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背包里干净的衣物换上，两人继续赶路。
穿过草地，罗盘指针指向东边，前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槐树林，林木葱郁，树干粗壮挺拔，枝繁叶盛，生长了千百年的槐树，古木参天，高耸入云。
顶着烈日赶路，背包上挂的湿衣服已经晒干，唐许安跟在季雲川身后，加快步伐，走到槐林树荫下躲凉。
槐树林高大茂密，遮天蔽日，进入树林里，炽热火辣的太阳被枝叶遮挡住，温度迅速降下来，凉快多了。
还好刚才在溪水里把空水瓶装满，唐许安坐在树干下乘凉，吨吨吨喝水解渴，抬头望着树梢，阳光从树叶缝隙打进来，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先吃点东西，走不动了"唐许安饿得肚子咕咕叫，从背包里拿出几根火腿肠开吃，顺手递了一些零食给季雲川，原本想着回村里，没有零食卖，多带一些回来，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接过几包零食，季雲川也不矫情，挑出面包和饼干之类顶饱的，就着水，连吃好几包，补充体力。
树林中草木丛生，野草肆意生长，高得几乎盖过大腿，虫鸣鸟叫此起彼伏，草丛里蛇鼠类动物，蹿动的声音窸窸窣窣，危机四伏。
季雲川快速吃完，提醒他留意脚下的毒虫，好在两人都穿的长裤，不然毒蚊子今天能吃上自助。
"嗖！"
面前黑影一闪而过，唐许安反应过来，手上吃了一半的火腿肠跟着黑影消失。
扑过来的黑影是狗？不对！是狼！闻到食物的味道，来猎食了。
"嗖！"周围又蹿出两只灰狼，呲着锋利的尖牙，皮毛稀疏毛躁，身躯枯瘦干瘪，眼里透着幽幽的凶光，虎视眈眈，分明是饿红了眼。
"别吃了，快把包收好！"季雲川一手拉起他，一手拽起背包，冲出狼群的包围。
体型大的头狼飞奔到最前面，堵住两人，两只小狼跟在身后，左右夹击，试探着靠近。
季雲川念咒，点燃黄符，火团四处喷散，驱赶灰狼。
灰狼饥肠辘辘，根本不放过到嘴的食物，不惧火光，扑上来撕咬。
唐许安搬起石块，砸过去，灰狼矫健躲开，眯着狼眼，扑过来撕咬背包。
背包系带被咬住，灰狼用力拉扯，唐许安被扯摔在地，握着拳头，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拳拳砸在灰狼头上。
灰狼眼睛被砸伤，眯着眼，松开系带，跳开扑倒在他身上，咬他的脖子。
眼看狼牙逼近脖子，唐许安屈膝，顶开狼身，一脚踹开它。
刚松一口气，另一只灰狼冲着面门扑过来，唐许安就地翻滚，躲开狼的攻击。
糟了！背包！
灰狼佯装攻击人，转头叼着背包跑了。
"我的包！"唐许安赶紧追上去，包里不仅有吃食，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季雲川赤手空拳把头狼打得奄奄一息，听到唐许安的叫声，转眼看，人已经追着灰狼跑远了，立即跟上去。
灰狼叼着背包，穿梭在树林中，唐许安双腿不停追赶，奈何速度差距太大，根本追不上，体力快要耗尽，脚步逐渐变慢，眼看灰狼消失在视野里，无能为力。
食物没了没关系，包里的东西却很重要，灰狼只会吃掉食物，而包很可能被丢在路上，想到这里，唐许安毅然决然向灰狼离开的方向跑。
一路跟上去，草丛中不时发现包里掉落的物件，还算幸运，顺着踪迹，很快就能找到。
唐许安呼哧呼哧在林中奔跑，四处查看灰狼离去的踪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狼呜咽呜咽的叫声，加快脚步，赶紧追过去查看。
有人？！
不远处草丛里蹲着一个人，背对他，衣衫破旧肮脏，短发蓬乱，看身型是个男人。
灰狼大张着嘴，口里鲜血涌出，此刻一动不动瘫倒在男人前面，死透了。
从背后看过去，男人蹲在灰狼面前，耸动着上半身，不知道在干什么，自己的背包，就在灰狼尸体旁边。
深山老林里遇到虎狼很正常，遇到陌生人，就不得不谨慎，唐许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大哥？"他问。
男人听到他说话，背影一滞，不过没一会儿，又开始耸动。
"大哥？请问一下这是哪里？"唐许安慢慢靠近他。
男人挺直背，脖子像生锈一样，一点一点卡顿地转过头。
"！"
他满脸鲜血淋漓，看不清样貌，嘴里还叼着灰狼血肉模糊的内脏，咧开血嘴，呆滞地盯过来。
唐许安视觉和大脑同时遭受强烈冲击，血腥味飘到鼻腔里，胃里翻江倒海，恶心至极，不自觉退后好几步，男人像野兽一样在撕咬啃食一头灰狼！恐怖又诡异！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逃！
等等！他的眼睛？
藏在血脸里的一双眼睛怪异瘆人，人的瞳孔怎么可能是竖瞳？！
男人扭动脖子，缓慢靠过来，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辨别对方是否是同类。
唐许安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男人一步步靠近。
血脸下，脖颈露出的皮肤才真正令人惊悚，一层层覆盖着黑色的细小鳞片，密密麻麻铺满脖子以下整块皮肤，甚至露出的手臂手掌上都是，还有几块翻起来的鳞片，裂口处正在流血。
鸡皮疙瘩从后背爬满全身，密集恐惧症犯了，唐许安真心忍不住，扭头哇哇开吐。
怪物！怪物！
它身上是鱼鳞？蛇鳞？对！就是蛇鳞！
唐许安强忍住生理不适，抬头紧盯逐渐靠近的血脸，仔细看，它脸上长出黑色纹路，扭曲着盘成一个诡异图案，图案嵌在人脸里，让人忍不住颤栗。
黑色纹路越看越眼熟，盯着怪物的脸越来越移不开眼，这图案唐许安肯定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
疯狂在脑子里搜刮所有跟图案有关的记忆，却死活记不起来，后脑勺开始胀痛，脑袋发晕，黑色图案烙印在眼底，周围视线逐渐模糊。
"唐许安！"
有人在叫他，可是眼珠无法转动，锁定在黑色图案里，想要一探究竟。
"唐许安！快醒醒！"
季雲川在叫他！他听见了，可是他不想回应，思绪里全是图案的模样，好想让季雲川安静一点，自己能仔细思考思考，意识似乎不受控制了。
好痛！太阳穴猛地被人击中！头痛欲裂。
脑中白光一闪，图案不见！视线慢慢恢复，入眼的不是长满蛇鳞的竖瞳怪物，而是浓眉紧蹙的季雲川。
"季雲川！"唐许安终于恢复意识。
"怎么回事？"季雲川掰过他的肩膀问。
"有人！不是人！是怪物！生啃灰狼，还是竖瞳！身上长满蛇鳞！脸上有黑纹，我盯着黑纹图案一直看一直看……"唐许安惊恐地解释。
"竖瞳？你也是。"季雲川说。
"我也是竖瞳吗？"唐许安睁大眼，紧张地盯住他。
"现在不是了"
"他脸上的黑纹图案有问题！"唐许安揉着生疼的太阳穴控诉，打量周围，没看见那怪物，在季雲川来之前就走了？
"我的包！"撑起身找背包，包完好躺在灰狼尸体前面，捡起背包翻找，东西还在，吃食也还在，估计灰狼没来得及吃，就被怪物弄死了。
"你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吗？"唐许安问他。
"有人影，跑了"季雲川说。
"还有呢？"
"你快死了"
"……"唐许安语塞，不过多亏他来得及时，要是自己真的变成竖瞳，那会不会跟怪物一样长满蛇鳞？不敢细想。
"有东西！"季雲川小声提示。
四周近一米高的草丛里窸窸窣窣响动，有东西正向他们爬过来。
" 跑！"季雲川掐诀炸出一圈火焰，拉着唐许安开跑。
"怪物！好多怪物！"唐许安惊呼！
草丛里钻出来大大小小，好多蛇鳞人！跟刚才那怪物一样，特别是脸上的黑纹！一模一样，不过穿着不同的破烂衣衫。
蛇鳞人爬立奔跑，紧追不舍，黄眼竖瞳，眼露凶光，哪里还有人的模样。
好眼熟！蛇鳞人们穿着白纹青褂！不就是覃垭村村民的衣服吗？尽管破烂不堪，但仍旧能看出来，村里很多人是少数名族，他们的服饰鲜明独特！太好辨认了！
唐许安仔细想想，后背发麻！
蛇鳞人是覃垭村村民！
为什么村民们会变成这幅怪物模样？爷爷大伯他们呢？不会也……
俩人脚下不敢停歇，飞速穿梭在树林中，身后的蛇鳞人紧跟其后，契而不舍。
黑雾？！
前面不远处，树林上空笼罩着黑雾！即使午时日头正盛，在太阳强烈的光线下，都黑沉沉一片！一看就不妙！
奈何身后一群"怪物"猛追不舍，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唐许安跟在季雲川身后，一脚踏进黑雾里，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脚下踩空，跪趴在地。
惊恐地扭过头，看身后的蛇鳞人，幸运的是，蛇鳞人没追进来！徘徊在黑雾外围，忌惮着不敢靠近。
一下又庆幸不起来了，蛇鳞人都忌惮，不敢进来，黑雾里只怕是更为凶险。
旁边的人呢？
不好！季雲川！唐许安转过头，发现季雲川表情木纳，瞳孔闪烁着，快要变成竖瞳，他盯着蛇鳞人，一步步走出黑雾林，当即跑过去拉住他。
"别看！别看他们的脸！"大声在他耳边叫喊。
不行，意识被控制住，根本做不出反应。
季雲川高出他一个头，唐许安只好跳上他后背，双腿死死圈住他的腰，伸手去蒙住季雲川的眼睛，嘴里不停喊"别看！别看了！不要想那个黑纹图案"
"鱼……鱼……脏"季雲川嘴里断断续续说。
"什么鱼？没有鱼！这里全是树！回去再给你做鱼吃！快醒过来啊！"唐许安也听不明白他说什么，焦急火燎，瞎回一通。
再不醒过来，他俩一踏出黑雾林，就得请全村人吃席了。
千钧一发，隔着薄薄一层黑雾，季雲川停止脚步，扒开眼前的手，揉着眼睛，意识恢复。
唐许安从他身上跳下来："你没事吧！他们脸上的黑纹图案，能控制人的意识，千万不能盯着看！"
"知道了"季雲川脸色难看，也不知道在脑子里看到了什么，也是那个黑纹图案吗？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黑雾林中恐怕比蛇鳞人还恐怖。"
黑雾林里像另一个世界，外面正值盛夏午时，烈日强光照射大地。
而这里像处在深秋的黑夜，天空灰败黯淡，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林，此时尽数凋落。
槐树林只剩枯木残枝，腐朽破败，枯桠杂乱扭曲，压迫在头顶，恐怖阴森。
凉风飕飕吹响，呜呜声像鬼魂在哀嚎，唐许安脊梁骨里冒凉气。
"呜哇……呜哇……"什么声音？
前面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枯枝上停着一只仓鸮，脸很怪异，像人脸，双眼发光，发出像小孩的尖叫声，诡异凄凉。
而它脚下正吊着那把白色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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