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伟处理料草失火一事闹到了后半夜,谢安宁因着不好露面,便先行回了营帐了。
而那边谋划一切的任平生却独自一人坐在大帐里。
一人冲进帐里,单膝跪下,禀告道。
“殿下,那边已经把火灭了,但是我们的人动作很快,粮草应该已经烧光了。”
“嗯。”任平生轻发出声音,连眼神也未给半分。
那人见殿下没有反应也识趣地退下了。
任平生对那场火丝毫没有兴趣,反倒是一直想着谢安宁,那双眼睛,他绝不可能认错。
大帐里的灯火燃了一夜,次日一早,谢安宁只听见外边吵吵嚷嚷。
谢安宁一出营帐外面的人便噤了声,却不耽误用眼神瞥向她。在场之人虽只有几人知晓她的身份,可那面具可是许多人认得的。
“找我何事?”谢安宁有些不耐烦,语气也不好。
见谢安宁如此敷衍的态度,有人便不爽了,其中一人竟直接指着谢安宁“说,你是不是北辰那边的奸细,烧了我们的粮草?”
谢安宁好奇地看着说话那人,一双含霜的眼睛叫人害怕“怎么?你空口白牙血口翻张便想定了我的罪?”
那人被谢安宁看得心里一怵可是依旧嘴硬“我们大家都知道了,你是叶将军的女儿,你来这幽州是逃命来的。”
“哦?”谢安宁依旧不慌不忙,却反问道“怎么?你亲眼看见我家造反了?还是亲眼看见我放的火?”
“我…我…”那人我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话来。
见那人不语,谢安宁指着人群开口,“那你们呢?可看见了?”
众人没了声息,却还是有人小声嘀咕“可是,皇帝都说了你们叛国了。”
谢安宁冷笑,“皇帝昭告天下定了我的罪吗?”
皇帝自然没有,不然怎么会只是送一些私密的信件,含糊其词地说着叶家的罪过,况且谢秋渺还在京城她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们只看见了我昨日杀了多少个敌人!看了我如何浴血奋战的!不过一夜,你们就要诬蔑我是叛国吗?”
谢安宁的话掷地有声,一时之间,无人敢吱声。
“可是,你一来了,火便烧了起来。”有人出声,又动摇了大家的想法。
谢安宁与远处的方源伟对视一眼,话音一转,这才开口“嗯…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话音刚落,方源伟就将那人扣了起来。“就你闹得最欢!煽风点火是什么个意思?”
方源伟昨日就知晓了信件的事情,他自然是相信叶家的。谢安宁怀疑粮草起火一事绝不是偶然,又想着这件事情瞒着终究是祸患,便与方源伟商量着上演了这一出戏。
果然,真正的北辰奸细露出了马脚。
谢安宁取下脸上的面具高举,眼神扫过面对着自己的一个个面孔,高喊。
“我知晓,大家认识这个面具的主人,可是他死了!他的儿子也不知在哪,可是一切绝不是因为叛国!我知道,你们跟着我父兄保卫幽州多年,有些叔伯还是看着我和兄长长大的。我也知晓,我的性命不足以担保此事,那我拿我亡父发誓,叶家绝不做叛国贼!”
说完,谢安宁解下发带,乌黑柔亮的头发散开。谢安宁抓起一把头发用腰间的□□割下。
“若我叛国,拿我的头颅赎罪!”
“誓死追随谢将军!”方源伟第一个下跪拜倒在谢安宁脚下,他抬眸看着那个女子,与她父亲有着五分相似的人。
要知道,世界上是有不需要缘由的信任的,而他,方源伟,用从前十多年的相随掏出真心相信他的女儿!
“誓死追随谢将军!”
“誓死追随谢将军!”
“誓死追随谢将军!”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
如今在幽州的驻军本就是原来的那些人,虽先前被叶将军带走一些,可是大多数都是老相识。
他们知晓叶将军的人品,对那些所谓的风言风语虽有一些怀疑,但心中却是不敢相信的,誓死追随谢将军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
谢安宁看着那些跪下的士兵,想起自己的父兄,他们也曾被人尊敬、追随,可是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倒在了自己人的算计里。
何其可悲。
方源伟的手段了得,不多时便从那人的嘴里撬出了话来,果然是北辰那边的人动的手脚。
“如今剩下的粮食最多可以让大军撑过半月。”成守双手一摊,焦灼得在屋子转圈圈。
“请朝廷调粮食,需要多久?”谢安宁想了想接着补充道“若是利用谢家的商队,是不是能快些?”
“谢家的商队是快些,可是年前粮食大多送去给梓州救灾了。如今冬日存粱不多,还要留着春日播种。朝廷那边要二十日,可是…”成守想说些什么,当时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什么?”方源伟武将出身,是最受不了成守话说一半的。
成守看了谢安宁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地喝着茶,小心翼翼地开口。
“京城夺嫡之事风雨欲来,二公主说离京前要将太子之位给六殿下。皇帝被气得倒下了。”
“这倒是有趣,京城这样乱,不知道还能不能顾上幽州。”谢安宁嘴上说着有趣,可是面上似乎不见有趣的表情。
“且先上报吧,同时问各州县借粮,做两手准备。”方源伟最终拍了板,定了主意。
北辰那边再没了动静,似乎笃定了幽州的粮草会来不及。
“殿下,你派奴才去找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可是我们安插在幽州那边的细作都被处理了。”
“无碍。”任平生一边看着手下人收集到的消息,一边摆手示意他退下。
偌大的营帐里,只有他一人和燃烧着的火炉。
不出任平生所料,诬陷嫁祸一条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手段。
“若你我联手,何愁天下呢?”任平生随意地将纸丢进火炉,只余下这样捉摸不透的一句话和奄奄一息的灰烬。
京城里,死气沉沉的一片。
皇帝除夕夜当场晕倒,醒来后皇帝的第一件事是将皇太女谢秋渺禁足,他本想直接杀了他,可他却不愿背上杀死自己亲女儿的罪名,于是只想着将他禁足等事情稍作平息再暗中处理。
只是皇帝没想到,今日的寝殿里,出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若无传召和危急时刻暗卫一般是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询他的任务进度。
皇帝只是微微抬眼,有气无力地开口“那只偷跑出去老鼠处理好没有啊?”
影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低垂着眸子,下跪的姿势保持不变,只有喉结处的滚动昭告着他的紧张。
“处理好了。”头一次,影面对自己这个主人撒了谎。
皇帝轻微点头,他的身子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那日的晕倒也不过是自己想要中断话题的伎俩而已,他也知晓了谢秋渺给自己吃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完全信任谢秋渺。
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提前处理好,皇帝这样想着,却见影还在原地跪着,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皇帝看着影,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影的头突然抬起,他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细微的颤抖“主人,我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你是孤儿,找不到父母,你是被遗弃的。”皇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并没有觉得这番话有什么不对。
影的身子一怔,虽然自己也曾经试图寻找过父母,可是听见这话时心中还是有一些难过,世间真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吗?
影的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将谢安宁给的东西,以及自己顺着这些线索查出的东西一齐交给了皇帝。
影对着皇帝重重地磕下一个头,他没有抬起头只闷声说了一句“皇上,我只求一个真相。”
皇帝接过那些东西,却随意地丢在了一旁,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你这是背叛救主?你可知晓有什么后果?”
“就算是死,我也求一个真相!”影抬起头直视皇帝,其实他手中的证据让他大差不差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件事的另一主人公的说法。
皇帝见状也不再兜圈子了,他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支撑着脑袋,整个人慵懒,语气却是冷峻的。
“你想听朕说什么?说你是朕的孩子?难道还想要朕同你道歉吗?”
影有一瞬间的晃神,嚷着“奴才不敢。”
皇帝冷笑一声不语,只挥手让影赶紧滚,可是影却依旧不为所动。
皇帝一扫袖子,捏起影先前递过来的那些东西一把丢在他的脸上,怒喝道“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所以,奴才是您的孩子吗?”影不顾自己的安危,头一次顶撞了他。
“当年那女子生了两个,你身子强健些便被我留了下来,另一个孩子身体孱弱便想着拿他的性命解决一下后宫的琐事,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活了下来。我本想扶持那孩子为珏儿铺路,没想到他是个不中用的。”
皇帝的这样一番话,惊得影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原来自己也是有父有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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