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绮晴跪坐在墙角,双手仍搭进纸箱里,被宽大T恤遮住的小腿旁,滚落着三四个石榴。
她仰起脸,长发顺势垂于肩膀,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又很快镇定下来:“让开些,光全被你遮住了。”
李钊后退一步,让出些光亮进去,望向旁侧的果实,关切地问:“是要吃石榴吗。”
司绮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从唇间蹦出一个字:“吃?”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塞进胃里。
李钊微怔,瞄了眼她又看向垃圾桶,试探着问:“不然的话,是准备都扔掉?”
当然要扔掉。
她不愿因为石榴而想起司明海。
司绮晴看了眼李钊严肃的脸,话至口边却改变主意,蹙眉,故作纠结地问:“浪费食物的行为很可耻吧。”
李钊点头。
“那怎么办。”
她从箱中取出个石榴,抛球似地掂量,“没有用的场合,果实放太久只会烂掉......”哀叹一声,耷拉着脑袋说,“无论怎么想都很可惜。”
话落,一时安静。
司绮晴忍不住斜眸瞧,视线刚向上瞟,眸间就印出李钊有力的臂膀。
李钊弯腰,正在挨个捡起她脚旁的石榴。
司绮晴轻咳,手掌撑这地面,顺势倾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李钊,我想吃石榴。”
李钊的手停住,稍用力地攥住果实,投以询问的目光。
司绮晴垂眼看着他手背的青筋,唇角忍不住扬起,开口,是委屈的语气:“可是我不太会剥。”
‘砰。’
石榴落于果篮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钊单手拎起篮子,侧目问:“这也是工作的部分吗。”
他的声音低沉,难以听出话语里的情绪。
司绮晴的指尖磨搓着耳后,思考着说:“嗯......应该不算,是我想你提出的请求。”笑,摊手补充,“当然,你可以拒绝嘛。”
李钊沉默着起身,双臂一用力,将果篮丢入水槽里。
不期然,是‘啪’的声沉闷的响。
司绮晴想起他与侯立春对峙的场景,不由得打个寒颤,咽了咽吐沫:“那个有话好好说,咱们没必要因为石榴吵架。”小步朝远处挪,声音越低,“你说......对吧。”
李钊嗯了声作答,又侧目问:“需要再等一会,可以吗。”
司绮晴愣住,歪头看向他:“等什么?”
“石榴。”
李钊指向红彤彤的果子。似有些慌乱地解释:“后院还没来及清扫,等我完成工作后再—”
话未说完,忽而被笑声打断。
他的手抬起又落,稍显无措的站在原地。
司绮晴低头笑,肩膀不停地耸落:“不,不是。”,抬手抹眼泪,“我很可怕嘛?”
李钊极快地别开脸,否认:“没有。”
司绮晴的双手背于身后,踮起脚,抬眼去捉他的视线:“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
李钊咬牙,僵硬地说,“我要去工作了。”
司绮晴眯眼笑:“别着急嘛,剥完石榴再去。”瞧一眼窗外的日头,好心好意地说,“今天就偷个懒吧,我帮你保密。”见他没回答,又举手发誓:“撒谎就是小狗。”
李钊的唇角轻颤,垂眼间,语气里带着笑:“好。”他说,“我知道了。”
风吹过,拂动窗外的树叶。
蝉鸣依旧喧闹,似乎要在天地间办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司绮晴旁腿坐在沙发里,怀中揣个抱枕,歪头看着李钊剥石榴。
李钊的手指修长,骨节微微凸起,更衬得指尖圆润。先掰开石榴的外壳,将散落的红珠放入盘中,才缓慢地去取夹在个粒中的黄膜。
仿佛在做一件极有趣的事,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时而抬手,用湿巾蹭去站在指尖的果汁。
剥完一个,接着去拿下一个。
直到碗内满当当的都是石榴粒,再多加一粒都塞不下去。
他才缓而抬眸,投来询问的视线:“可以了吗。”
司绮晴颇为遗憾地点头:“OK,今天就先到这里。”
李钊去洗手。
她听着水流声发呆,抬手拿了粒石榴子,放在阳光底下仔细瞧。
恰有光洒过来,将果实衬托得像珠宝一般。
司绮晴把玩着手里的红,又想起李钊专注的眼神。
剥石榴的工序费时又麻烦,李钊只能长时间地呆在她身边,并且一心一意地为她做事。
要知道会是这样,就该早些让他剥石榴。
李钊也给其他人做过类似的事吗?
司绮晴看向茶几便的瓷碗,手指的动作越来慢:‘那位妹妹肯定也享受过同样的待遇吧。’
轻啧,指尖猛然一用力,将果实捏出红汁。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愤懑,只将这种情绪认定为是征服欲在作祟。
之后的几天,司绮晴都在让李钊剥石榴。
她讨厌一粒粒的玩意,却非常喜欢看李钊剥,瞧着他的手指抚过红润的果实,心情总会好很多。
“你挺心细呢。”
司绮晴托腮,指尖轻点脸颊,歪头瞧着他,“一定很讨女生喜欢吧。”
李钊将果实倒进瓷碗里:“没有注意过。”
骗人。
她晴眯起眼,像只观察猎物的狐狸:“那你谈过几任对象?”清清嗓,板起脸补充,“这总该能记得。”
李钊抽出湿巾擦手,白布拂过短甲又缠于指节,最后在掌心停留:“......没有。”
“喂。”
司绮晴义愤填膺地敲桌子,“你太不像话了,连谈过的女朋友都能忘?”说完仍不解气,一个劲地揉抱枕:“看着挺老实,没想到还是个浪荡子。”
李钊低头,捏住湿巾的手轻微颤,半晌也没有给出回答。
就该让他好好做反省,然后写八百字,不,一千字的检讨书。
司绮晴哼地别开脸,从罐子里掏出颗糖,也没拆包装,就放在手里使劲揉。
李钊仍未抬眸,小臂倒是归于平稳。
司绮晴撕开糖纸,把棒棒糖往嘴里塞,咬着,竖起眉瞪他:“别偷懒,赶紧剥石榴。”
李钊:“好,我剥石榴。”
司绮晴瞥见他眸间的湿润,一愣:“你......刚才不会在笑吧?”
李钊依旧没看她:“我没有。”
“哇。”
司绮晴指向他的唇角,瞪着眼感慨,“你竟然还在装,我都看见你在笑了。”
李钊的喉结滚动着,半晌才颤声说了句‘抱歉’。
司绮晴托腮,贝齿轻咬糖块:“快点解释。”挺直腰,双臂环抱胸前,“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李钊:“司绮晴。”
司绮晴回应般地挑眉:“求饶可没用。”
李钊转眸看着她,语气认真:“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司绮晴愣住。
李钊垂眼,继续去剥石榴:“我要照顾家人,没时间考虑感情。”
司绮晴挪了挪位置,凑近些:“不可能啊。”目光扫过他的眉眼,又看向他的唇,“你这样的长相,应该很讨女人的喜欢。”
李钊的手一顿:“为什么这样说。”
司绮晴抬眼望天,指节轻敲着下颚:“嗯......经验。”努唇,轻轻地点头,“或者说是直觉?”
滚圆的石榴子落入盘中,发出哒哒的响。
“你猜测错了。”
李钊将石榴壳扔进垃圾桶,又拿起个新的,用小刀划开表皮,“......没有过这样的人。”
他握刀的动作很利落,小臂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中更显流畅,声音却有些哑,似乎在为此忧伤。
司绮晴摆摆手:“算啦。”舌尖舔舐着糖块,随口问,“你刚才笑什么。”
李钊抬头:“嗯?”
“就是刚才。”
司绮晴瞥一眼他,没什么好气地警告,“别装傻,快说。”
李钊笑,耳尖被阳光晒得泛红:“因为是第一次看你生气。”
司绮晴不可置信地皱眉,指尖朝向胸膛:“我,生气?”
李钊点头:“嗯。”停顿,又轻声说,“很可爱。”像只炸毛的猫。
司绮晴没听见他的后半句话,仍在为前一个字而凌乱。
她的情绪管理十分到位,哪怕面对时司明海时,依旧能保持完美的微笑。怎么可能因为误解李钊的话,就随意展现出愤怒。
太荒唐了,根本不符合她打造的人设。
司绮晴稍许挑眉,手指转动糖杆,漫不经心地问:“你当真认为我在生气?”
李钊微怔:“是的。”
司绮晴眯眸,就盯着他的耳尖,见那抹红越变越深,半晌也没说话。
等到李钊喊她,:“司......绮晴?”
她这才往沙发里一靠,故意念出其姓名:“李钊。”板起脸,头朝左偏,“你打算怎么向我道歉。”
李钊有些懵:“需要道歉吗。”
“对啊。”
司绮晴一摊手,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因为你才生气,你当然要为此负责。”
李钊又请教:“我应该怎么做?”
司绮晴满意地看着他因紧张而蹙起的眉头,指尖轻敲桌面:“那就再剥两个石榴吧。”
李钊离开时,石榴子整整装满三个瓷碗。
司绮晴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远行的李钊发呆,继而伸手,拇指与食指框住他缩小的背影,瞧了瞧,嘟囔:“你是真的单纯,还是骗人的手段太高明。”
李钊听不见她的困惑,前脚已经跨出门外。
司绮晴打个哈欠,转身想回房间,临走前又朝远处一瞥,蓦地愣住:“哈......”细眉紧蹙,垂在身侧的手攥拳,“这是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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