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绮晴看着李芙,就像在看着她的三十万,微微眯眸,逐渐露出充满慈祥的笑。
李芙瞧向她,眼神却充满皆备,仿佛是在打量闯入巢穴的敌人。
“你好,小妹妹。”
司绮晴依靠在门柱旁,环抱着双臂,**的小腿前后交叠,稍许歪头,潮湿的发丝搭于颈边,“放学回来了嘛。”
李芙抓住书包带子的手直抖:“我哥呢。”
司绮晴朝屋内努努下巴:“正在屋里睡觉。”见李芙头也没回地往前冲,又笑眯眯地说,“啊,忘记告诉你。我和你哥私奔啦,你现在应该叫我声嫂......”
‘子’还没落地,李芙攸地驻足,垂在身侧的手直颤:“你把我哥怎么了......”嗓子哑了,声音中似带着哭腔。
司绮晴微怔,指节轻搓着鼻尖,张了张口,有些为难地说:“你也知道私奔不容易,邪恶的反派总会派人追杀,王子受伤是难免的事。”掩唇咳,摊手,“但是你也别担心,医生已经来过了,或许明天,不,今天傍晚就能醒。”
话落,听见细微的哭声。
李芙的肩膀抖动着,抬手抹眼泪:“要是,要是他醒不过来呢。”
司绮晴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踢弄着脚边的石子:“陈妍女士医术高超,应该没有这种可能。”
李芙依旧在哭,小小的身体抽泣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昏厥。
最后一颗糖已经吃完,司绮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舔了舔嘴唇,又拿出那只信封:“呐,买些零食吃吧。”
信封表面的血已经干枯,鲜艳的红转而暗沉的褐。
司绮晴尽力用拇指遮住痕迹,抽出十张纸币,笑眯眯地给她:“嫂子给你的红包。”
李芙没接,哭得更厉害了:“不要。”抹眼泪,抽搭着低下头,“我不要你,走开,把我的哥哥还回来......”
司绮晴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用力将钱币捏出褶皱:“不要拉倒。”哼地一声收回手,皱眉,“小孩,你哭再久也没用。”
李芙死死咬住嘴唇,站立良久也没再吭声。
司绮晴以为她总算乖乖听话了,清清嗓,抬手搭在她的肩膀:“直到错就好,现在回房间写作—”
‘啪!’
李芙打掉她的手:“你走开!”
司绮晴一愣。
李芙又举起书包砸她,扯着哭腔喊,“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这里也不欢迎你!”
‘哗啦’一阵响,书包里的课本散落满地。
司绮晴尚未缓过神,李芙已经奔至主卧,‘砰’的声关上了门。
“呜呜呜,哥哥,呜呜......”
隔着门,依旧能听见李芙声嘶力竭的哭声。
司绮晴抚摸着被拍红的手背,苦笑:“搞什么,现在的小孩真难哄。”蹲下,捡起散落在脚旁的书:“《飘》?高中就要读外国名著嘛。”
日头偏西,李芙始终没有从屋里出来。房子内静悄悄得,并未再听见哭声。
司绮晴缩在沙发里看书,翻两页,又抬眼望摆在墙头的钟。现在已经晚间七点半,得去看一看李钊的状况。可是......
她又想起李芙哭红的眼睛,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起身,走向主卧门前,扣两下门,半晌也没有回应。
她握住门把又松开,反复三次,才终于朝下转动,仅开一条缝隙,放轻动作朝屋里瞧。
李芙趴在床边,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仍死死攥住哥哥的手。她眼角的泪痕未干,肩膀时而抽动着,似乎仍在梦里哭泣
到底还是个孩子。
司绮的唇角不经意扬起笑,左右看了看,在旁的柜子上找到无用的软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去够,却只能碰着边角。她烦躁地轻啧,踮起脚,正要再往前一点。
恰时,似有风拂过脸侧。
指尖轻颤,再回过神,后背已靠在某个温暖的胸膛,飘荡的心却忽而安定。
司绮晴抚摸着搭在腰间的大手,指腹触及纱布的粗糙,轻声问:“不再多睡一会吗。”
“我以为你走了。”
李钊的声音带着颤,下颚埋在她的颈窝,“幸好,幸好......”
他没有再说下去,司绮晴却能明白他的意思,扬唇笑,轻蹭着他的发顶。
幸好,幸好,你还在这里。
打开客厅的灯,冷调的光随及照亮厅堂。
李钊瞧清楚她的背影,怔住:“你......”
司绮晴盘腿坐在沙发里,手臂垂在膝盖间,歪头喊:“李钊,我饿了。”见他愣愣地盯向自己,不觉拉扯着宽大的T恤,眯眼笑,“我没找到换洗的衣物,只能借你的来穿了。怎么样,不会介意吧。”
“不会。”
李钊的喉结滚了滚,轻声说,“我明天就去镇里给你买衣服。”打开冰箱查看,“要吃蛋炒饭吗。”
司绮晴瞥向李钊红肿的小臂,身体前倾:“可以啊。”从他手里接过鸡蛋,笑眯眯地说,“我最擅长打鸡蛋了。”
啪。
第一个,鸡蛋液糊了满手。
哒。
第二个,蛋液裹着破碎的壳全部躺在碗底。
司绮晴深呼吸,扯高唇角,努力稳住本就不多的耐心,要伸手去拿第三个蛋。
“我来吧。”
李钊拦住她。
司绮晴用力攥紧鸡蛋,笑呵呵地说:“我自己能行。”
......
垃圾桶内堆满蛋壳,才总算折腾出碗像样的蛋液。
司绮晴拍了拍手,骄傲地昂起头:“大功告成!”侧目望向李钊,挑眉问,“怎么样,本姑娘的本事还可以吧。”
李钊边用筷子挑出蛋液里细碎的壳,边点头称赞:“很好。”
司绮晴笑,再没有心情玩做饭的游戏,坐在桌旁,看着李钊做蛋炒饭。
点火,开油烟机。
李钊的右臂不方便,只能用左手握住锅铲,动作别扭地翻炒着米和蛋。烟气逐渐上涌,隐约能嗅见些食物的香味。他打开橱柜,径直拿起第二只瓷罐。
司绮晴托腮问:“你不怕放错糖和盐嘛。”
李钊轻声说:“颗粒小的是盐,看一眼就能知道。”
“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司绮晴慢悠悠地说,“我尝过味道才能区分呢。”见李钊的手一顿,杏眸微眯,“李钊,我给你冲了糖水。”想得到他的称赞,故意拖长音调,一字一顿地说,“你打算怎么回报我?”
李钊左手端着盘子,将鸡蛋最多的那份放在她面前:“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照顾你。”
司绮晴摊手:“就这样嘛。”
“嗯......”
李钊的耳尖泛红,裹着纱布的手攥拳,“我会保护你,帮你逃脱司明海。”
司绮晴努努唇,用勺子拨弄着鸡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李钊低下头,手背暴起青筋:“我会......”抿唇,脸越涨越红,“对你负责。”
司绮晴的唇角扬高又收拢,轻咳:“具体的呢。”
李钊将头埋得更低,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哈,哈哈。”
司绮晴笑,握住勺子的手一个劲地颤,“李钊,你可真是个傻家伙。”
李钊别扭地转头:“......我知道。”
司绮晴起身,踱步朝前走,手指拂过他胸膛的纱布,捧起他贴有敷料的脸:“你这个时候应该说,会给我买钻戒,买跑车,买高定的礼服。”
李钊眸子轻颤,咬牙:“我,不能哄骗你。”
“没人会在乎这些。”
司绮晴踮起脚,亲吻他的唇,“你应该学着说些甜言蜜语,才能够将女人留下来。”
李钊的身体一颤,嘴唇紧闭着,似是在抗拒她的话。
司绮晴更专心地吻,抬眼看向他绯红的耳尖,轻声问:“不想要吗。”
话落,没有回答。
司绮晴的手搭在李钊的胸膛,感受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勾唇,贴在他的耳边:“就把这当做你救我的奖励,好不好?”
嘴唇正要落于他的侧脸,恰时,身体却被猛地推开。
司绮晴愣住,笑容僵在唇角。
李钊颤抖的手仍握住她的肩膀,别开脸,声音是克制后的哑:“司绮晴,你别这样。”
窘迫,恼怒,像是被人当街扇了巴掌。
“我和你不是一类人,这里也不欢迎你!”
司绮晴又想起李芙的话,以及那双沾满泪水与羞恼的眼睛,被拍红的手背又感到疼痛,却习惯性扬唇笑,耸肩:“李钊,你是活菩萨嘛。”双臂环抱于胸前,指尖用力掐着臂膀,“还是你现在才想起来,我终究是个麻烦?”
“不是这样。”
李钊猛地松手,小臂抬起又落,终是悻然地垂在身侧,“我从没有这样想,也从来没有后悔。”
他收起拳击比赛时锋芒,也不见一敌二十时的嚣张,脑袋半垂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她的面前。
蛋炒饭不好吃,很硬,吞入腹中以后,连带着心都难受。
短甲在臂膀留下深深的掐痕,仍无法唤回理智。
司绮晴昂首,张了张口,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乎你的看法,反正事已至此,只要我被发现,你也就难逃干系。”
李钊像是颗被霜打的白菜,低下头,许久才吐出一句‘我知道’。
司绮晴别开脸:“今晚怎么睡。”
李钊提步走向主卧:“我现在去铺床。”
他的脚步声很沉,每一次抬腿都向踏在她的心上。喉间的话不断翻涌,像快要决堤的潮水,冲刷着要跃出唇齿。
“李钊。”
终于,司绮晴开口,望向他的背影,冷声说,“身体是我的武器,我有使用它的权利。”
脚步声停止,李钊稍许侧身,似乎正站在阴影里看她。
空气中浮荡着米饭与消毒水混杂的气味,像只冰冷的手掐住她的咽喉。
看不清李钊的表情,她无法做出相应的回应,又不甘心以笑应对,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比想象里更难熬。
僵持中,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再次响起。
司绮晴搭在臂弯的手握紧,硬是没打算先开口。
李钊打开卧房的夜灯,喉结滚了滚,在微光中笑着说:“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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