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皮肤白皙，双颊微红，眼神懵懵懂懂得，像只勿入丛林的小鹿，此刻正怯生生地望向司绮晴，眼神里的慌乱大过于好奇。
她很明显认出司绮晴的身份，司绮晴也同样记得她。
这是在兰里碰见的女孩，当时她身穿花色的舞裙，给居民们表演时新的歌舞，又在休息的间隙跑过来，要约着与李钊一起回家。她此刻身穿白色短T，浅棕的长发束成马尾，白白净净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司绮晴看向李钊，笑：“钊哥，不打算介绍一下嘛。”
李钊微怔，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江悦，是我在兰里的街坊。”又看向那女孩，开口，“司绮晴，她是我的—”
“啊，我想起来了！”
江悦惊叫着打断他的话，扯高唇角，挤出个局促的笑，“那个，我们之前在兰里见过面，对吧。”
司绮晴垂眸，瞧向她伸过来的手，转瞬又别开眼：“是嘛，我不记得了。”
江悦愣住，小臂僵在半空中，皱了皱眉，咬唇：“这花可真漂亮，一看就是追求者送的吧。”笑，轻声说，“好羡慕，我从来都没收到过这么漂亮的花。”
话落，李钊的脸一沉：“江悦，你先回去。”
“别呀。”
司绮晴用力地握住花束，笑眯眯地说，“江小姐千辛万苦地过来，怎么能随便赶人走。”慵懒地靠着墙，转眸看向李钊，勾唇问，“李钊，我是你的谁？”
她的眼尾上挑，眸间的笑意像是眸中戏谑，淡淡得，却莫名能挑动心弦。
李钊像被蛊惑般稍许启唇，话要出口时，却瞥见她手里的玫瑰，一怔，稍稍地垂下眼帘。
司绮晴已经另有爱人，他的喜欢只会给她造成困扰，他想让她幸福，而不愿让她因自己而感到窘迫。
“......朋友。”
有些艰难地开口，心里却比预想中更痛苦。
他们还能算得上朋友吗？如果不能，他又该以何种身份留在司绮晴的身边呢......
李钊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像在恳求她，又像在劝说自己：“我们，只是朋友。”
“哈？”
司绮晴似乎很生气，双手插住腰，慢悠悠地重复，“朋友，啊，只是朋友。”仰天舒一口气，笑，“李钊，你这人真搞笑。”
李钊垂眼，不愿意看向她愤怒的脸，身形紧绷，心想：‘果真是连朋友也做不成嘛。’
搞什么。
怎么一副委屈又无私奉献的模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现在真的很像一只失去主人的落水狗。
“那个谁。”
司绮晴看向站在旁侧的江悦，“你也是李钊的朋友吗？”
江悦星星般的眼里闪出些欢喜：“嗯。”
司绮晴笑，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床边，手一抬，将玫瑰花束塞进李钊怀里：“这是朋友间的礼物，你能接受吧。”
李钊本能地想推开，抬眸又看见司绮晴的笑脸，怔了怔，用力地抓住娇嫩无比的花：“......嗯。”
怀中的花仿佛有千斤重，浓郁的玫瑰香几乎要让李钊窒息。
一朵，两朵，三朵......总共有九十九朵玫瑰。那个赠花的男人肯定很爱她。
李钊一动不动地坐着，张了张口，字节仿佛从唇间游出来：“为什么不带回去。”
“谁知道呢......”
司绮晴皱眉想，片刻才若有所思地摊手，“可能是我不喜欢玫瑰花？”
李钊轻轻地点头，捧花的手放松了，神情也之前自然：“嗯。”
嗯什么嗯。
司绮晴轻啧，斜眸看一眼江悦。
那姑娘仍站在原地，双手交握于身前，似乎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仍专注地看向李钊。
司绮晴笑：“江小姐。”
江悦：“诶？”
“我有点路痴，你能送我一下嘛。”
司绮晴蹙眉，有些为难地说，“医院里弯弯绕绕，我一时弄不清楚。”
江悦看了眼李钊，见对方并未回应自己的视线，才轻声说：“可，可以的。”
司绮晴将包带挂上肩膀：“那就走吧。”
“司绮晴—”
刚抬腿，却听见李钊的呼声。
司绮晴慢悠悠地转身，贝齿咀嚼着字节，玩味似地问：“钊哥，还有其他事嘛。”
话落，江悦握拳的手一颤。
李钊的喉结滚了滚，轻声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李钊此刻的卑微成为她的底气，证明她起码比那位从乡下来的江小姐要重要许多。
司绮晴昂首，拿捏着高傲的姿态，故作为难地说：“看情况再说吧。”
李钊的嘴唇微动，却只是轻轻地点头：“好。”
天气晴朗，鲜花也很美丽。
如果江悦并不在场，今日必定是个能澄清误会的好时候。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她和李钊之间总隔着第三个人。
司绮晴点了支烟，吸一口，再慢悠悠地吐出，背靠着白墙，歪头问：“喂，你喜欢李钊吗。”
她娇小的脸笼在白烟里，眼皮懒懒地垂着，半卷的长发搭在脖颈，有种慵懒却勾人心魄的美。
就像是......行走在夜色中的妖精。
江悦眸子一颤，转瞬别开眼，轻声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司绮晴摊手：“在瞎说什么呢。”拿着烟的手轻晃，杏眸微眯，“如果你喜欢李钊，那咱们可就是情敌了。”笑，嗓音偏冷，“我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度量比较小。”
她的态度高傲而轻蔑，丝毫没有打算遮掩语气重的威胁，仿佛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江悦咬唇，身体紧绷如弓，克制地问：“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当初抛弃钊哥的不就是你吗。”
司绮晴拿着烟，漠然地看向她。
一秒，两秒......终是死寂点燃了愤怒的火。
江悦的手紧攥成拳，像只忽然炸毛的猫般怒喊：“是啊，没错。我确实喜欢李钊，我喜欢他，非常非常的喜欢。”大喘气，脸涨得通红，“所以我是不会把李钊让给你的！”
话落，是短暂的安静。
白烟缓慢地腾升，像一道模糊的纱帘挡在两人之间。
司绮晴的食指轻点烟卷，灰烬随及落于尘土，扬唇笑：“勇气可嘉啊，那李钊喜欢你吗。”
江悦紧盯着她：“钊哥迟早会明白我的心。”
“明白又有什么用啊。”
司绮晴感慨地叹气，摊手，“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就一定会爱你吗。姑娘，少看些电视剧吧。”
江悦怔了怔，双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你根本配不上李钊！”
司绮晴捏烟的手一顿。
江悦：“如果没有你惹的麻烦，钊哥根本就不用受伤住院，小芙也安心在兰里读书。”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快，“但凡你真的在乎钊哥，就不会一言不发地离开！离开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现在还讲什么情敌，恋爱？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些，李钊哥也不是你的玩物！”
忽而有风吹进小巷，拂散遮挡表情的白烟。
“搞什么，也没了解多少嘛。”
司绮晴嗤笑，侧目看向她，“喂，要不要我将所有的事全告诉你？”
江悦气得哆嗦，眼中的窥探欲快要溢出来，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回答。
司绮晴眯眸吸了口烟：“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抛弃过李钊。而且是两次哦，一次当着他的面坐上其他男人的车，另一次在上完床后就把他给甩了。瞧你震惊的模样，看来是很意外啊。”
江悦尖叫：“你，你不要脸！”
司绮晴摊手，笑眯眯地说，“可那又怎么样？你刚才也看见了啊，李钊他还是爱我。”丢掉烟，用力地碾灭烟蒂，“所以说江小姐，别再抱有幻想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说完要走，手腕却被攥住，“搞什么，还没听懂吗？”
江悦低头，声音止不住地颤：“你当初离开时，李钊到处找你......车站，酒店，甚至是不起眼的歌舞厅！为了找你，他几乎跑遍了南城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你，你竟然......”
司绮晴缓而垂眼，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按下又松开再按下。
咔哒，咔哒，咔哒......
清脆的响回荡在巷子里，将气氛衬得愈加死沉。
手腕疼，江悦的短甲似乎要陷进肉中，却足以让她维持此刻的情形。
司绮晴扯出笑，轻飘飘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悦咬唇，双肩的颤抖逐渐平息：“初次见面时，我以为你是钊哥的女朋友，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们幸福。”
司绮晴皱眉。
江悦看向她的眼睛：“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司绮晴，你就是个无心的混蛋！”下巴直哆嗦，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伤害钊哥。”
司绮晴瞧着她认真的脸，一时只感觉无比荒唐。
搞什么。
这家伙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不会让她伤害李钊？哈，听听，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司绮晴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哈，哈哈哈。”
江悦一惊，下意识松开手：“......疯子。”
司绮晴轻拍她的肩膀，歪头，含泪的眸子看向她：“真想不到，你竟然也喜欢英雄主义。”
江悦：“什，什么？”
司绮晴扯高唇角，眼底的笑意收敛：“那就祝你好运喽，江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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