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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水?”
许知鱼没反应过来,与其余两人,面面相觑。
黎砚舟观察得比较细致,“应该是旁边的那家小卖部。”
“阿年手机都没带,怎么买?他平常也不用现金啊。”
盛昭的目光落在放着保温箱的桌子的西角上,那是刚刚少年站立的地方。
一个磨砂黑手机壳的手机,背面朝上,被主人安静地遗落在那里。
在他们几人聊天的功夫,许应年全程没参与谈话,未置一词。
只是拿着手机,时不时对着保温箱里的小猫,拍几张照片。
等拍完了,就把手机放在西角上,目光,则流连在二楼内室的布景。
这里看一下,那里瞅几眼,默默游离于几人的世界之外。
因今日在出租车外,发生了错位吻的意外事件,盛昭便格外注意少年的状态。
许知鱼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蓦然苍白几分。
她刚刚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没顾及少年在场,公然谈起一些……关于新年的话题。
于他来说,这必然是一个不小的刺激。
新年对于大多数人,是阖家团圆的时节。
但对于少年而言,连陪伴他最久、最亲的莫阳都离开了。
偌大的郊区别墅里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我过去看看。”许知鱼撂下话,将西角上的手机塞进口袋,也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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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在小卖部转悠了一圈,愣是没看到人。
现在不是人流高峰期,店里空寂无人。
前台的老板娘正低头刷手机,湫隘狭小的室内,回荡视频音讯里,接近变形扭曲的音质。
许知鱼凑近老板娘,小声比划着,“阿姨好,您刚刚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来这里买水的男生?”
老板娘看视频音讯正看得入迷,被许知鱼一打扰,手一抖,手里的机身像滑溜的鱼一般,蹿到天青的玻璃台面,差点掉到地上去,幸好被许知鱼及时伸手捞住,递还给老板娘,“抱歉抱歉。”
“不说一声凑到脸前,吓死个人呢咧!”
老板娘瞥了许知鱼一眼,没听清许知鱼的问话:
“你刚刚说啥子啦?”
许知鱼窘迫地又重复了一遍,补充了一番少年今日的着装,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量。
老板娘利落地指向小卖部后的塑胶门帘,“之前好像走到后面去了,自己不去看呐?”
说罢她一面摆弄着手机,一面状似随意地问道:“是小男朋友?”
许知鱼的心跳了快些,来不及思考,她急忙澄清:“哥,那是我哥。”
“怎么长得这么不像呢咧。”
老板娘神色怀疑,视线环绕着许知鱼,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许知鱼面不改色,“可能因为他基因突变。”
“怎么不是你突变?”
老板娘开玩笑般回了一句,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上,手指点弄几下,将屏幕翻转到许知鱼面前,
“那你帮你哥结下账呐,他刚刚买了一瓶水,跟我说手机落在隔壁的宠物医院,等会儿再过来付,既然你来了,就帮他掂一下,省得一块两块的事儿,记这么久呢咧。”
许知鱼乖乖帮付了账,卷了有些沉重的塑胶门帘,矮下身,步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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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冽之气袭面而来,纵是穿得厚实,许知鱼也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温差变化,激得打了个哆嗦。
塑胶门帘外,是小卖部的后门。一片连绵低矮的黑瓦檐,檐角挂着一串剥了漆的风铃。
风响,铃动,仿佛有一种红尘俗世中,未被染指的一带江南烟雨温柔乡的感觉。
许知鱼没费什么气力,就注意到了少年清隽如松的身影。
塑胶门帘不远处,有一方镶着镂空长条的窨井盖。
少年就蹲在盖旁,手中一樽矿泉水将倾未倾,仿佛晃动着的摆锤,淅淅沥沥、断断续续地倒泻出去,瓶樽里的水,似乎已流了不少。
只看得到他逐渐由青涩,蜕变为成熟的眉眼,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单单蹲在那儿,却依然好看而不违和,似乎生来就是这江南温柔乡的画图中的一员。
许知鱼无声无息地小跑过去,本想在不经意间吓少年一跳,顺手,夺过他松松攥着的矿泉水瓶。
玄黑与柑黄的羽绒服相触,浅望不过盈尺。
许知鱼甚至看得到他发顶的涡旋。
少年的灵魂里,似乎种上了薰衣草的甘香,闻了一次便难忘。
只是,许应年仿佛对她的突袭早有预料,抬眼凉凉瞥了她一眼,没了矿泉水瓶把玩,就支手在脸颊,对着黝黑的窨井盖发呆。
许知鱼也蹲了下来,不禁问道:“有这么好看吗?”
“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好看。”
许知鱼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双手捧着脸,眸中闪过得了便宜的狡黠,“我也是?”
许应年面无表情地道:“不,你是例外。”
许知鱼:“……”
emmm……好吧。
“你要是无聊,”斟酌须臾,许知鱼提议道:“我们不如玩个游戏,解解乏。”
许应年嗤笑,“幼稚。”
许知鱼恍若未闻,拾起矿泉水瓶,在手里晃了两下,“就跟这个有关。”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F and R’,是Falling(落下)和Rising(上升)的简称。游戏的规则很简单。
“将水瓶三百六十度抛起翻转后,如果水瓶立在地上,就加一分,并且成功Rising者可以问对方任意一个问题,如果另外一个人也成功Rising了,可以拥有“抵消权”,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但如果最终Falling了,Falling者必须诚实地回答Rising者的问题,并在最终按照赢家的累积积分,实现他相应数目的愿望。
“一局按积分制,谁先将分数叠加到9,谁就赢。”
这是许知鱼在瑰国学会的游戏,也是她教训最惨痛、记忆最深刻的游戏,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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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暑假,小许知鱼和母亲安妮塔住在祖父祖母的大庄园里,安妮塔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姨尤妮丝,带着两个双胞胎表哥欧麦、欧泊和表姐谢拉过来玩。
彼时,瑰国的校园风靡'F and R'游戏,小知鱼看着表哥表姐三人玩得不亦乐乎,便也提出想要加入的**。
三人爽快地同意了。
不过,刚开始,小知鱼总是输多胜少,因为规则的关系,输者会按照赢家的累积积分,实现他们相应数目的愿望。
在每一次惨遭败北后,许知鱼总会化身为实现表兄表姐们各种愿望的神灯小精灵。
不过,神灯需要擦一擦,而她则是随叫随到。
尤妮丝阿姨对于孩子们的独立生活的能力,有比较高的要求。
就算住到祖父母的家中,也要求他们合理分配家务,每天为家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准什么事情都让佣人帮手。
那个年纪的少年,正是最爱玩的时候,虽然迫于自家老妈的淫威,但内心终是不情不愿的。
于是,鬼点子多的二哥欧泊就想出让小知鱼代替他们,完成那些繁琐的工作。
“Yui,倒下垃圾!”
“Yui,你怎么没洗碗?池子里一大堆呢!”
“Yui,我房间有点脏诶。”
……
这件事被大人知道后,尤妮丝严厉地批评了三个兄妹们一顿,让小知鱼不用再做那些活儿。
但小知鱼认为既然输了,就要践行输了的承诺,于是坚持把表兄表姐那些累积的愿望清完。
同时,她在闲暇时间,总是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坚持练习倒立瓶子的技巧。
最后,她成功做到每次都“立而不倒”的境界,扬眉吐气了一回,并且在后来几个暑假的比拼里完胜欧麦、欧泊和谢拉三人。
再后来……
一是因他们渐渐长大了,觉得这种游戏有点小幼稚。
二是因“F and R“的风潮已经过去,学校里又兴起新的玩意儿,不流行了。
三是因许知鱼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对于三人而言,属于碾压式的降维打击。
后来,玩着玩着,就觉得没意思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争胜心,每个人都不想成为输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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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的眼直视少年的眼,“敢不敢赌,最后会是我赢?”
“现在就盖棺定论,恐怕为时过早。”
许应年不客气地夺过她手中的矿泉水瓶。
少年的胜负欲被她的言论激起,似乎早已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觉得幼稚的话。
“谁先开始?”许应年问。
两人的竞赛场地,由窨井盖挪到一旁地势平坦的沥青路。
许知鱼娴熟地拧开瓶盖,“看天意。你下我上还是你上我下?”
许应年面上红晕初显,一直蔓延到脖颈,没入被羽绒服遮掩的锁骨才消失不见,“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许知鱼狐疑地盯了少年一瞬,亮出新拨开的瓶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前后翻转。
“你想瓶盖的上边的一面代表你,还是瓶盖下边的一面代表你?我们在正式开始前,都习惯通过抛瓶盖定出先手,三局两胜。”
“上。”许应年的回答快速而决绝。
“行,你抛吧。”
许知鱼将瓶盖放到他手中。
第一局,许应年抛。
瓶盖朝下,许知鱼胜。
第二局,许知鱼抛。
瓶盖朝下,许知鱼胜。
第三局,许知鱼不获而胜。
许知鱼面带得意之色,将瓶盖重新旋回矿泉水瓶上:“看,这就是天意。”
许应年:“……”
“开始了啊。”许知鱼一边说,一边将差不多三分之一满的水瓶,随意地往上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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