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带着官兵前来支援,除了带头的那几个,剩下的流寇全都选择缴械投降。
官兵、谢家,无论哪个他们都惹不起。
局面瞬间发生反转。
被五花大绑扔在院子里的人成了绑匪。
谢览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他仍穿着官服,踏步前来,冷然的目光掠过倒在地上流泪的涂香茗,脚步不停地站到老夫人面前:“令颐来迟,祖母可有被贼人所伤?”
老夫人由禅音搀扶着站起来,她目露狠戾的看向那伙贼寇,对谢览说道:“怎么回事?这伙人打哪来的。”
谢览的眼里带着三分凉薄和轻蔑,这是他罕见的外露情绪:“几个流窜的逃兵,我刚下值就接到了消息,陛下命我前来平乱。”
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仍在惊魂不定的香茗:“派人送香茗回去,晚上找几个人在门口守着,这丫头吓得不轻。”
谢览应下,径直走到香茗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站着,目光定在她披在身上的烟罗紫外衫。
放狠话、偷袭人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害怕?
胆子这么大,吓吓才知道长记性。
“起来,送你回去。”顾览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香茗如梦初醒,慌乱的用手背拭去脸上的血痕。
顾览看到水红色的血滴在烟罗紫上浸出一小片云彩。这两种艳丽的颜色掺杂在一起,尤为难看。
但更艳丽的是她的脸庞。
涂香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里的泪痕还未完全消散:“姐夫,幸好你来了,否则...香茗可能就要命丧在此了。”
又在演戏。
顾览冷冷一晒,瞥了眼松萝:“还不把二小姐扶起来。”
语气很冷,脸更是阴沉的吓人,他好像生气了,是因为这些差点伤到老夫人的流寇吗?
松萝连忙把跌坐在地上的涂香茗搀扶起来,她脚崴的厉害,只能在松萝的搀扶下缓步前进。
顾览无言的走在她的身侧,任由月光把影子拉长。
到了厢房,顾览大手一展,推开房门,露出里面简朴的陈设。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她看清顾览手上的伤痕,巴掌长的裂口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痕迹,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
她顾不上脚痛,急忙抓住他的大掌,指甲又一次的蹭过他的掌心。
但这次真的是无意,她的目的在手背的伤口上。
涂香茗满目担忧,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心疼人的姿态:“姐夫,你的手..是被弓箭擦伤了吗?都怪香茗,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受伤了。我带的有上好的金疮药,让我做些报答姐夫的事罢。”
娇艳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
谢览微不可查的动下眉毛,淡声吐出一个字:“好。”
他竟然愿意跟自己单独相处?涂香茗的欣喜溢于言表,眉眼弯弯,唇边的两只梨涡也藏不住的跑出来。
远离谢家,孤男寡女,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谢览笔直的坐在桌子边,涂香茗跟他保持一臂的距离,坐在他的身侧,桌子下面,烟罗紫的裙摆扫过漆黑的鞋面,他们坐的有些近了。
香茗为他斟满一杯水,水底清澈,并不见任何茶叶的痕迹。
她不是一向拿茶当水喝吗。
似乎是看出他的所想,涂香茗弯弯的唇角变得有些平直,有点苦恼,掰着指头盘算的样子很天真:“凤凰单枞、大红袍,你都不喜欢,旁的那些,更不要再提。所以香茗知道了,姐夫不喜喝茶。”
又在揣摩他。
谢览拿起面前的杯子,轻抿一口,这才淡漠的看向她:“我并非不喜茶。”
涂香茗愣住,在心里咂摸过味儿,并非不喜茶,而是不喜她?
心口泛了下酸,香茗装作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朝里面喊道:“松萝,金疮药找到了吗?”
谢览的眼睛停留在她瘪了一下又迅速拉平的嘴角。
很委屈吗。
金疮药被松萝寻到,谢览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二人。
“你去打些水来,刚才那贼子的血溅在我的脸上,很不舒爽。”
“小姐先歇着,我这就去烧些热水。”
“好,出去把门带上,夜风很凉。”
谢览眼睁睁看着这扇门被合上,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只剩下围坐在桌前的两人。
涂香茗拿着金疮药,从怀里掏出一块月白色的帕子,帕子的角落绣着一片碧绿的茶叶。她把帕子贴在伤口上,轻轻柔柔的扫过,带走上面沾染的尘灰。
“都怪香茗。”她又用那种无比怜惜的语气为自己引罪。
帕子并非能带走所有尘埃,还有一些粘在伤口上。香茗看了眼还是冷坐着的顾览,暗自咬牙,攥紧手心。只见她附身低头,樱粉的嘴唇几乎要贴到那处伤口上,呼出的风带着茶香,扑在顾览的手背。
因着她俯身的动作,襦裙宽大的领子低低的垂着,露出半杯白腻,晃晃荡荡的几下,饱满、白嫩。
顾览只扫了一眼,就微眯着眼睛看向她的头顶,素发如瀑,一片朴素,是乖顺的姑娘家应有的打扮。
可她的举止,又哪里符合乖顺这个词。
她还在问:“疼吗,姐夫。”
“涂二小姐,我不是三岁孩童。”顾览冷然回答,忽而对她的行径有些烦躁。
他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句话让香茗感到尬然,她抿嘴笑笑,娇声答道:“香茗只是担心姐夫的伤势。”
呵,不到一寸长的擦伤,有何好担心的?这伤是被缰绳擦到的,她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顾览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意欲加快这个令他已然生烦的上药。
她轻拍着瓶身,土黄色的药粉落在伤口上,裂开的部分紧紧吸住,伤口之外的部分则是洒落在他手上。
涂香茗自然的再次低头,轻轻的吹掉散落的粉尘。
顾览却不再动,没人比他清楚,如果低头再去看她的动作,会看到什么景色。
药上好了,涂香茗撑着桌子站起来,执意要送他出去。因着脚上受伤,她动作有些踉跄,看上去心酸至极,即使是再狠心的人也会搀扶这位姑娘一把。
但顾览岿然不动,稳坐的样子像极了寺庙里供奉的佛像。
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让香茗心里发急,想到常威侯那张脸,她便什么都不顾上了。干脆任由自己摇晃的身子跌落,倒下的方向是顾览的怀里。
她如愿以偿的跌到顾览的腿上,屁股紧挨着他的双膝,有点硬和磨,但更多的是紧张和羞怯。双臂下意识的垂在顾览身前,白玉般的脖子通体发粉,眼睫不自在的乱转,像只晕头转向的蝴蝶。她嗅到顾览身上的冷松香,离得近的,只觉得凉的吓人。
顾览一动未动,垂下眼睛,面无波澜的看着她越界的行径。被他盯着看,任何人都会不自觉的想要逃避。
涂香茗所有鼓起的勇气都被击溃,她迈着脚尖,想要离开顾览的双腿:“对不住,姐夫,对不住,香茗不是有意的。”
受伤的脚使不上力气,她只能双手撑在顾览的腿上,以此作为支撑,费力从他身上下来。眼睛只顾着羞怯,一双柔夷在他结实坚硬的大腿上乱抓,绯红的官服被抓出许多褶皱。如同即将沉底的小船,在海面上四处摇晃。恰在此时,不动如山的男人终于有了行动。
那双一箭射穿贼寇的大手紧紧握住香茗的腰际,在烟罗紫的衣衫上掐出最细的弧度。
小船不再摇晃。
涂香茗有一瞬间的讶然,莫非顾览他...
她不再挣扎着要下去,而是慢慢的,挪移着屁股坐稳在他腿上。
从远处看,娇小羞怯的女子和高大清冷的男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十分风流。
涂香茗的声音变了调,用鼻子发出一道气音,她怯怯的叫着:“姐夫...”
顾览垂眸,伸手触及她的侧脸,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和粗粝的弓箭不同,她脸上的每寸肌肤都很滑嫩,像极了幼时偷吃的奶豆腐。
口感细腻,但,不被允许。
女子脸上的表情完全的落入他的眼底。含羞带怯、紧张无措、亦或是如释重负。
谢览完全不在乎,他说话的音调没有任何变化:“涂二小姐,这是第三次。”
说罢,甩开她的下巴,掐腰把她放在地上,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旖旎。
涂香茗愣在原地,腰间隐隐作痛,她仍不死心,在顾览出门前问出最后一句:“什么第三次,香茗听不明白。”
顾览脚步未停,声音如同冬日的雪,带着霜气和冷冽。
“第三次,你在我面前穿绛紫色的衣物。”
第三次,你明目张胆的勾引我。
背着的身影遮去他眼底涌动着的暗流。
然,事不过三。
他又回到那群流寇之中,此时他们被全部绑在寺庙里的空地。
鸣泉前来汇报:“主子,带头的那几个在西边单独看管。”
顾览微微颔首,朝着西边而去。
被顾览射伤的那个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涩,箭矢横穿在掌心,看上去尤为吓人。
顾览站在他面前,夜色遮住他脸上的表情,他准确无误的叫出那人的名字:“刘章。北越军十七营下士。”
刘章抬头瞧着他,冷然一笑,想到今日种种,不由得一阵嘲讽:“谢家主真是好算计,用你祖母的性命来谋取陛下的信任,你说他们知道你这神仙似的皮囊下藏的是一颗恶毒心吗?”
援兵来的这么及时,他就不信顾览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可他却隐在暗处,冷静的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顾览并未出声,仍用沉沉的目光看向他:“是谁协助你一路逃到上京的?”
刘章不答反问:“你那个貌美如花的妻妹知道她的好姐夫是个冷血的怪物吗?”
“常威侯,还是左相。”
“你在她的厢房待了那么久,莫不是跟她有私?”
说到这里,刘章露出揶揄又下流的笑容,让人看了想要作呕。
顾览上前几步,半蹲下来,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他。
刘章以为他要跟自己谈判。
但在他未反应过来之时,眼前的谢览动作狠戾的拔出那根箭矢,然后抓着滴血的箭狠狠的刺向他的心脏。
一击毙命。
喷涌而出的血打在他的衣衫上,跟绯红的官服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顾览面色如常的站起来,抚平刚才被抓乱的下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哦,原来是陛下。”
他的声音很轻,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只是得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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