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热啊

中心商贸城的徐女士看宁瑧漂亮,给他剪了潮流的发型,让他穿着笔挺的模特装,安排他站在服装店的门口发传单,时而喊一喊人,每月给他一千二。

宁瑧不干,他觉得不自在,光站着张嘴喊,没有他双手用劲抓到的钱踏实。

干了没两天,他就跑回原先的客货码头,帮人家卸货,用体力挣那一天五十块的工钱。

客货码头一周一结账,宁瑧还差三天能领到这周的工钱。

老早就有卸渔产的活儿,天还没亮,宁瑧就需要赶到地方。

宁瑧是四点半醒来的。他从床上坐起,注意到裴辉已不在他身边。门大开着,门口亮了一盏昏黄的照明灯,蚊子都在那一小圈飞绕。

“小辉?”宁瑧怕把夜的静谧吵碎掉,呼着轻轻的气,小声地唤。

没有人回应他。

宁瑧搓了搓酸酸的脖子,赤着脚往走廊走,走到楼梯口,撞到了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上来的裴辉。

裴辉穿着黑衣,影子也是黑浓浓的,正姿态惫懒地站着。俊帅的侧影被头顶的白炽灯粗浅地勾勒,他就像一幅定格的黑白电影里的人。

他的面颊在灿灿的灯泡光下,宁瑧看不太清。鼻翼和下巴的位置光暗了点,宁瑧能看到裴辉的嘴角是带笑的。

这栋楼的出租客大都会选择去楼底下的小摊吃,因为做饭不方便,半栋楼的人得挤在一楼蟑螂乱爬的厨房,才能做上一顿饭。

裴辉的这顿饭还好,他起得早,没人跟他抢位置。

裴辉端着的木盘子上有三个碗和四个散热气的大馒头,两个碗里装着放了花生米的米糊糊;另一个碗里盛着淋着油的菠菜炒鸡蛋,颜色干干净净的,散发着诱人的油蛋香气。

“怎么起那么早?”宁瑧疑惑地瞪大眼问,手不太自在地抓了抓歪扭的短裤。

裴辉不是起得早,他是一夜没睡。就为了给宁瑧炒个鸡蛋,他从天黑等到了现在。

他抬抬胳膊肘,忍住困倦的哈欠气,示意宁瑧往后走。

“去做饭了。走,回去吃。吃完我跟你一块去干活。”

*

吃了早饭,随便用水冲了个澡,宁瑧开着二手收购来的汽摩,吹着凉飕飕的小风,载着裴辉来到客货码头。

摩托车上的风声暂消,刚要迎来夏日的燥热,面前就吹来了水水的咸海风。

那老板好说话,裴辉要来分一份工,他拍拍裴辉的肩头说:“趁着清早凉快,抓紧时间多干点。”

上辈子,裴辉做着体力活,总觉得身心皆受折磨。他觉得太阳越升越高,他的阴暗就越来越深,光明把他的骄傲碾碎,汗水让他的尊严剥落。

但这一辈子,他再次干着这样的活,想着他好愚蠢,竟然认为光明正大地在太阳地劳动可耻,而去把发泄不了的精力,拿去暗巷毒打他人,他还沾沾自喜地引以为荣,认为他的体魄得到了锻炼。

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现在,他的想法都走入了极端。

他和宁瑧一船一船的卸,卸完一船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样干到了十二点多,期间被管理骂了五六顿,裴辉的火气跟毒辣的太阳一样旺起来了,健硕后背的汗水不可抑制地流出。

他比前世更认为,这活不是人干的,虽然人干着没什么可耻的。

中午饭有肉有菜,肉是水煮的咸味鸭子,腥气的不行。但因为饿了,连未褪干净的鸭毛都两眼一闭,一起吃了。

下午的活比上午杂了些,卸货、打包、查货都得干,还又增添了几位干半天活的男人。

干活的男人大都沉默寡言,踏实地直盯眼前自己的活,但也有些油嘴滑舌的。宁瑧就爱招这类多事的人。

宁瑧的外表白白净净的,太阳越晒他反而越白,一双乌黑清瞳,形状长得是出奇的好,但带着一股不太自然的纯劲儿,裴辉看是特可爱的萌劲儿,一些人却看是傻不愣登的憨气。

有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兜里揣着放歌的MP3,看出裴辉和宁瑧是一块的,专门挑逮宁瑧落单的时候问个不停。

“弟,你是哪里人?”

“来这里多久了……”

“光干活多无聊,跟我们唠唠嗑呗。”

……

宁瑧被裴辉告诫过,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对这俩年轻人的问话不搭理,但他会时不时地斜瞥这俩年轻人。从他的表情中,这俩年轻人就看出了一点异样。

“他是个傻瓜吧,哈哈哈哈,直愣的眼神跟傻子被扔砖头时一样。”

“老板,这就不对了吧,正常人怎么能跟傻子在一块干。一块干倒也行,得给我们正常人涨涨价吧。”

管理大骂:“傻子都比你俩干得好,快干活去!”

俩年轻人还没反应,裴辉率先撂挑子,哐的一声把筐子往地上一砸,冲管理叫喊:“你咋说话的!”

“我说啥了我?”

“你骂谁呢!”

“我没骂你,你气什么气啊!”

“小辉……别跟他闹,咱闹不过。”宁瑧凑上来,双眼为难地挤着说。

“不闹,咱走。”裴辉在裤子上搓了两下手心,扯住宁瑧的细胳膊,拉着宁瑧走。

宁瑧却不愿意,支支吾吾地说:“没了这个活,就找不到了……这个很赚钱的。”

老板看这儿聚拢了一堆人,提着茶水赶过来,呵斥问:“干什么呢?都闲着了?货卸完了?”

管理陪着笑脸说:“没事,两句话不对付,闹了点小矛盾。”

管理转头对闲着的人喊:“都快干活,都拿钱啊,行动起来。”

“小辉,咱们也干活吧。”宁瑧垂下白面,拿袖子擦着汗,深深吐出了几口气。

宁瑧是个勤勤恳恳的小能人,抓钱的活从不会半途而废。

裴辉软了脾气。辛辛苦苦的底层人,摆脱不了忍气吞声四个字。

“喝口水再干。你干完一周咱就走……累累不死,气要气死了。”

“你干完一周咱再走,要不然今天你就白干了。”

“行。”

宁瑧喜滋滋地笑了,白牙齿磕在杯口上咬了咬,再用唇衔住杯口,一点一点地吞着晒烫的净水。

裴辉趁人不注意,偷偷亲了宁瑧的唇瓣一口。

水润润的,特有解渴的感觉。

*

晚饭比午饭磕搀了些,没有肉,只有咸菜就馍加白粥。

宁瑧一般吃完再下班,昨天例外,他知道裴辉会来,才会翘了那顿晚饭。

裴瑧啃了口白面馒头,吹着海风,闲闲地问:“大瑧,你想要之后干什么?”

宁瑧想都不想,清秀的眉毛舒展,说:“我想要明天好好活着,明天的明天也好好活着,跟你在一起。”

在昨天,裴辉的想法是宁瑧好好活着就行了,今日他的想法有些改变了。他想要宁瑧活得好,他想要宁瑧享享福,他想把宁瑧养得胖一点。

他心气高,还是不甘心一辈子跟宁瑧栽在拼命苦干的社会最底层。

上辈子裴辉赶着时代的潮流,靠杀毒软件起家的。

这辈子他当然也能走这条老路,但他不能跟上辈子走得一样笔直,因为太累太忽视宁瑧了。

这次他要绕着点弯儿走,不做冲在前面的创业者,而做躺着有钱拿的幕后人。

他有些打算,首先是要赚钱买一台电脑,然后设计上一套杀毒软件,之后带着这套杀毒软件,去找合伙人,他来技术入股。

这事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来,最要紧的是赚一笔买电脑的钱。

*

暮色四合时,两人从客货码头返回三白巷的出租屋。

宁瑧驾驶着二手的破汽摩,载着裴辉。行驶到半路,裴辉先下了车,让宁瑧先走。

裴辉来到借住的亲戚家,把他要搬出去住的事跟亲戚们一说,顺便把几件行李收拾收拾。

亲戚们视远道而来的裴辉为麻烦,自是答应的,在门口跟裴辉客气了几句,随之就把门锁得紧紧的了。

裴辉提着不多的行李,再回到三白巷。天已经黑了。他轻手轻脚地穿过乌漆麻黑的甬道,来到出租屋的光下。

门留着,宁瑧脱了上衣,正趴在床边翻看《阿衰漫画》等他。

“小辉,我背好疼,帮我揉揉。”宁瑧听到动静,白中透红的脖子扭着,双眼泪濛濛地对裴辉说。

在裴辉身边,宁瑧从来都是厚脸皮的娇气包,不吝于用清润的声音撒娇耍闹,有的时候还会不羞不臊地撩拨裴辉。

宁瑧哪一辈子都不耐热。

上辈子他俩住在一起,要到宁瑧赚到五千块,能租的起大房子时候。裴辉还没富起来,仍靠着宁瑧的扶持,一天到晚只知道敲电脑。

宁瑧每日做工回来,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就会沉默地坐在他的身边,热得跟现在一样,脱掉上衣,像尊雪白的摆件儿,散发着淡淡的雾汗味儿,与他一起盯着电脑看。

宁瑧没什么文化,看也看不懂,电脑的光还闪得他的双眼疼,他只是喜欢跟裴辉腻腻乎乎的这股劲儿。

“往上爬爬,趴在枕头上。”裴辉洗了把手,叉开腿,坐在宁瑧侧边。

“哦,你揉轻点。”

“知道了。”

“你手好凉啊,小辉。”

“嗯……你也太热了。”

宁瑧白玉般的后背红红的,还有几个被蚊子叮的小鼓包。

他没有多少肉,皮也薄薄的,一整个人白白亮亮的,就跟一根葱白的细筷子紧裹着一层白薄膜似的。

背上正中凹陷的脊柱沟,横如一条对半劈开的白玉箫,攒聚着夏日雾浓浓的汗滴,很热,很粘腻。

裴辉的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成掌,从臀部蹭滑到背部,再挪移到肩头,一趟下来再来一趟。

“嗯……再轻一点,我的骨头都在戳我的胃了。”宁瑧舒服地哼哼一阵,开始懒懒散散地抱怨。

裴辉换成一根食指按在他的软肉上,一按就是一个红红的沁着汗水的小窝窝。

“这样行吗?”

“痒死了,哈哈哈……小辉,你欺负我。”

宁瑧的侧腰是他的软肋,拿跟头发丝碰碰,他都躲着笑,更不用裴辉拿手指按挠了。

“不欺负你,我爱你。”

裴辉欠欠身,突然脑袋发蒙般地叩下,黑发乱刮着宁瑧雪白皮肉上,滚烫的双唇在白皮的阴影上印了满满一大口。

“呼呼呼……你要亲死我了。”

“别那么娇气,才亲一口,亲不死。”

“很热唉。”

“……更热点也没什么吧。”

……

那本封面折损的搞笑漫画书,被两人折腾着,从床头踢到床尾,又不知道被谁的脚踢到了床下。

“好小的床……太热了,年轻的肉.体快要化了……”

裴辉感叹地想,吻着宁瑧汗淋淋的腮帮子,两只手一掐宁瑧,就是一抔气盛的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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