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儿?”程老师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招招手,让他过来。
也许是最近与孩子太过和谐,也许是方才在办公室还同孩子有说有笑,程老师并未意识到任何不对,以为孩子只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亲昵,因而看到孩子僵硬地走来,把水杯放在桌上,然后沉默离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小孩可爱。
直到他第三节晚自习开始十分钟后回到办公室,才觉察出不对劲来。
程松直不同他说话了。
“松儿?”程老师笑着要摸他的头,被他一下躲了开去,“怎么了?”
到底是十三岁的孩子,心里有事也压不住,程老师不问还好,一问他的火气就上来了:“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一直缠着你?”语气很冲。
程老师笑笑,没放在心上:“学生提问嘛!”
“问什么要问这么久?”程松直一肚子气,“一节课都问不完!”
“语文就是七七八八问不完的呀,她是我的科代表,平时聊得多一下。”
程老师没想到,他以为没什么的一句话,却在程松直心里掀起了千层浪。程松直觉得不是滋味,她是我的什么什么这样的句式,或多或少有些不同常人的味道,而且,还说什么平时聊得多一些,不就是苏轼辛弃疾嘛,我也认识啊,没见你跟我聊!
程松直醋大发了,偏生不能好好讲话,揪着细枝末节发难:“你的科代表连水都不给你拿!”
程老师颇为无奈,知道小孩有点醋了,只是再怎么样也不好牵扯学生进来,又在办公室里,人多口杂的,到时候来点风言风语,就不好收场了。
“松儿,咱能好好说话么?”
“啪”,程松直把笔拍在桌上:“不能!”
程老师投降了,双手往下一按,示意他不要激动,心想那就不说话吧。他翻开桌上那本语文书,问:“你读完《琵琶行》了?快跟爸爸说说。”
其实照这么谈下去,他们很快就能聊起来,可是程松直理智上认识得到,情绪却控制不住,非要发脾气,把头一扭:“没读!”
程老师默默叹气,又翻开给小孩的阅读训练:“那做一篇阅读?”
程松直这个状态,做得下去才有鬼!他一把抓过书,随便翻到一页,拿起笔画了大大一个叉,发泄不满。
“程松直。”程老师的语气迅速冷下来,像是警告。
气头上的小孩根本不怕他,还仿佛觉得他不够生气一般,“嘶啦”一声把那一页撕了一大半,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我不写,就不写,我以后都不想写了!你爱让谁写就让谁写!”
看着程老师变了脸色,程松直起身抬脚,跑了出去。
隔壁办公室,叶老师正在给叶晓讲题,程松直忽然就跑进来了,哭丧着一张脸。
“程松直,你干嘛?”叶晓问。
程松直不应姐姐的话,一头扎进老师怀里,非挤着让老师抱他。叶老师一头雾水,只好把剩下的步骤讲了,跟叶晓说:“你先把这个算出来。”完了把怀里这个抱上腿来,“你又干嘛了?”
程松直躲着不说话,叶老师看样子就知道个七七八八:“又跟你爸吵架了?”
“他想打我。”程松直埋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肯定是你欠打,你爸那个脾气,轻易动不了手,你干什么了?”
程松直不想说,解释起来费力,叶老师拿他没办法,只好抱怀里揉着。没几分钟,程老师就站门口了,叶老师一抬头,俩人眼神一交流,小孩今晚的命就决定了。
叶老师拍拍小孩:“下来,跟你爸回去。”
程松直在老师怀里扭着:“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听话!不听话我打你了。”叶老师威胁道。
程松直深感在老师这里得不到庇护,只得悻悻下来,欲言又止好几遍,最后还是出去了。
看着弟弟垂头离开的背影,叶晓边写题边问:“他最近不是跟他们家老程很好了吗?干嘛还吵架?”
“谁知道他?死小孩,幸亏不是我儿子,不然被他气死!”
“老叶你胡说,你分明就很想认他当儿子!”
“赶紧写!磨磨蹭蹭,你也欠揍得很!”
叶晓吐吐舌头,翻开新的草稿纸算题去了。
程老师不想在办公室里当着别人的面打小孩,干脆回了家。
“松儿,我们去书房谈谈。”
“去书房做什么?你不就是想打我吗?”程松直头回让嫉妒压过了恐惧,气冲冲地跑进书房,拿了戒尺扔在爸爸面前,“你打好了!”
戒尺落在地上,“哐”一声,不轻不重,几根流苏铺散在程老师的鞋面上。
其实程老师不是非要打他,小孩子发脾气,哄两句就完了,可是程松直太不配合了。看着被丢在地上的戒尺,程老师成功被惹怒了,严肃道:“程松直,你不要忘了,这戒尺是你求着师爷送你的!”
程松直一颤,仿佛某根神经末端被挑了一下,他不该忘记的,可是他偏偏忘记了。
“自己过来捡!”
“我不要!”程松直知道自己错了,可就是拉不下脸。
程老师弯腰拾起戒尺,道:“程松直,我希望你知道,我原本是不想打你的,是你自己非要讨打。现在,把裤子脱了,趴下,别让我像小时候一样逮你!”
程松直心里五味杂陈,他嫉妒那个女孩子,心疼爸爸连水都喝不上,又后悔把师爷送他的戒尺丢在地上,现在要挨打,他还觉得丢脸。
他忽然希望时间可以倒流,不用倒流太多,只要一会儿,回到爸爸叫他去书房谈谈的时候,他一定会乖乖答应,也许这会儿他们就应该在书房里心平气和地谈话,而不是在这里剑拔弩张。
只是,时光没法倒流,他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程松直一边慢腾腾地挪向沙发,一边想,为什么爸爸就不能再多一点耐心?只要爸爸再说一次谈谈,他就一定答应了,为什么爸爸不说呢?
手放在弹性裤腰处,程松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爸爸,程老师仍是一脸铁青,再没有平时的和风细雨模样。
真没得商量了吗?程松直咬着下唇,一把将裤子拉下,跪上柔软的沙发,再缓缓趴下。
身体贴着柔软的沙发面料,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程松直想,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挨打?
但是没人回答为什么,只有冰凉的戒尺“啪”一声猛然落下,抽在**上,把屁股灼得滚烫。
程松直浑身轻轻一抖,似乎爸爸这次下手很重,比上次还要重。
程老师不说话,道理这小孩都懂,但是控制不住自己,他需要的只是教训,很重的教训,重得让他以后不敢再犯。
“啪啪啪啪啪”,连续不断的责打声响亮骇人,戒尺密不透风地落在屁股上,很快将那处打得一片绯红。程松直咬着牙不肯吭声,只是眼泪沉甸甸地积在眼眶里。
“啪啪啪啪”,戒尺仍在下落,叠在已有些**的臀上,颜色渐渐由绯红转成深红,有了几处血痧。
“啪!”戒尺猛然落下,抽破了油皮,程松直终于忍不住,“啊”一声叫唤出来,眼底的泪水也跟着滚滚而落。
不叫的时候总憋着一口气,一叫出来,气就泄了。这会程松直也顾不上面子,“呜呜呜”地埋头哭了起来。
程老师到底没忍心,没再继续打,只道:“学会好好说话没有?”
“没有!”程松直哭着大嚷,“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我不想理你!不想看见你!”
“还想挨是不是?”程老师喝问。
“你打!你打死我好了!”程松直一下跪起来,拉着后头的伤,又疼出一串眼泪。
“啪啪啪啪”的戒尺着肉声满足了程松直,整个屁股跟架在火上烤一样,**辣的,疼得他左右扭动起来,只想着要逃开戒尺的蹂躏。
“你不要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一连打了十几下,孩子臀上破皮的地方有指甲盖那么大。程老师既气恼又心疼,正打算和他好好说话,手机却响了。
程松直扭过头,见爸爸接了电话,他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只看见程老师脸色忽变,“我马上过去!”
跑到了门边,正要拉门,程老师又回过头来:“自己收拾。”说着便没了身影。
程松直一怔,眼泪又“哗啦啦”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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