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司绮晴坐在沙发里,双腿抱住膝盖,指甲死死地抵在唇边。
李钊躺在床上,司绮晴怕他冷,多给他盖了两床被子,想去烧水,却不会用需要点火的煤气炉。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能用搜索出来的方法简单处理伤口,包扎得虽然难看,但勉强可以止血。
三分钟前,司绮晴将兰里的定位发给陈梁,对方回复个‘OK’就再无下文。
电话再也打不通,她只能等待着,希望李芙能早点回家。
哒,哒,哒......
时针与分钟交错而行,细微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内不断放大。
司绮晴接一盆冷水,翻箱倒柜地找出块像样的布,沾湿了,小心翼翼地为李钊擦拭额间的汗。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总有意无意地扫及他的唇,手不期然一颤,水珠瞬间沾染袖口。
有风吹过,屋外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
李钊的面颊在阳光中更显苍白,一动未动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傻瓜,混蛋。”
司绮晴搭在膝头的手攥拳,语速越快而声音越轻,“惹到个大麻烦,竟然还有心情睡觉。”咬唇,抬手轻戳他的脸,“你赶紧醒一醒,不然的话,我就去找司明海了。”
“这老家伙现在肯定非常生气,正愁没地方泻火呢。你不是很珍惜李芙嘛,你要再睡下去,她就没人依靠了。”
“所以快睁开眼睛。”
司绮晴将李钊冰凉的手揣入怀中,从指腹磨搓至掌心,又将其捧至唇边,喃喃道,“随便说句什么都好......”
话落,是许久的安静。
司绮晴垂眼看向盆中的血水,咬唇,蹭地站起来。儿时生病,母亲总会给她冲蜂蜜水。难受的时候吃些甜食,心里会舒坦许多。
她想,李钊现在一定很疼,必须要找些办法缓解他的痛苦。
蝉鸣在枝丫上鸣叫,屋内的脚步声停起又歇。
司绮晴在各个房间里东跑西转,终于从橱柜里泛出两只装有白颗粒的瓷罐。
盯着看老半天,又凑近去闻,依旧分不清哪个是盐和糖。
她伸手往其中一只里戳,沾了些颗粒放于唇间,攸地皱眉:“天啊,好咸。”脸拧成包子褶,忙拿起另外的罐子,嘟囔,“这里面应该是糖吧......”实在放不下心,还是尝了尝,待舌尖品味到甜,才缓而舒口气,“确实是糖。”
不会用煤气,只能借凉白开冲糖水。
司绮晴捏着筷子搅合半天,可糖粒仍懒懒地躺在杯底,始终化不了,水里也没有甜味。
她垂头瞧一眼时间,距离上次看表只过去两分钟。
忽而,传来叩门声。
司绮晴微怔,心跳失控般加快,放轻脚步向外走去,屏住呼吸,正要凑近缝隙向外开。
‘咚咚—’
对方再次敲门,继而传来冷漠的女声:“司绮晴,开门。”
陈妍?
司绮晴眯起眼朝外瞧,眸间印出陈妍面无表情的脸,讶然:“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妍:“陈梁给我的地址,说你现在需要帮助。”取下肩头的药箱,抬眼时一怔,“受伤了?”
司绮晴看向布满血迹的裙衫,忙将她往房间里拉:“我没事,病人在屋里面。”
陈妍望向周围:“我没想到你会躲在乡下。”
“形势所迫嘛。”
司绮晴摊手,“我甩开了追捕的车,司明海短时间内找不到我。”小心翼翼地掀开李钊的被子,问,“你快看看,他怎么样?”
李钊阖眸躺在床上,右臂比左臂肿一圈,覆于胸口的纱布仍泛着红,颊边留有乌青,额角的伤口格外刺目。
陈妍:“他一个人带你逃跑的?”
司绮晴:“嗯。”
陈妍皱眉:“你们真是对疯子。”
陈妍在给李钊做基本的检查,司绮晴坐在旁边看,咬着唇,紧攥起手里的水杯:“他还好吗。”
“不好。”
“那怎么办?”
司绮晴急得皱眉,“他的妹妹没有回来,我又不能随便去医院。”
陈妍上药的手一顿:“这个人真的是你男朋友?”
司绮晴极快地别开脸,嘟囔:“是又怎样,你不满意吗。”
陈妍没再说话。
司绮晴看着她处理完李钊的伤口,从药箱里取出两盒抗生素:“陈医生,你真的好尽责。”
陈妍:“少拿我开玩笑。”点了点药盒,侧目,“这些药都是你经常吃的,不用我再叮嘱了吧。”
司绮晴反坐着木椅,双手抱住椅子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
陈妍洗净手:“病人醒来后,还是要去医院。短期内不能碰水,多卧床休息。”
司绮晴见她去拿药箱,稍许抿唇,轻声问:“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陈妍:“?”
司绮晴磨搓着衣袖,仰起脸笑:“不着急的话,能再帮我一个忙嘛。”
陈妍的目光从她蓬乱的发丝扫至沾血的裙摆,眉心微蹙,却是别开脸,轻叹:“你想做什么。”
厨房内,未关紧的龙头仍在哒哒地滴着水。
司绮晴扬手一指灶台:“这玩意怎么用?”
陈妍:“按住三秒,然后向左边转。”
司绮晴又去指墙头的热水器:“那这个呢?”
陈妍轻声说:“看见旁白的开关了吗,先按开。”抬手轻点铁皮箱,“这里还有两个软键,上是升温,下是降温。”
......
司绮晴拉着陈妍在屋内绕,电视机,空调,电磁炉,将能想到的电器使用方法都问清楚,逐一点头记在心里。
“啊,还有件事。”
司绮晴掏出钱,“陈梁的车上沾了血,需要送到洗车店。”
陈妍盯向她递来的纸币:“这是什么意思。”
司绮晴扯高唇角,指节轻搓过鼻尖,笑:“你说过咱们不做朋友,这是请你帮忙的酬金。”
这钱本来是她打算给李钊的奖励,没想到现在却起到了救命的作用。钱能封口又能予以回报,果真是最好用的道具。
司绮晴生怕陈妍不接,忙将信封往她怀里塞:“陈医生,你收好。”
陈妍的眉头松开又皱起,半晌,从包内拿出手机:“号码。”
司绮晴微怔:“嗯?”
陈妍将手机往前一递,别开脸:“联系方式,给我。”
陈妍的下颚线紧绷,细眉微蹙着,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显出些窘迫。她的黑眼圈依旧很重,像是熬了半个月没睡觉,以往只感觉颓废,现在反倒显得有些可爱了。
司绮晴害怕她后悔,赶忙接过手机,不顾指尖处还沾了血,一个劲得往屏幕上戳:“你有事找我的时候就打这个号码,我这段时间都能接到。以后等我拿回手机,再将私人电话告诉你。备注千万别改,司明海的狗鼻子灵,多半来联系你。”
陈妍看向姓名栏里的‘快递员’三个字,随及点于拨号键上。
叮铃铃—
李钊碎了屏的手机发出尖锐的响,司绮晴被吓到,见屏幕上跳出串陌生的数字,忙要将其挂断。
指尖尚未按下红键,通话已被先一步取消。
陈妍垂眼,将手机放回白色风衣的口袋:“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联系。”手一顿,又说,“还有,我不接晚间十一点后的电话。”
“嗯嗯。”
司绮晴一个劲地点头,“我保证不会忘。”
送陈妍出门,白色桑塔纳就停于院落。
司绮晴将车钥匙给她,她又将黄皮纸的信封推回来。
“我没有见过你。”
陈妍说,“东西自己收好。”
司绮晴捏紧信封,垂眼看向封皮上斑驳的血,笑:“陈妍,我们这回算朋友了吧。”
陈妍背过身,摆了摆手:“把你那身衣服换掉,别吓到路人。”
司绮晴抿唇笑,故作无事地回答:“啊啊,我知道啦。”
一阵嗡鸣声过去,陈妍开着车离开。
车轮在地面压出的长长辙印,一路往西南的方向去。
司绮晴扶额长舒口气,低头摆弄起挂在门边的锁:“李芙应该有钥匙,还是把门锁上比较好。”
回到屋里,她按照陈妍教的办法打着火,倒满一整壶的水却拎不动,仅能分批次慢慢去烧,像只搬家的蚂蚁般一次次地往瓶子里倒热水。
好不容易装满两只红水瓶,两条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
司绮晴用沾了糖水的棉签戳李钊的唇,一下比一下用力:“都怪你,否则我才不用干这些苦活。”皱眉,又放轻力道,“你跟我说一句话,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李钊似乎并打算与她和好,依旧在昏沉地睡着。他的伤口已被处理妥当,呼吸愈渐平稳,双颊也终于透出些血色。
司绮晴咬唇,放下水杯,提步向外走。
屋内很静,老式钟表发出哒哒的响。
裙衫早已被汗水与血沾湿,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动一下就难受。
司绮晴决定要洗个澡,身边却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
李芙内衣小,她实在穿不了,高中生的衣衫又不适合她的品味。
只能打开李钊的衣柜,翻来覆去地找,总算掏出件黑色短衫,凑近闻了闻,有阳光与柔顺剂的味道。
司绮晴将染血的裙衫丢进垃圾桶,提步踏入浴室,不多会,又踩着水雾走出来。
她拉扯衬衣的下摆,嘟囔:“这完全可以是条裙子嘛。”晃悠着两条白皙的腿,踢踏踏地向外走,手里还把玩着蝴蝶形状的胸针。
足尖刚踏入客厅,就听见开锁声。
她站住,转头往门的方向看:阴影逐渐地变小,光晕中踏入一只身穿运动鞋的脚。
“哥!”
李芙身穿蓝白条纹的校服,目光顺势朝前,怔住,“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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