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闭了眼再没有睁开,好像真的睡着了。
康乐后仰靠在座位上晃着腿打量着车里的陈设,眼睛亮晶晶的,异常兴奋,环视一圈后发现虞莲手上的抓痕,轻轻地“啊”了一声赶忙凑上去看。
虞莲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刺痛。
“莲莲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实在太舍不得你了,我抓得太用力了,把你抓疼了吧,我给你吹吹。”凉凉的风吹在伤口上痒痒的,虞莲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拿起吸管插进酸奶里递给康乐,康乐咬着吸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比空气里弥漫的红枣味还甜,虞莲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碘酒棉签和创口贴,熟稔地为自己处理好,这才叫康乐放心。
正想收好,视线一转,虞莲看见旁边男人的手指上也有一道划痕,看了男人的侧脸半晌,感受到他呼吸均匀的起伏,才终于确定男人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小心地撕下创口贴替男人包扎。
湛清的十指穿插交叠着,包扎工程略有难度,湛清的睫毛微颤,他并未睡着,感受到指尖的异样,悄然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小刺头抬着手臂以不协调的姿势给自己的十指贴创口贴,小刺头的睫毛很长,垂下很长的阴影,嘴巴微抿着,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做什么精细的手工活。
就要贴好了,虞莲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湛清一双桃花眼,吓得他双手一个用力,火速收尾,赶忙转身拿着莲花苞目视前方坐好。
贴得太紧了,手指被创口贴紧压着,湛清端详了一会,没有要调松的意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放下手,拇指摩挲着微微弯曲的食指,指腹的压迫感觉要把创口贴撑爆了。
操,这小刺头使的什么牛劲,贴这么紧。
电话响了。
“小清,你姐姐羊水破了,进手术室前她说想见到你,你有空的话来一趟医院吧,好吗?”是阮裴深,他姐姐湛泠的丈夫。阮裴深的语气紧张,又带点期盼。
“好,我现在过去,麻烦姐夫在我到之前好好照顾我姐。还有,恭喜姐夫要当爸爸了。”湛清笑着恭喜道,最后一句仿佛刻意加重了,眼底尽是玩味,转头示意司机转道开往医院方向。电话那头支支吾吾的似是在道谢,不久就匆匆挂了电话。
监护人先生好像临时有计划。虞莲开口道:“湛先生,您有急事不方便的话可以把我和弟弟放在路边,告诉我们目的地,然后我们可以自己过去的。”
坚强、独立、不麻烦别人,是虞莲自懂事之后始终贯彻的行动指南,他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人有明确的义务永久地无条件帮助自己,甚至连亲人或许都无法做到。十年来他将收到的种种都归结为善者播撒的恩惠,它定义这样的恩惠只是人生的偶然,只是恰好有一粒恩惠的种子掉到了自己这块干瘪的泥巴上,不论有意还是无心,他得让这场播撒有所成效,得让“恩惠”发芽,湛清的出现就是机会,如他的名字般带来一场时限未知的甘霖,让干裂的泥巴得以有滋润种子的机会,但也只是一个机会。
他早就意识到了,虞莲啊虞莲,不是映日绽放的皎洁莲花。
“虞莲,我说过吧,你以后跟着我。”湛清扭着拇指上的戒指,戒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猛地射进虞莲的眼睛里,刺得虞莲侧头躲闪,虞莲不知道湛清是不是故意的,迎着光看湛清的眼睛,看不清,却莫名觉得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康乐在一旁捧着酸奶看着,不说话,湛清终于给了他一个视线,康乐还给他一个最甜不过的笑。
车开得平稳,不久就到了医院,透明人一样的司机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停车下车,打开湛清身旁的门,手轻放在车顶微躬身作出请的姿态,虞莲拉着康乐跟着湛清下车。湛清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向了医院对面的“幸福花店”,没过一会捧了一大束花出来,满满一束紫荆,看久了紫得人眼睛昏花。
湛泠的生产还算顺利,被推到监护病房,护士将刚出生的男婴抱到湛泠的身边,婴儿乖乖巧巧不哭不闹,房内除了母子二人再没有别人,湛泠唇色苍白,额头上还附着些许薄汗,虽说虚弱,但眼底却丝毫不见对孩子的喜悦和怜爱。婴儿紧攥着小手,眉头紧皱,喏喏呓语,看起来需要母亲的安抚,湛泠眼底清冷毫不在意。
湛清来到病房外时,阮裴深正坐在门外长椅上,无神地漫无目的地盯着脚下的瓷砖。
“姐夫,哭啦?高兴地傻了?怎么不进去呢。”湛清像换了个人,笑得灿烂,眉眼弯弯的走到阮裴深面前,蹲在他跟前。
“小清,来啦,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生意累不累?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阮裴深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人动容的男人。像是被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湛清嘴巴一张一合没发出声音,倒是笑了出来。阮裴深看得定住,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和行为都逾矩了,急忙解释,“你姐姐很担心你,太久没见了,哈哈,我想着关心关心你让你姐姐放心。”
“姐夫和姐姐还是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阮裴深摸摸鼻头低头轻笑一声,抬头这才发觉男人身后的两个小孩。眼神发出疑惑,湛清微曲着身子揽过虞莲,顺带着虞莲身旁的康乐,“我领养的小朋友叫虞莲,来,莲莲,叫姑丈。”
莲莲?叫得虞莲一阵鸡皮疙瘩,什么人啊,双重人格吗?虞莲一阵反胃但面色未显,顺从乖巧地叫了声“姑丈”。康乐意识到湛清只叫虞莲,脸色一僵,转而笑着对阮裴深喊“叔叔好”。
姑丈????!还是虞“莲”……阮裴深完全没听到后面的声音,脑海里全是那声姑丈,面色苍白,随即快速调整好,“刚领养的?这么突然啊,恭喜你啊,怎么不跟我们讲一下……”虞莲都看出了异样,湛清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我就知道姐夫肯定为我高兴,我本来就不打算结婚,也不想从头养小孩,正好养个现成的,我也不无聊了……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了,姐姐肯定想你了,我也想姐姐了,我们进去吧姐夫。”未等阮裴深回答,湛清就揽着他进门去,虞莲自觉跟着进去不合适,就拉着一旁沉默的康乐在门口坐下,拨弄着荷花苞的花瓣玩。
门没有关紧,虞莲并非有意看到了病人,太像了,和湛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简直就是湛清长发的模样。女人看着湛清笑得温柔缱绻,眼波婉转,小巧的嘴唇张张合合,应该是在关心弟弟。
姐弟感情好好啊,虞莲想着。转眼看见病床旁的婴儿床,这才明白今天是这位漂亮阿姨生产的日子,虞莲心里为这个素面谋面的孩子感到庆幸,庆幸他家庭完满、父母恩爱,庆幸又一个小朋友生来就幸福。
他拿着莲花苞走近了一点——今天是5月15日,你好,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祝你诞生快乐,你有非常好看并且非常爱你的爸爸妈妈,你以后肯定也能长得很好看。不过悄悄地告诉你,你的亲舅舅好奇怪,好像有那个双重人格,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不过他应该算是个好人吧,那你也可以喜欢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这只莲花今天和你一起出生了,我把它送给你,祝你快乐开心,祝你一直被爱……虞莲心里叭叭边想着边蹲下把那朵莲花苞放在房间门口,最后摸了摸花瓣便回到座位上陪兴致不高的康乐。
虞莲:歪?林姨,收养我的人好像不太正常。
阮敦翌:我老婆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送我花,他爱惨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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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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