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认真严肃的吩咐辛夷“别再把妓子两字挂在嘴上了。”
辛夷疑惑地点头称是,起身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谢安宁“这是早些时候宫里传过来的圣旨,先前小姐正在昏睡着,幸好传旨的公公也没说什么,领了打赏便离开了。”
谢安宁打开明黄色的圣旨,舒展开来,果真如长公主所说是派遣谢安宁暗中调查平州灾民一事。又想起自家兄长前几月去了平州边城想着先递封信过去问问平州的情况,便吩咐辛夷去去纸笔。
辛夷却没动,似是猜到了谢安宁要写信给谁,于是拦下谢安宁起身的动作“二小姐可是要给大公子写信?”
谢安宁疑惑点头,心里想着或许是辛夷心疼自己,想要代笔。
辛夷摆了摆手,开口“小姐就好生休息吧,公子的信刚到,说是粱州发生了暴动,虽说规模小,但是频发。为以防万一皇帝还是让公子过去看着了。今日信才到,想来公子前些时日便离开平州了。”
辛夷将谢安宁按回被窝,又为她掖了掖被角,哄小孩似的说“别担心了,万事还有将军和公子扛着呢。”
谢安宁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突然一把抓住辛夷掖被角的手“粱州频发暴动?粱州,我记得长公主的母亲便是粱州人。”
“嗯?怎么了?皇帝便是粱州起家的,长公主倒是自小在京城中长大的。”辛夷搞不懂谢安宁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只得小心地抽出自己被紧握的手。
谢安宁一个鲤鱼打挺瞬间掀开被子起身走至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向着愣在一边的辛夷吩咐道“纸笔,要快。”
见谢安宁声色如此严肃,辛夷也不敢耽搁,立马取了纸笔回来搁在桌上,又站在一侧为谢安宁磨墨。
“如今叶府不安,皇帝虎视眈眈。我虽不知这事有何不妥,但万事小心为上,让兄长提防一下长公主的人,切记不可小觑这些暴动之人,安心蛰伏,试着调查背后的原由。”谢安宁给辛夷解释道,辛夷虽是祖母的人,但如今的确在自己手下做事,用人不疑这个道理,谢安宁懂得。
这边谢安宁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感想,那边辛夷一边磨墨一边开口“对了,将军说,他向皇帝请求回城郊云归山养老之事,皇上已经同意了,大约后日便出发了。”
“这么快。”虽是早有预料之事,谢安宁还是觉得此事有些匆忙。“那人手那边怎么安排的?”
辛夷放下墨条,坐在了另一侧“也不算快了,人手方面将军说,不必担心,他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可以了,山上有一老道,原是他少年时的好友。”辛夷将脸凑近谢安宁,认真开口“而且啊,小姐您明日就得出发去平州了。”
谢安宁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被蒙上了黑云,太阳微弱的光芒试图冲破牢笼,风乍起,卷起枯叶窸窣作响,不远处也传来沉闷的雷声。
谢安宁将信折好交给辛夷,辛夷伸手那时却见谢安宁捏紧了信,只听她嘱咐道“京中恐要落雨,你抓紧将信交予驿站且多给些银两,回来时去铺子里包些点心来。”说完,手松开。
辛夷将信藏于袖口,正行至门口,却听见谢安宁在身后唤她,辛夷回头,见谢安宁正冲着她招手。
“你为我收拾行李时,派人为鹤云也准备一份,他同我一道去平州。”
闻言辛夷倒着急了,她快步走至谢安宁跟前,不解地问“小姐,你明知他是长公主的人,为何还要将他带去平州?”
谢安宁看着辛夷虽比自己还年长一些,平时在外也是一副稳重自持的样子,每当自己遇见什么时候他倒是先沉不住气。
谢安宁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辛夷的脸颊“我知道呀,可是留着他在京城也不知晓他要干什么呢,既然不能送回公主府不如跟我一起走,也好看着他。”
辛夷从谢安宁的手中挣扎出来,坐在谢安宁身边“二小姐,那你一个人可得好好照顾自己,您放心,圣旨一下来我就吩咐下去了,什么衣物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还有碎银和银票都备下了…”
见辛夷的话头止不住了,谢安宁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辛夷的嘴“你不同我去啊?”
辛夷抓住谢安宁捂住自己的手,摇摇头“我是想跟着小姐的,但是京城中的生意没法交差啊。原本我以为小姐就是会待在京城老老实实学做生意,没想到叶家这般凶险。”
她又举起右手,小拇指抵在大拇指上认真发誓“下次小姐回来,必定会多一个新帮手。”随后是咧出自豪的笑容。
“好。”谢安宁笑得春意黯然的辛夷,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视线瞥见窗外依旧黑沉沉的天空,这才起身拉着辛夷的胳膊将辛夷拉起来催促道“去吧,去吧,先去把信交出去,不然可要下雨咯。”
“保证完成任务。”辛夷一脸正经地开着玩笑,然后才离开。
谢安宁看着雕花木窗外的黑云,“轰”一声闷雷将谢安宁吓得不轻。
京城地界到如今的九月很少下雨,而距离京城八百里外的平州正经历这着百年难遇的大雨。
雷鸣阵阵,黑云压城,一道道闪电撕裂着天空,给予这难得的甘霖最独一无二的狂欢,狂风乱卷,如同末日来袭。
谢安宁关了窗,喃喃自语道“今夜恐有一场大雨。”
入夜,果真下了一夜的大雨,第二天一大早,天却晴了。
睡意正浓的谢安宁就在这猝不及防之下被送进了马车里。因着是去暗访所以马车也并不华贵,从马车的用料到雕花手艺都算不得上层,若是说这马车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大。虽大也不过是一马牵引,算不得逾矩。
谢安宁本想自个骑马的,可辛夷千叮咛万嘱咐胳膊上的伤至少还要再养一个月,谢安宁拧不过只得老老实实的坐轿。于是,谢安宁、鹤云还有一名赶车的马夫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上路了。
未曾想,马车不过刚到正阳门便停了下来。
鹤云身份本就尴尬,若是露面说不定要再起波澜,所以谢安宁想都没想便掀开帘子,打量着来人。
谢珩骑着一匹纯色白马,银白的衣袍盖住孱弱的身躯,搭配米灰色的外衫让人不致于显得单薄,散落的长发仅用白色发带简单束起,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他高坐在马上,手握着缰绳,眉目舒张,面色柔和,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露出细小的汗珠。他笑着,任由谢安宁打量。
谢安宁许是恍过神来,赶忙开口用以掩饰尴尬“五殿下怎么来了?”
“去梓州,想着方向同二小姐一致就想来借个马车。”
谢安宁有时真的很佩服谢珩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平州往北走梓州在南边,哪里来的顺路,只怕谢珩是想要绕地球一圈。未等谢安宁出声拒绝,谢珩却翻身下马,直奔谢安宁的马车而来。
谢安宁被逼得连忙后退。而谢珩掀开轿帘一看,却愣住了,手半停在空中,嘴角上的笑意凝固在脸颊,眉头皱起,望着谢安宁,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原来二小姐这么早出城,是因为金屋里藏了俊俏小郎君啊。”
闻言谢安宁又往鹤云的身边靠了靠,身子微微向前倾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些,谢安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谢珩,眉毛微簇“怎么?五殿下也想同我们一道?”说完,还假装含情脉脉地侧身看着鹤云。
任由谢安宁如何,鹤云倒是无动于衷,一双幽邃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谢珩也不恼,长腿一迈便上来马车,他把谢安宁和鹤云两人扒开,硬生生地坐在两人之间,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谢安宁,答道“那孤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接着高声对轿子外的马夫喊到“出发。”最后一脸严肃地看着谢安宁,认真说道“你们家马夫真不礼貌。怎么都不给个回应。”
被生生挤到右边的谢安宁,一边扶着轿子的窗沿谨防跌倒,一边无奈地对马夫说道“出发。”马车这才晃晃悠悠的起步。
谢安宁挤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微微挪动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向谢珩开口“叶府的马夫,当然是听我的。而且,他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谢珩眼睛睁得老大,夸张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另一只手指着鹤云惊讶地说“他,也是哑巴?”
谢安宁气极反笑,她怎么从前没发现谢珩私底下这么搞笑,正准备出声解释时却听见了鹤云的声音。
“不是。”
这两字简单明了。谢珩收了指向鹤云的手,更加夸张的双手捂住嘴巴,望着谢安宁的眼睛里透着不可思议“他竟然会讲话。”
谢安宁终于忍不住了,贴近谢珩在他耳边低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娘。”
带着人体独特体温的声音,如同矫健的长蛇钻入谢珩的耳朵,闻言他嘴角抽了抽,双手掩饰尴尬似的轻抚衣裳的尘埃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见谢珩恢复如初,谢安宁放下心来,果然自己还是习惯这个高高在上的谢珩,而不是搞笑男谢珩。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谢珩的肩膀“你马不要了?怎么好的马不要了?”
“府中会有人来接应。”谢珩语气淡然,他一开始就打算先去平州,同谢安宁一路也不过是另有所求,自然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哦。”谢安宁又想起一件事,八卦的眼神看着谢珩,鼓足勇气一般问出了隐藏在心里许久的困惑“五殿下为何总穿着白衣。”有点装…当然后面那句话谢安宁还是不敢说出口,自己还是想好好护住自己的命的。
“咳咳。”谢珩假装轻咳,然后靠向谢安宁那边,一手支撑着自己的声音,薄唇微启,声音冷冷轻轻却如海妖般呢喃“如此这般,显得自己软弱不能自理,不过是想让二小姐为我多多心疼罢了。”说完,还一手捂住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
谢安宁嘴角一抽,昨夜的饭差点保不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没事问这个干嘛,谢安宁表示心累,索性闭了眼假寐靠在一边。
黑暗里,谢安宁听见谢珩依旧的清冷却没有一丝逾越的声音“谢安宁,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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