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魇月引心魂,化松渡卿生

相传,共工怒触不周神山致神山断折后于裂隙处生出了零星几株魇月草。

上古秘术有载,以魇月结阵,可引魂入梦。

可神山在西北海之外,往复恐需不止一日。

而今已是七日之期,容与再等不了了。

兀自忖度着是否要带着容与同去不周,便闻得耳畔传音道:“夫诸前来相助。”

夫诸?

昨日幻境中曾见过的那位吗?

夫诸好似能闻得他的心声,“然也。吾可日行万里,往复神山只需半日足矣。”

心下思量片刻后,江鹤眠同榻前焦惶切忧的容衍及沈清遥道:“我曾于书中见一秘术,以魇月结阵,可引魂入梦。我即刻去取魇月草,至多半日即归。”

“多谢!”

********

敖岸之山,生有灵兽,形若白鹿,首生四角,名曰夫诸。

江鹤眠望着眼前法相威严的神兽,躬身揖了一礼后凌空跃上其背,夫诸旋即腾空而起。

御风疾行之际,江鹤眠恍然若梦,眼前的境象不仅同幻境叠合,更好似在千万年前曾亲历过一般。

“夫诸......” 江鹤眠怔怔喃道。

蓦地,眼前白芒陡现,心海间涌上了一抹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夫诸!夫诸!父亲在哪?”

“主人已孤身前往不周。”

白芒渐熄,方才的画面若繁辰缀空般碎裂。

“你的主人是谁?” 江鹤眠抬手轻触上夫诸的一角,手下所触之感无端令他心安。

夫诸闻言微微侧首,抵角轻触着江鹤眠的掌心,却并未回答他的问话。

两厢沉默间,神山的雪久违地拂过他的发丝。

几息之间夫诸便栖于裂隙处,脚下是万仞峋岩。

江鹤眠纵身跃起落于碎石之间,举目望去,但见隙壁间生着一株不甚起眼的草叶。

草叶通体墨色,迎风曳舞间流光四溢,六脉叶片垂坠着,叶尖悬着团团银白的玲珑花苞。

这便是魇月草了,江鹤眠疾步上前小心采下,尔后同夫诸一道循着来路折返。

甫一回至镇上已是夜间,街道上人影憧憧。

江鹤眠直赴容与屋中,方推门而入便见沈清遥兀自立于案侧,烛火投下的暗影掩住了他的神情。

容衍仍自坐于榻边,执着一方巾帕为榻上的容与轻拭着额际的汗珠。

江鹤眠三两步上前,却见容与的面色较之半日前苍白了不知几许,眼眶处隐隐透出青乌色,额上不时冒出汗珠,便连往日里泽润的唇瓣此时都微微皱起了皮。

“我已寻到魇月草,即刻便可结阵。” 言辞间江鹤眠自袖中取出一枚莹透的水珠,此物乃是临别前夫诸相赠以便于起阵时设下结界。

言毕,结界与阵法同起,银蓝色的幽光托起掌中的魇月草,叶尖悬坠的花苞缓缓绽开,自瓣蕊中生出的冰墨色垂丝穿过江鹤眠心口,引着他的神魂一同没入了容与的梦中。

江鹤眠只觉自己在浓雾中走了许久,天地俱寂,既瞧不见来路,亦寻不到去处。

垂丝愈来愈短,直至消散的刹那,眼前的浓雾方陡然四散。

江鹤眠立时惊于眼前所见,却又觉得早在意料之中。风雪习习,神山巍巍。

容与梦中所现,赫然便是不周。

他没有认错。

可是容与呢,她在何处?

漫天吹卷的风雪好似霎时转了向,朝着神山之巅而去。

江鹤眠御风同往,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人的身影傲然屹立于山巅。

“与与!”

那人循声回首,明明是容与的神貌同衣着,便连腕间坠着的那对白玉镯都是临行前容夫人所赠。

可江鹤眠就是识得,那不是容与。

“原来,你化形后是这般模样。” 那人开口了,柔婉的声调一如往昔。

“是你。” 心之所向之人此刻就在眼前,江鹤眠却无端有些失措。

“是我。”

见他良久未有回音,山灵继而温声道:“我知你来意。可眼下此处危机四伏,我会护好她,你亦要小心。”

尾音堪堪收束,一道幽芒便直击面门而来。

江鹤眠旋身跃起,山灵亦踏雪侧身避过。

漫天飞雪席卷着向虚空中凝去,几息之间异兽之态尽显。

下身若马,躯似布袋,虎首鹿角,肩下延出一对人手,指如漆丹蔻,腕间悬金环。

是夜魇。

夜魇仰首发出虎啸之声,双手结印间,腕间金环叮当作响。

江鹤眠与山灵兀自迎风而立,扬手化风仞为利剑,脚下法阵蕴起。

“吾乃神山之灵,何故来犯。” 山灵上前一步,剑锋直指异兽,言辞间灵威荡彻神山,不周竟始兀自轰鸣。

蓦地,虚空中裂出一道隙口,金光瑞气环绕间一眉目阴鸷的男子现出身形嗤道:“吾乃天帝颛顼之子穷蝉,小小山灵何敢放肆。”

江鹤眠闻此本欲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不料想山灵却复而向前数步将剑锋直直转向了穷蝉道:“诸天神明在上,可曾有一人公明?既如此,何须敬之!”

万载光华轮转,世世早夭、生生不得善终的神谕却永世刻入了她的命脉。

昔者,盘古开天,脊柱化为神山,以掌天撑地,是为不周。

而山灵乃神山灵气所化,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光。

穷蝉闻言而恼,夜魇旋即召出两把淬着寒芒的弯刀向着下首二人袭去。

江鹤眠飞身迎上,却不知为何周身灵力好似被下了禁制,竟运转不得。

穷蝉见此斜睇着二人妄然道:“此乃夜魇所织幻境,万物皆在其意念之中。尔等,在劫难逃。”

言毕,夜魇复而双手结印向着山灵袭去,但见山灵手执之剑顿然消散的同时,脚下法阵立时以她为中心向着整座神山延展,玉指翻飞结印间,整方幻境皆在震动。

“她欲破界。” 穷蝉见状忙召出镰月弓数箭连发。

江鹤眠灵力受阻,箭速过疾,只得幻化出真身替山灵挡下。

阖眸的刹那,法阵结成,幻境碎裂之际,他好似听见了夫诸的声音,声声切切唤着小主人。

********

翌日晨间,容衍正倚榻而眠。

榻上的容与缓缓睁开了眸。

梦中的景象她已记不分明了,可那巍巍而立的神山同那株参天屹立的雪松却异常清晰地刻印在了她的心海间。

那便是他所说的神山吗?

那会是他的真身吗?

那我又是谁呢?

神思混沌间,容与不由抬手抚了抚额。

极其细微的动作却仍惊醒了容衍。

“与与,你终于醒了!”

担忧了一日一夜,天光大亮之时容衍方将将阖眸小睡了片刻。

容与瞧见往日里总是衣冠端方、金相玉骨的兄长此时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乌,便欲起身细问。

甫一动身,容与便觉四肢酸软无力,微微扬首片刻复而跌回枕上。

容衍见状忙轻轻抚了抚她的额首,尔后为她掖好了被角温声道:“与与莫怕,只是睡得久了乏力罢了,再歇歇进些食便无碍了。”

“哥哥,江鹤眠呢?他在哪?” 因着力乏,容与只轻轻牵住了他的袖摆小幅摇晃着。

“他......” 容衍一时哽住了声息。

“他怎么了?” 容与见状急着要起身。

容衍赶忙扶住她,让她靠坐在自己怀中,尔后续言道:“他为救你,以魇月结阵,借此引魂入梦。我不知晓于梦中发生了何事。阵毕他同我道你已无碍,但需静养,尔后自己却唇齿溢血失去了意识。清遥将他扶回屋后,本欲去请大夫,尚不及出门便见他凭空消失了......”

再次言及此事,容衍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凭空消失了?什么叫凭空消失了?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容与挣扎着欲下床去瞧,容衍见拦她不住便小心着将她抱起一同前去江鹤眠屋中。

再次推门而入,但见屋内确空荡无人,容与兀自怔愣着睁圆了双目无声垂泪。

“与与......莫若这般想想,他既非俗世中人,自有他的世外去处。兴许,他只是去愈伤了,待伤好些了也便如此般凭空出现了呢。” 容衍瞧见妹妹神伤便温言抚慰道。

“果真?” 容与仰首望进他的双眸,恍惚间容衍好似又见到了那个一委屈便撅起嘴要抱抱的小姑娘。

迅即回神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尔后垂首以下颌轻抚着妹妹的发顶。

*********

夜魇以神魂为引织就幻境意图困住容与同江鹤眠,进而于此幻境中助神主诛杀逆臣。

不想罪臣共工旧年之坐骑夫诸竟入世同山灵联手里应外合打碎了幻境。

幻境碎裂,夜魇的神魂亦遭到重创,就此陷入了沉睡,而江鹤眠强撑着神智回至现世交托完容与的状况后便也失去了意识。

镇外,夫诸收起法相,恭谨垂首侍立着。

夫诸眼前,巨大的人身法相慈悲庄严,天衣璀璨、明珠耀躯,金冠绾发,白纱覆面。

“夫诸何在。” 法相威严发声。

“夫诸在。”

“此后你便与他同行,护他周全。”

“夫诸领命。”

法相消散后,夫诸便立时化作一道清风迎窗而入带走了榻上重伤的江鹤眠。

镰月弓乃数万年前水神共工采皓月之灵引开天之气融铸而成,神威浩浩。而今江鹤眠化出松身挡下数箭,想必定是伤及了元神。

想至此,夫诸忙幻化出法相携着江鹤眠向着神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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