚露头,就被扑了个满怀。

“莱茵叔叔,帮帮我们吧,孤儿院着火了……院长和其他人都在医院,我把所有东西都拿去换钱,但还是不够。”

“哪家医院,带我去看看。”莱茵当街拦了辆马车。

一路上,小西尔把这几天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他那天穿着霍普金给的外套,成功躲避了灰雨,一路跑到山下求救,但刀疤男奎恩却拒绝帮忙。那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事务大厅的执法队闹出不小动静,说是接到举报,有人私自开采澜晶矿,正要上山调查。

小西尔自告奋勇地为他们带路,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罗兰见他还是个孩子,大晚上不安全,就先派人将他送回孤儿院。

没想到却发现,孤儿院着火了。

空气里氤氲着灰雨的气味,树屋连着一片,火势越来越大。

尽管有两名执法队员在场,但孩子和院长都在睡梦中,只救出来一部分,连夜送进了明湾医疗院。

小西尔讲完这一切,双手捧着脸,背对着莱茵,肩膀忍不住抽搐起来。

“我……我不能哭,大家还等着我……”

莱茵的鼻子一下子酸了,把小西尔揽进怀中。

他仿佛看了儿时的自己,那个失去了孤儿院唯一朋友的男孩。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我该早点去找你的。”

小西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半天说不出一段完整的句子来。

可等马车在明湾医疗院门口停下来时,他已经整理好心情,把小脸擦得干干净净。

*

这还是莱茵第一次来医院。

孤儿院的幸存者们一共有5位,都住在2层的病房内。路过一楼时,某个窗口的工作人员叫住了他们,两眼放光:

“小朋友,今天有什么要卖的草药吗?如果是昨天那样的品质,我可以多给你20卢克!”

小西尔鞠了个躬,颇有礼貌:“谢谢姐姐,昨天已经全部卖完了。”

收购员露出十分可惜的表情。

莱茵侧头去看,窗口贴着告示明码标价,各种草药的收购价格。不过很多植物名字,他都没听说过。

医院里来来往往人不多,上了二层,住院的病患就更少了。

孤儿院院长埃德蒙还在昏迷中,他的头发被剃光了,右手手臂由于感染,最终截肢。

其余活下来的3个孩子里,莱茵只认识伊芙琳,也就是拿到了赫尔曼信件的女孩。

二人进门的时候正巧遇上护士催款。

“小朋友,你可算来了。如果今天还不把前三天的费用缴清,治疗就只能中断了。”

莱茵接过护士手里的账单,孤儿院四人加起来足足拖欠了1000多卢克。但他来得匆忙,一共就带了52卢克,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护士见他不怎么信,又接着补充:“为了降低医患纠纷,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

果然,莱茵在病房区的走廊里看到了几张大海报,上面列着三十几种常规药品,每种价格都在80卢克以上,相当于三口之家三天的伙食费。

而且由于明湾医疗院和政府合作,是半公益性质的医院,这些价格都已经是打过折后的了。

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

一般人哪怕进了医院,能少用草药就少用。

不过想想也是,德雷利亚全境都受灰雨影响,草药长在野外不受污染的可能性很低,就算人工培育,也需要特殊温室。

结论就是,研制一款草药配方,培养一名药剂师是何等烧钱。

突然,莱茵脑袋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画点植物出来,然后去收购窗口试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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