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除夕祸事

终是白发老人先开了口,他声音和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与他的容貌有些不符。

定睛望去,发现那人竟是皇帝!

皇帝抬着头,那双眼睛没有了先前的刚健,似乎是病痛所带来的浑浊。

皇帝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杯茶,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举起“朕怕是活不过开春了。子期,这次你非死不可了。”

叶子期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言论,又仔细琢磨开来,这似乎向来是他的形式做派。

“叶家,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叶子期苍白地解释着,今日除夕,他并不想安宁回来时看见自己的尸体。

前几日两人还有通信,她说定会在除夕的烟花燃放前赶到云归山接自己的。

皇帝却是轻轻点头“朕知晓。”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锐利。

那副颓然在一瞬间消散,让人恍然他是一国之君,他是不可一世的皇!

“从前的叶家是没有谋逆之心,你叶子期是没有谋逆之心,可你的儿女呢?国师预言中的天命之女,可有你女儿的一份!”

叶子期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脸上的错愕丝毫不加掩饰,皇帝来时便说了这预言一事,问他什么看法。

叶子期只觉得荒谬,实在是无稽之谈。堂堂一国之君,既然相信一个老道的话。

“你知道的,我的皇位也来自国师的预言。”皇帝的语气软了下来,似乎并不想对自己这个昔日的同伴太过苛责。

“若是我不从呢?”叶子期挑眉,看着皇帝那张虚伪的嘴脸不免冷了几分,他是念着昔日的情分才忍气吞声。

皇帝嗤笑,似乎没想到叶子期如今到了这个年龄还这样嚷着打打杀杀,倒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皇帝抬眸看着叶子期,那双眼睛也变得清明,独属于帝王的王霸之气四溢“叶、谢两家数百口人命,叶子期,你敢反抗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冷冷地撇下这句话,将叶子期轻易地定了生死。

皇帝心中当然知晓叶子期定然不会造反,可是他天命不永,自然要为下一任的储君扫清一切威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谢尧!你忘了自己为何要当皇帝了?”叶子期难得地情绪激动,指着皇帝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大胆!竟敢直呼皇帝名讳?”皇帝身边的侍卫立马抽出长剑,直待皇帝一声令下便出手。

皇帝却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叶子期的话,他直视叶子期愤怒的眼睛,心中却是问心无愧,他挺直身子,淡淡开口。

“前朝帝王残暴,嗜血好色,百姓苦不堪言。朕远在梁州,身为谢家血脉也过着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时起义军奋起,于是邀伙反抗,天不负苦心人,朕成功登上帝位。朕有些手段是严苛了些,可天下百姓日子也好了,虽朕算不得什么千古明君,可是也问心无愧!”

叶子期不语,因为他知晓皇帝的话并没有错,这些年来,天下百姓对于皇帝的评价总是功大于过的,除了在处理先前跟着他起义的那些人的这件事情上,皇帝也算的是仁慈了。

“所以,我非死不可了吗?”叶子期怅然若失,好似已经接受了一切,他叹了一口长气,又喃喃开口“也好,我也好去见逸儿了。”

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料定叶子期定不敢不从。

为了让叶子期放心,皇帝还是随口应答道“子期,你放心,朕定会照料好你和堂姐的孩子。”

说完,皇帝起了身,坐着软轿离开的这破观,而那黑衣人却留在原地,只见那人微微拱手,“得罪了,叶将军。”

待轿子离开道观,另一黑衣人却开了口“皇上,那叶小将军那边…?”

皇帝知晓他在问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懒散地开口“一切照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谢安宁终于到了京城。她看着云归山上微弱的灯光,心中似乎有些慌张。

她加快脚步,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去。

推开道观大门,只见叶子期跪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一柄长剑从背后刺入他高大的身躯,猩红的血顺着剑尖从胸口滴落在地,开出一朵朵烈焰的花。

谢安宁推门的手一愣,双眸睁大,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开始发软有些站不住脚,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谢安宁飞奔过去,大喊“父亲!”

她先是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见叶子期依旧没了呼吸,忽然一怔。谢安宁拼命用指甲嵌入自己手指,直到冒出血痕,谢安宁才冷静下来。

她不断地调整着呼吸,手抚上父亲的已经冰冷的躯体,寒意从指尖传来的一瞬间,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嘭”只听见天空之中传来巨响,绚丽的烟花照亮着漆黑的夜晚。

烟花之下,阖家欢庆时,谢安宁跪在自己父亲的身前,已经泣不成声。

白雪落在两人的身上,簌簌的雪花也掩盖不住谢安宁的悲伤。

过了许久,谢安宁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再抬眸,眼睛里的狠戾之色也掩饰不住。

谢安宁扶着膝盖起身,她跛着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有那柄剑,没入胸膛。

正当谢安宁思索时,却见一男子惊呼,急促而焦灼。

“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

谢安宁听出这是叶时川身边副将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开口“兄长如今在哪?”

龚副将看着倒地的叶子期,和神情不对劲的谢安宁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如今屋漏偏逢连夜雨,龚汉林也顾不上什么了。

“叶小将军,他失踪了!”

“什么!”

谢安宁不可置信地看着龚汉林,不敢相信这话,叶时川说了晚几日再回京城,让谢安宁不必担心梓州之事。

谢安宁一把抓住龚副将的手臂,赶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龚副将被谢安宁的眼神吓到,他也算是与谢安宁熟识却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他不敢耽误,连忙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二小姐离开不久后,叶小将军就收到了一封信,说是从前在幽州探子发来消息,说幽州边境恐有变数,让将军赶紧过去,将军放心不下梓州,便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情无法决断就去来找您。待小将军离开不久,却又有信来,说幽州久不见将军,问将军何时出发。随后,我同那边通了消息,确定了叶小将军失踪了。”

谢安宁听完了一切,大概有了头绪。

她抬头看着天上燃放的烟花,久久没有说话。

待烟花燃尽,谢安宁这才开口。“汉林,你将我父亲的尸身收敛好,将他埋在后山便好,不必立碑,留个印记今后寻得到就行。”

随后,谢安宁低头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补充道。

“我稍后给你一封信,你将信送去花满楼怜玉处,她知晓如何行事。我先前往幽州看看发生了什么,待你做完了一切便启程前往幽州与我会合。”

待龚汉林点头,谢安宁便进了里屋开始提笔写信,这信一份会交予谢秋渺让她帮忙探探叶时川的消息,一份会送去神医谷以防后患。

谢安宁仔细看过叶子期身上的那柄剑,料定此事定是皇帝动的手,她写信给谢秋渺只是还想证实此事罢了。

做完这一切,谢安宁再次来到父亲的尸身处,她将脑袋靠近那胸膛,却没了从前活跃的心跳。

“父亲,我会报仇的。”

谢安宁留下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回头。

马儿疾驰,将雪踏入泥土,都说是瑞雪,可这一年,谢安宁身边空无一人。

谢安宁跑死了两匹马,日夜不停,终于在第七日到了幽州。

幽州的刺史依旧是两年前的那位,也是谢安宁的老熟人成守。自叶子期回京,皇帝便升了叶子期原本的副将方源伟替了他的位置。

因着是熟人,谢安宁顺利地进了城。

成守看着来人,似乎还是不死心,皱着眉发问“时川没来吗?”

谢安宁因着长时间没有睡觉,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梓州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我先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成守点头,却坚持说“还是让时川过来吧,幽州边境恐怕要再起战事啊。”

“怎么?成伯伯不相信我的实力?”谢安宁惊叹于边境之危急,又不想大家都这样紧张,便开口想让气氛缓和些。

成守摆摆手,赶忙解释道“我哪有不相信安宁你这小丫头的实力啊,我是怕让你上了战场,你父亲指不定就马上拿着剑来砍我了。对了,你父亲近日身体如何?”

面对成守的询问,谢安宁心下一紧,却也不敢透露半句父亲的死讯,便打着精神敷衍道“我父亲身子一切都好,倒是成伯伯好似瘦了些。”

成守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叹息道“幽州越发不安定,我这是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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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陆何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