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桥父亲执事的候选由赵家提名,赵家的提名得益于银商行旁边的早点铺,一个不起眼的早点铺,大家没多想,都以为乐桥父亲是被朱家提名的。毕竟,银商行是朱家的产业,三场的这个银商行,管辖域里所有银币的兑换,换言之,有人想用域值兑银币换点快乐,那点快乐全由银商行掌管。
乐桥父亲指望这次纸币的发行让他坐上执事的位置,若不是无缘无故空缺两个位置,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暗流涌动之下,一批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事业,乐桥父亲是这其中的一个。
严尚立挤过人群,从门缝钻入屋内,乐桥从早上起来就闷在屋内,外面的人闹得他不安生。
不过乐桥饶有兴趣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外面的人喧闹,有点意思了。
房门吱呀一声响,乐桥以为父亲又回来了,父亲出门前要他去一趟猪学院,他懒懒地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外面的热闹实在有趣。
见是严尚立,乐桥又重新躺回椅子,慢悠悠地说,“等他们走了,我们去趟猪学院。”
“你可真有劲,这里没后门?”严尚立问。
“走后门多没意思,我可不想错过这么有趣的事,我要听听,他们怎么闹的,看闹个什么花样。”乐桥半闭着眼睛。
严尚立跟着坐下来翻动公文,从前到后,从后到前,读了一遍又一遍,乐桥见严尚立无聊,不紧不慢、很有把握地说,“三天之后,三天之后你再过来,最少得三天,我猜。”
“你可真是悠闲。”严尚立嘲讽地说道。
“我急也没用,出去等着挨揍嘛,不如躺在这里看热闹。”乐桥笑眯眯地说。
“我看他们也就宣泄宣泄情绪,我进来啥事没有。”严尚立不解地看了眼乐桥。
“这你就不懂了,独独我,他们敢凑。”说完,乐桥闭上眼睛。
“为什么?”严尚立自言自语,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希望重新摆出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但嘴角似乎还是向下耷,他吸了口迎面吹过来的风,回到大厅。
这次年度盛宴,与会者包括政府官员、企业代表、投资人、专家学者,父亲说严尚立浸染了他母亲的多愁善感,不像他,杀伐决断、干脆利索,有人说严尚立的母亲是个智慧的女人,不管严尚立父亲玩出什么花样,母亲总保持她惯有的优雅姿态和稳定的情绪,有母亲的家总是很温暖。
有一天,父亲突然发现严尚立长大了,他对长大的严尚立很不满意,严尚立身上缺乏一种霸气,这种多感多情的性子如何继承家业,发扬光大。
父亲多次压住内心的怒火,“你以后不是为了去拿那点死工资,领一份可怜的月薪、年薪。我老了,这事谁来接手?”
严尚立不以为然。父亲老了,注意到他长大了。
父亲为了历练他,让他来参加这次的年度盛宴。
晚宴正在进行,他们欢声笑语,他们低声交谈,严尚立为了避免尴尬,端着一杯香槟,穿梭在人群中,刚才,他犯傻气了,有人端着一杯精酿白酒,面带微笑,凝视着他说,“有没有兴趣投个项目?”
“你们都是用别人的钱就大方。”严尚立脱口而出,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踏入真实世界的第一笔交易,那人微笑着走开了,严尚立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香槟,走到露台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宴会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严尚立定在那里,他现在站在圈子里面,又好像完全是圈外之人,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进夜色柔和的花园。
他沿着花园小径,没有目的地乱转圈,他发现有个人站在花园的尽头。
“你是严家的少爷?”那人微笑着问道,口吻却像早熟知他这个人一样。
“我不是。”不知为什么,严尚立口气中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怨气和怒气,他想起父亲的那些流言蜚语,父亲完全可以挑一个他中意的接班人。
那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严尚立一番,“看来被你父亲压得喘不过气。”
“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满意。他讨厌的是我这个人,我的性格、气质、行事作风不像他,没有依着他来。”严尚立不满地说道。
“讲起来,他确实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那人笑了笑。
这一笑刺痛了严尚立,他想起舆论媒体对他父亲的各种恶劣评价,“他扮演老鼠的角色,阴暗、卑鄙、丑陋。对比起来,他只是不像猫那样会包装,虚伪、道貌岸然、故作姿态,他做坏人,就做敞亮的坏人,不像那些猫,用道德做圈套,扭扭捏捏,全无本事,躲在国家后面,操作法理。”
“资本家,总招人恨,不是吗?”那人一本正经,也不知是听懂严尚立的话了,还是故意这么说。
“这么招人恨,怎么不赶尽杀绝,这个本事他们肯定有。留着,还不是留着邀功。”严尚立的气突然消了。
“你想做猫还是老鼠?”
“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想着做猫还是老鼠?”
“做人太难。”那人又笑了笑。
严尚立心中一蹬,他刚想问你是谁,那人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笑着说道,“我,常珊珊,你有兴趣地话,来九十九区找我。”
九十九区最有名的是盛产工程师,九十九区的工程师除了精于工程技术外,通常在音乐和艺术上也极具造诣,音乐助于释放人的情感,艺术助于畅想美轮美奂的未来。
严尚立哈哈大笑,崩了一天的弦终于放松,常珊珊推开花园尽头的边门,一辆银色的跑车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严尚立到了猪学院,猪学院只有猪博士。
域的形态稳定之后,猪博士只剩下一件事,养猪。
猪博士每天早上起来思考的一件事是,如何把猪养好,肉质鲜美、肥嫩,煎、炒、蒸、炸,不管任何烹饪方式,都可口美味。
凌晨五点半,猪博士准时起床,刷牙、洗脸,端着一杯温水,绕猪圈走一圈,猪还在熟睡,半小时之后,猪博士敲响铃声,猪一窝蜂地聚集到食盆,猪博士按下按钮,猪喽匡汤匡汤地喝水,之后,猪博士把猪喽赶出猪圈,绕外面的人造假山跑两圈,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肉质的韧劲,跑完步,猪喽开始□□心调配的食物。
除了料理猪喽的一日三餐,把那些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赶出去运动之外,猪博士还要定时给猪喽放音乐,让猪喽们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这样,神经系统分泌的激素才清甜可口,要避免猪喽分泌苦胆汁的激素影响肉质的鲜美。
猪博士任务重大,每天工作繁忙,猪喽们吃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往往已经到了晚上九十点。
猪博士今天早醒了一分钟,猪博士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五点半的闹钟响起。
猪博士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猪博士把猪养好,那些穿锦丝绸缎的人吃得开心,猪博士的日子也过得逍遥,只是少了点乐趣,日子过得单调。
但是,猪博士有音乐听。域里其他人,他们听不到这么美妙绝伦的音乐,猪博士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象着今天该给那些猪喽放什么音乐。
门被推开了,猪学院的门还会有人推?真是奇事。
猪博士在五点半的闹铃未响之前从床上翻身下来。
进来的两个人,银商行的乐桥和严尚立,他们是这么说的。
猪博士两手搓着衣衫,想说什么,半晌没吐出一句话,猪博士忘记怎么说人话了,猪博士很久都没跟人说过话。
严尚立见眼前这个人一副谄媚的模样,低眉顺眼,满脸堆笑,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乐桥有备而来,把文书递给猪博士,猪博士咿咿呀呀地走到书桌前,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两条线,线与线相交于一点,猪博士指着那点,咿咿呀呀。
严尚立对这个熟门熟路,但他只有理论认识,实践操作离他很远。
后智能化时代,这套现代货币理论不仅对政府增发货币有指导意义,每一个大型集团也在使用这一套工具,某个节点如何操作,大量算力用于搜集、分析现实世界的微观数据,亿万数据汇聚成某个宏观操作节点的某一抉择,一个小小的失误,可导致大厦瞬间倾塌、陨落。
猪博士咿咿呀呀,连图带文,一张张白纸上布满了猪博士的涂鸦,猪喽们在嚎啕大叫,猪博士停下来,猪博士的首要任务是养猪。
乐桥仔细翻阅猪博士的涂鸦,“我父亲这个人,呆板、沉闷,又胆小,偏偏还想当执事,那个时候,说你们杀害执事,你猜猜,域里多少人想那些执事死?”
“你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他哪敢想。不过我想,这倒是有意思了,开了先例,现在很多人害怕着呢,生怕哪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杀了。”
“我没明白,谋害执事的罪名怎么就到我们头上了?”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你看到那些猪了吗?”
乐桥瞥了眼猪圈的方向,“猪学院要热闹了,听说早前,猪博士也是执事的座上宾,后来只剩下养猪这一件事。现在,猪博士要重启炉灶了,我父亲其他不行,察言观色、揣测风势独一无二,他让我来猪学院,哪里是要猪博士出主意,纸币如何发行、分配,银商行还不清楚吗,银商行长在钱堆上,父亲借个虚头,要我早点过来跟猪博士接触,占个先机。”
“你很坦诚。”
“我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好奇未来会怎样,另外呢,抓个人讲讲人话,免得丢了人会说话的这个功能。”乐桥指了指猪圈,又说,“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听说,中子屋的猫,奥艺室的狗都会讲话,只是很久没人听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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