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霍普金忙着处理西岸地皮和港口开发权的事宜。而莱茵要么窝在房间里，要么在庄园的花园里，一待又是半天。
连帮佣们闲聊时，都会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起：
“这几天霍普金大人早出晚归，是不是和莱茵先生吵架了？”
“我看他们不太对劲，到了这以后，每天都是分房睡的。”
“不会吧，这可是霍普金大人第一次往家里领人，他那样……好，绝不可能冷落其他人。”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听老巴顿说，他们来自由港就是为了领证的。说不定夜里溜到一个床上，假装分开睡呢。”
“那你说，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
莱茵作为当事人之一，此时正蹲在灌木后面，查看植物。
他本打算等这些园丁们离开后再站起来的，但实在是蹲得麻掉了。
“啊啊……莱茵先生。”
几个人看到他像看到鬼一样。
“我们分房睡，是因为他不行。”
莱茵说完，自己也懵了一下。他什么时候也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
那几个园丁连连说对不起，知道自己嚼舌根子，被听得一清二楚，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莱茵不以为意。拍了拍裤管上的泥土，扶了扶眼镜，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
从雨林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做对照组试验。
当时他还特地去征求霍普金的意见。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嘲笑地说：“你拿着结婚证，也是这个庄园的主人，种点东西这样的小事，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莱茵当即在花园划了100个平方，又花重金移植了不少植物花卉，给他们浇灌稀释过的灰雨。
最后的结论是：只要将灰雨含量控制在某个警戒线以内，植物不仅能代谢掉其中的不稳定成分，完成自我修复，还能过滤出「治疗泉水」，不过称之为中和剂更为确切。
——可以代替银雨浓缩液，最大限度地发挥药效。
为了测试效果，莱茵先当了小白鼠，连续三天服用了中和剂调制的胃药，胃痉挛的情况缓解不少。照这样下去，只要饮食规律，要完全恢复肠胃功能，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实验仅仅是实验，想要运用到实际生产中，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产能。
在对照实验中，阴生型例如苔藓类植物在代谢时缺少光合作用，转化效率反而更高；相反地，已经采摘下来的植物果实、叶子无法代谢，不再具备吸收能力。
莱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西岸废弃港口的热带山林，那里有现成的苔藓地被。
按照他和霍普金新达成的合作计划，出资10万卢克，即可单独拿下这块地皮。
除去支票上的一万卢克，他还差9万。
哈，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这个数字是莱茵自己提的，霍普金还有意放低，被一口回绝。
莱茵：“亲兄弟也明算账。”
6个月后，他们会分道扬镳，还是分得清楚些好，到时候拿该拿的，底气足点。
莱茵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然是有计划的，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明湾医疗院的亚德里安院长，表明自己愿意长期提供草药以及一种新型的中和剂。
亚德里安现场看过中和剂的疗效后，答应得很痛快，并承诺支付第一季度的货款定金：1万卢克。
按照合同，莱茵不仅要交付姜黄、旱金莲、月见草等十余种常见药材，还新增2升中和剂。
但其他3家的洽谈就没那么顺利了。即便有亚德里安亲自带着莱茵上门拜访，第一家医院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当场拒绝，并把他们请了出去。
第二家的院长虽然客气，但王顾左右而言他，莱茵二人坐在会议室里几个小时，合作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亚德里安：“别灰心，还有第三家，克拉拉院长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说起来倒是像他在给自己打气。
“实在抱歉，有紧急病人需要处理，让你们久等了。”
和莱茵想象中不同，会议室的门一开，快步走进来的是位明艳的美人。一头靓丽的红发高高束起马尾，配上小麦金的肤色，眉眼明亮而果敢。
她一踏进会议室，房间都暖了起来。
莱茵多看了几眼她头上的贝壳发饰。
克拉拉摸了摸，笑道：“好看吗？一个小病人送给我的。”
相比之下，亚德里安显得格外严肃：“克拉拉，这位是莱茵先生，他是来谈合作的。”
克拉拉友好伸手，说话却毫不留情面：“消息早就传出来了，说你被人骗了几万，还到处想拉人入伙。你当时往中央托人买检测仪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买那玩意还不如多收几个病人。”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今天放你们进来，我就是想看看，对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
句句锋利，几乎要把“骗子”两个字刻在莱茵脑门上，而亚德里安脑袋上是“傻子”。
不过，莱茵觉得对方如此敞亮，倒是自己欣赏的风格。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洛卡果和中和剂：“克拉拉院长，这是我带来的样品。”
克拉拉检查一番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下亚德里安，只见后者也点点头。
见对方的态度有所缓和，莱茵继续游说：“只要是你们需要的，我都可以尝试供应。”
“其实……你来晚了，我们刚刚和另外一家香料行达成了初步协议。”
莱茵：“多一家供应商不是好事吗？”
亚德里安解释道：“不，莱茵先生，你初到自由港，还不熟悉医院的供应规则。为了保障草药安全，同一时间段内，一家医院只能选一家新的供应商。”
克拉拉摊摊手：“所以，抱歉，下个季度或许有机会谈谈合作。”
下个季度？
莱茵不想等那么久。
他要在和霍普金切割关系之前，自立门户。
商谈僵持不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诶呀呀呀，合作……聊得……还顺利吗？”孔雀弗雷迪站定，扶着门，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今日照例穿得花枝招展。
克拉拉：“弗雷迪先生，您怎么来了？”
弗雷迪指了指莱茵：“当然……是为了他！”
于是，四人又重新坐回了谈判桌前。
克拉拉听完孔雀弗雷迪的条件，变得毫不客气：“弗雷迪，你这是威胁。”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吧。我打算入股莱茵的草药行，如果你不跟他合作，我的第一期分红就会变少。那从你们医院的租金上涨一些，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克拉拉：“你……”
孔雀弗雷迪理了理碎发，朝亚德里安笑道：“当然，相应地，我会降低明湾医疗院的租金。”
亚德里安：呃，倒也不用特地提起吧……
“弗雷迪，你不是一向只收租金，不投资创业的吗？”克拉拉忍不住问道，“到底为什么会破例？”
莱茵的报价更低，而且他提供的中和剂效果良好，从长远来说是个良好合作。但相应地，克拉拉必须撕破和其他合作商的，承担名誉风险。
不知道原因，她誓不罢休。
“啊，这个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你们很快也会在报纸上看到消息。”说到这，孔雀弗雷迪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西岸废弃港口的重建批文已经复核完毕，半年后，新航线就能建起来。而这条航线的主理人就是——”
“红珊瑚度假村的那位，也是莱茵的丈夫。”
“咳，弗雷迪……”莱茵也一直在猜测孔雀弗雷迪突然出现的原因，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丈夫」这个词比伴侣更加微妙，听起来实在……羞耻。
孔雀弗雷迪：“所以明白了吧，以后莱茵的草药行将走向德雷利亚的每个角落。”
克拉拉沉默了。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能以优惠的价格收到其他区域的草药，大大降低治病的局限性。
她早有耳闻，红珊瑚度假村的幕后之人大有来头，和中央区的关系匪浅。如果是他承包新航线，确实是可靠的。
只是没想到，他和莱茵还有这层关系。
“莱茵先生，请给我2天时间再考虑一下，我必须给寇息香料行一个交代。”
莱茵：“当然可以。”
合作基本达成，最后还是靠了霍普金的名头。
在回去的路上，孔雀弗雷迪也看穿了他的心思：“莱茵，就做生意而言，自尊心不值钱。你放着霍普金这种优级资源不用，才是对不起自己。”
“我想起来了！”莱茵突然装傻，“弗雷迪，我还有事走了，回见。”
“诶诶……我这么辛苦赶过来，不请我吃个饭吗？”见莱茵已经跑远，孔雀弗雷迪唉声叹气，“不愧是两口子，用人的时候说是朋友，用完就踢。”
莱茵确实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在圣尤诺号上时，那个神出鬼没的桃花眼，说他是寇息香料行的会长，名叫埃里克。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来自由港找我。」
埃里克之前说的话像一条闪电，再次劈中了他。
到自由港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莱茵把重要的这茬给忘了。
巴兹尔的妹妹露比，澜晶矿场的检修工科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埃里克会有答案吗？
莱茵火速赶回庄园，从行李箱中翻出了名片，捏着纸片边缘翻到背面：
「寇息香料行地址：自由港南湾贸易街 47 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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