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绮晴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再往上看,恰好对上李芙惊讶的目光。
李芙瞪大眼,表情从震惊到委屈,嘴唇颤了颤,就欲回头喊:“哥—”
司绮晴忙捂住她的嘴,蹙眉,压低声音警告:“大半夜的,你喊什么。”
李芙瞪她,眼眶却有些湿,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讲不清楚,看了眼她,又去瞄她的手,示意她赶紧放开自己。
司绮晴眯眼笑:“小孩,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李芙:“呜,呜呜呜。”先放开我。
司绮晴顾自地念:“规则很简单,是的话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懂没有?”
李芙瞪圆眼睛看她,仿佛在以此表达愤怒。
司绮晴收住笑,屈起手指,说一个字敲一下她的脑袋:“听,懂,没,有?”
李芙躲也躲不了,只能一个劲地支吾,脸涨得通红,磨蹭半晌终于向邪恶势力低头:“呜呜呜。”听懂了。
司绮晴轻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还以为你会乖一点呢。”清清嗓,问,“郝姨在病房嘛。”
李芙摇头。
司绮晴紧接着又问:“李钊呢,睡觉没有?”
李芙稍作犹豫,毅然决然地点头。
司绮晴这才松了口气,杏眸微眯,一字一顿地说:“不许将我来医院的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李钊,知不知道。”
李芙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呜,呜呜,呜呜。”
司绮晴猜不出她的意思,稍许挪开掌心,给她留条能说话的缝。
李芙的唇颤了颤,眼里又撺起泪,“嫂,嫂子。”哽咽,颤颤巍巍地问,“你回来以后就不走了吧,你会留在我和哥哥的身边吧,你......”抹一把眼泪,断续地说,“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被蓝光浸染的走廊上,回荡着女孩抽噎的哭声。
如果此时有胆小的病患想要出门,大概会被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吧。
“行啦。”
司绮晴笑,重重地揉了把她的脑袋,“可别把你哥给吵醒了。”
李芙抽搭着,一个劲地抹眼泪。
司绮晴塞给她两百块钱:“买些零食吃吧,半个小时后再回来。”望向黑漆漆的街,忍不住叮嘱,“但也别跑太远啊,太晚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知道了。”
李芙哑着嗓子说,却不肯收她的钱,“你和我哥好好谈吧。”话落就转身,边擦眼角边向外走。
冷光中,李芙的肩膀内扣,脚步拖拖沓沓,身形看上去比之前更瘦小。
司绮晴目送她走进电梯,才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的门,抬眸一看,李钊果真已经睡着了。
她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小声嘟囔:“搞什么,人都睡着了还怎么聊天啊。”
有风吹过,卷起两侧的帘纱。现在虽然刚入秋,晚风依旧比前几日要凉。
司绮晴将窗户关好,把花束摆在李钊的床头。
她没学过园艺,也没有兴趣摆弄花花草草,只因为看见百合时就想到了李钊,所以才特意买过来放在病房里。
“店主说,鲜花会让人有好心情。”
司绮晴坐在床边,托腮看着李钊的睡颜,“我反正没多大感觉。但如果能让你高兴,也就证明她没撒谎吧。”稍许歪头,抬手,隔着月色轻抚他的眉眼,“怎么感觉瘦了呢,是医院的伙食不太好嘛......”
李钊安静地躺着,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司绮晴又看一眼手表:现在是23:01。
“我只能在这里呆半个小时,要不然再给你读两页书?”
司绮晴起身,想要去拿那本《中国古代史》,“郝姨不识字,李芙又要上学,应该很久都没有人给你念书了吧。”
辞典般厚的书就摆在李钊的枕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用枕头压住页脚,难道是在担忧有人会抢他的书?
搞什么。
这又不是多名贵的物件。
司绮晴咬唇,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力道,既要抽出书,又不愿惊扰李钊。
好不容易才将书拿到手,额间都扶起细密的汗,打开一看,却被密密麻麻的字冲得头昏。
书签呢,书签......
司绮晴翻来覆去地找书签,怎么也没找到,小声嘀咕:“奇怪,上次读到哪里了......”
“秦始皇统一六国。”
“我知道,但具体的—”
司绮晴愣住,僵硬地扭过脸,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话来。
微光中,李钊的面部线条更显朦胧,看向她,带着笑意地说:“司绮晴,我一直在等你。”
是在做梦吗?
司绮晴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去掐大腿,手又被他握住,喃喃问:“你,在等我?”抿唇,困惑地蹙眉,“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李钊垂眼:“嗯。”用力抓住她,低声说,“抱歉。我不应该骗你。但我实在忍不了,我真的......真的很想见你。”
啊,所以这的确是个陷阱。
李芙那怪异的表情早就说明了一切。
司绮晴跳进李钊设置的圈套里,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难过,甚至还有一点点莫名的欢喜。
她顺势倒在李钊的怀里,掌心抵住他的胸膛,稍许眯眸,极缓慢地反问:“你为什么想见我。”
李钊的喉结滚了滚,身体已经无法后退,垂眸望向她的眼睛,心脏在狂跳:“因为,我有话想对你说。”
唇与唇之间,隔着圆滚滚的亮,分明是床头的灯光,此刻却像两人间独有的月亮。
司绮晴贴近他,垂眼望向他的唇,眯眼笑,仿佛是身处月色的妖精:“说吧,我现在就想听。”
藏于身后的手颤抖一瞬,即刻就紧攥成拳,她照撑起完美的笑,不允许自己露怯半分。
他会说些什么呢。
司绮晴在李钊的心跳声中思考,脑海里闪过千千万万个念头,一时间又有些惶惑。
虽然连续半个月没有联系过异性,但毕竟逗笑哄人的功底还在,她刚才的表现应该算不错吧。起码李钊看起来没有生气,她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咳,那之后该怎么做呢。司绮晴越想越入神,如果李钊说讨厌她,她就趁机解释误会;如果李钊说不想见到她,她就声明自己是被李芙亲自认定的嫂子;如果—
“你还在意温思文吗”
忽而,听见李钊这样说。
司绮晴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什么?”
李钊稍许垂眼,侧脸在微光中显出些红:“我知道你爱他,我也曾想过将你强行留在身边......”声音愈轻,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可是我如果这样做,又和司明海有什么区别呢。”
李钊大概想放她走,可握住她腕部的手仍在用力。
司绮晴并不打算后退,自重逢至今,她已经等得太久,她想要知晓李钊深思熟虑的后果:“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钊抬眸,深棕的瞳孔中仅有她的影子:“我想......成为你能依靠的人。”
司绮晴杏眼微眯:“仅此而已?”
李钊皱了皱眉,死死地攥住她的手:“仅此而已。”
撒谎。
司绮晴轻啧:“那你为什么不敢放开我。”
李钊似乎对自己言不由衷的表现感到愧疚,嘴唇煽动着,轻声说句“抱歉”,却依旧没有选择放手。
司绮晴看向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找出那炙热而熟悉的情绪,一时间就不再感到惶恐不安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李钊或许还爱着她。她做了这么出格又过分的事,可李钊依旧爱着她。
啊,这该死的又无法摆脱的爱......竟然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用的特权。
“我不爱温思文。”
司绮晴反握住李钊的手,笑,“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爱。”
李钊的呼吸竟有些颤:“怎么会......”
司绮晴笑眯眯地说:“因为我有了真正喜欢的人。”
李钊愣住,眼底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悲伤,片刻又垂眼,喃喃:“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司绮晴这么好,又怎么可能单独为他停留。
即使没有温思文,也迟早会有李思文,王思文,司绮晴总能够找到更优秀的对象,而他与那些穿金戴银的家伙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就要这样放弃吗?
李钊从有想过放弃:“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尽可能地扬唇,哪怕笑容并不好看,“我不会换号码,也不会搬家,只要你—”
“啊等等。”
司绮晴举起手,有些烦躁地问,“所以你是打算一直当备胎吗?”
李钊扯了扯唇角,终是落寞地低下头:“......”这副垂眉丧眼的模样倒像是默认了。
搞什么。
李钊是笨蛋吗?这样下去的话,还让她怎么告白啊。
司绮晴在心里默念着‘不能与病人生气’,依旧是愤懑地甩开他的手:“随便你,你爱当什么当什么。”
李钊急地要起身:“司绮晴—”
司绮晴又将他按回床里,笑眯眯地说:“乖乖睡觉吧,李钊哥,之后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李钊仍在挣扎:“我送你回去。”
“不用。”
司绮晴朝唇间丢颗糖,含糊道,“我有些事要问李芙。”
李钊:“什么事。”
司绮晴皱眉,慢悠悠地说:“女生间的秘密啊。”见他仍看着自己,眯眼笑,“我想与她聊聊我喜欢的人。”
李钊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终是脱力般地倒回床畔,张了张口,似询问又像梦呓:“你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瞎说什么呢。”
司绮晴生气地揉了揉他的短发,笑着转身,“李钊,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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