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港督的办公室 。
霍普金气定神闲地坐在茶几旁,品着花果茶。他今天特意穿了军装,看见罗兰进门时,露出习惯性笑容。
罗兰站在门口不寒而栗。
“罗兰,来了?”港督爱德华热情地招呼着。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鬓角染了白色,但就这股精神气,怎么看都不像快50岁的人。
在位十年期间,依然能保持自由港的自治权,这样的人不容小觑。
“爱德华港督,霍普金上将也在?”罗兰故意表现惊讶。
这里毕竟是自由港,霍普金的出现多少有些敏感。
“你们俩是朋友,罗兰,今天你要替我好好招待霍普金。”
罗兰心里“咯噔”一下。
「撑场子?这是拿他挡枪的。」
霍普金放下茶杯,笑意正浓:“我和罗兰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
「什么没见?你结婚证的章还是我亲手敲的。」
罗兰腹诽。
爱德华让他来的真正目的——肯定是为了某件事,一旦谈崩,责任就会落到治安署头上。
果然,茶过一巡,话题很快转向了港口的现状。
爱德华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罗兰,你最近是不是接到过渔业工会的申诉。东岸港口这几日有渔获漂浮在海面上,臭气熏天。现在禁渔期刚过,这事不得不管。”
罗兰门清,于是迅速回应:“是有这么回事……执法队每天都有人去巡逻。可能是前几天有几场灰雨引起的。”
霍普金:“据我所知,早在灰雨来临前,东岸港口就有几名海员出现呕吐、幻觉等症状,被送进了自由港第一医院。”
罗兰立刻反驳:“不可能。如果真有你说的情况,按照安全条例,那几名海员也是被送进明湾医院。”
霍普金摊手:“有没有的话,查查就知道了。”
说着,他从军装内袋里抽出几张照片,扔到茶几上。照片上的海员躺在病床上,面色灰白,眼角浮肿,手臂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黑线蠕动。
而他盖着的被子上清清楚楚印着「自由港第一医院」几个大字。
罗兰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背脊发凉。
爱德华的眉头轻轻皱起,但很快舒展开来,露出惯常的平和微笑:“想不到,霍普金上将对自由港也这么上心,几名船员的事情也能惊动你。”
“举手之劳罢了。”霍普金轻笑,却难掩厉色,“倒是有另外一件事。你们应该听说过玫瑰号失火事故吧,调查结果出来了,纵火者是随行的中校尤安。他私自运输违禁物,放火是为了掩盖证据。”
罗兰这才了然,这家伙来自由港根本不是度蜜月,今天能穿一身军装来,说明也是到了他收网的时候,没什么可隐藏的了。
见港督爱德华不为所动,霍普金又抛出问题:“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违禁物是什么吗?”
港督爱德华闻言,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适时地打断了:“刚刚说的这件事这件事,还是让罗兰亲自去第一医院,把情况摸清楚,我要看到确切的诊断报告。”
他本想找罗兰来,堵了霍普金的嘴,没想到对方还有底牌等着。
霍普金:“对了,听说明湾医院也有几名类似病例,不过倒是治好了……罗兰应该知道的吧。”
“有这样的事?”港督爱德华转头询问。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罗兰一字一顿地说道:“出了点小问题,那名药剂师无证制药,被执法队抓回来了。”
港督爱德华也不由得对此人的身份好奇:“他有这等本事,怎么会没考上证。”
“他叫莱茵,是我的伴侣。”霍普金语气依旧温柔礼貌,放下茶杯的力道却比先前响得多,“是我不愿意他抛头露面罢了。”
爱德华哪里还听不出对方的话外之音:
“那就更是误会了,罗兰,去把莱茵先生请出来,顺便跟你一起去调查。”
出了港督办公室,罗兰忍不住问起霍普金:“其实,你就是为莱茵来的吧。”
“我要他无罪释放。”霍普金没有否认。
“那你说的「违禁物」到底是什么?你要是不说,我查也查得到,不过就是辛苦你那位莱茵,跟着我多跑几天,调查清楚。”
“澜晶虫。”
罗兰脚步一滞,紧接着抓住了霍普金的手臂:“那种玩意真的存在?”
“嗯。”霍普金自然地甩开对方的手。
罗兰听说过澜晶虫的传闻。
那是澜晶矿的伴生虫,数量越多证明澜晶矿的品质更好。
刚刚孵化的幼虫宛如半凝固的水晶,还能看到体内流动的灰白色光点。它们以周围的矿石碎屑为生,寿命极短。
但是有传言,在收集来的银雨中放入澜晶虫,获得的银雨浓缩液纯度更高。但毕竟是入口的液剂,又涉及到产业机密,一直没大肆宣扬,只是猜测。
「他们为什么要运澜晶虫?」
「爱德华那老头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罗兰好奇极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审问层楼梯口,霍普金继续走下楼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罗兰:“你不亲自去接他?”
“还有别的事,替我照顾好他。还有——”霍普金侧过头,“是谁举报的,找出来。”
“嗯,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处理的。”
无证制药的刑罚早就该改改了。
*
等回到审问室时,莱茵已经被重新请回了椅子上。
“罗兰?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毕竟之前还给他和霍普金的结婚证亲自敲了章。
时间真快,莱茵算算,离可以正式离婚的日子只有不到3个月了。
“怎么,以为我只是个敲章的事务员。其实不管是自由港还是德雷利亚共和国,婚姻直接关系到户籍、财产分割、港口居民的法律身份。所以婚姻契约必须经过治安署登记,才算合法。”
罗兰想了想,略过霍普金的部分,又补充说明想请莱茵前往自由港第一医院协助调查。
“没问题。”没想到莱茵答应得很爽快,甚至没追究自己被打的事情。
这让罗兰惴惴不安,生怕对方和霍普金一样,埋了什么雷等着炸。
“其实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的。”
“当然,但我暂时还没想到。”
罗兰偷偷瞄了眼莱茵:这口气,和那家伙是越来越像了。
到了医院,罗兰直接冲进院长办公室,把枪扔在桌上。可是无论他如何威胁,院长还是不肯承认最近有船员被送进来。
直到莱茵提出,他有治疗药方,已经证实过药效,对方的态度才有所缓和。
同个圈子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
院长:“原来,你就是那个在明湾医院无证制药的愣头青。”
莱茵皱了下眉,对于愣头青这个形容,他不满意:“是我,而且是罗兰署长下令抓的我,如果你还不信,可以当面问问。”
罗兰:不是我啊,我没有啊,是手下的人不知轻重啊!
但他只好点点头。
院长最终妥协:“跟我来。”
自由港第一医院一共收治了6名异常人员,其中2名劳工,4名船员。他们都被安排在特殊病房,24小时有人看护。
院长皱着眉头汇报:“即便这样严加管理,还是发生了小范围的传染。一开始我们以为是灰喉热,可药物吃下去根本不治本。”
莱茵沉思着。
多发性、具备灰喉热症状、愈后性差……这和明湾医疗院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时候,医护人员又送来新的感染者——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他的状况更糟糕。
眼白泛着诡异的灰白色,腹部鼓胀得像塞满了什么东西,隐隐蠕动,浑身散发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快,送去特级防护病房!”院长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立刻转头问道,“莱茵先生!你的药方多少钱能卖?”
莱茵眯起眼睛,看着那鼓胀得随时可能破裂的腹部,慢条斯理地吐出数字:“3万卢克。”
院长脸色大变:“现在是救命的时候,你竟然还——”
话音未落,病床上的年轻人猛然抽搐,腹部剧烈隆起,床单被撑得高高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成交!”
罗兰感叹道:“没想到你真的愿意用3万就卖了药方,还附赠了一部分药材给他。叫什么来着,大黄根?”
莱茵倒是满不在乎。
毕竟,世界上最完美的交易就是: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
那位年轻人最后吐了一地,还好他身体里的虫卵还没有孵化,吐完之后喝下药,脸色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经过盘问得知,最近东岸港口的海面有污染物,被临时封港。但现在禁渔期港结束,总有人不顾危险,私自驾船出海。
一艘渔船5个人,夜里口都渴得不行,4个先后失足跳海。剩下的年轻人凭着最后一丝清醒,驾船回到港口,最后被执行队送到了医院。
“真是乱来,那些渔民都不要命了。”罗兰听完后气呼呼的,“莱茵,我找人先送你回去。”
“你要去东岸港口调查?带上我。”
罗兰眯起眼,冷冷看了莱茵一眼:“你确定吗?这次如果跟我去,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会让你一辈子都没办法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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